殘陽如血,紅霞在蔚藍色的海麵上翻滾飛舞,冰冷海風吹起陣陣波浪,帶來森森寒意,暮色蒼茫,遊子難尋歸路。背後是莽莽青山,古木參天,偶有靈禽翱翔,異獸爭鳴。


    鍾鈺站在黑色的礁石上,舉目眺望,他飛不過寂靜海,來時的小船也已不見蹤跡。


    “此地距離海岸隻有二十裏地,以我的水性,在天黑前便可上岸,隻要一上岸,我便可以遁藏在悲鳴塔中,靜心修行。”鍾鈺心中稍作計量,轉身撲入水中。


    他方一入水,便被冰冷的海水激得陰寒刺骨,連忙運轉靈決,登時一絲絲暖潮彌散進四肢百骸,身體終於不再僵硬,如魚得水。


    這是他第一次在深海中恣意遨遊,水中綠影憧憧,各種奇怪的植草在底下隨波飄蕩,許多從未見過的海獸魚群從身旁錯肩而過。他素喜遊泳,但這種感覺從未體驗過,在這海中神遊片刻,煩惱俱消。


    “希望是我預感錯了……”鍾鈺在水中疾速前行,花了個把時辰,終於望見了海岸,心下一陣輕鬆。


    忽然一股凜冽疾風迎麵撲來,緊接著他聽到了一聲鳥獸的嘶鳴,聲音尖銳難聽,連忙舉目望去,隻見一隻青黃色的長頸巨鳥正從頭頂飛過,眼珠中紅芒閃爍,正四下眺望。


    “它居然能在寂靜海上飛行,也不知是什麽神通,多半是來尋我的!”


    鍾鈺心中大駭,他曾在寂靜海遠方上空短暫呆過,便已控製不住靈力,而如今這隻怪鳥居然能在其上輕鬆翱翔。


    “是朝南方向,也許真的是來找我的……”鍾鈺連忙重新潛入水中,他屏蔽五識,不敢呼吸,將自己的生機壓製到最低,遍體生寒,不吐露一點氣息。


    過了良久,一口氣憋到了頭,他才重新探出腦袋,呼吸新鮮空氣,那怪鳥也已消失不見!


    “看來是我多慮了!我對她們而言,微不足道,沒有必要大費周章來殺我!”鍾鈺長舒一口氣,之前確實憋太久了。


    “啾”


    空中又是一陣嘶鳴,青黃色的長頸巨鳥竟去而複返,在鍾鈺正上空不斷盤旋,仿佛已經鎖定了這片區域。


    “不好,難道發現了我?”鍾鈺驀地一驚,連忙再次潛入水中,不敢動彈。


    他與天凰宗無冤無仇,竟被這樣對待,內心激憤難耐,湧起洶洶殺意,但靈台算還清醒,不會去以軟擊石。他一動不敢動,心跳呼吸極為微弱,周身寒冷如冰。


    即便如此,天空中的異獸還是懷疑他可能躲在這片區域。突然,它引頸長嘯,展開雙翼,巨大臂膀足有五六丈長,在空中劃過一道青綠色弧線,再輔以以千鈞之力,猛擊在海麵上。


    登時激起滔天巨浪,海水被擊打出一個深坑,水花四濺,竟如暴雨般灑落。


    “天凰宗,你別讓我逃過這一劫!”雖然沒被擊中,但卻讓鍾鈺確信,果然是朝他而來。


    他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隻見那巨鳥又再次來襲,這次擊打在他左側兩三丈處,即便如此,也被巨浪拍中項背,痛地叫出聲來。


    這一下,無疑暴露了目標,長頸巨鳥立時在空中一頓,身體詭異地扭轉過來。這下鍾鈺也瞧了個清楚,隻見鳥背上站著一個人,顴骨高聳,滿臉褶皺,發髻上還栓著一朱紅色的簪子,全無表情。


    “竟然是你?”鍾鈺恨得牙癢癢。


    這老嫗嘴角微揚,似笑非笑道:“怎麽?你還想小姐親自出手嗎?”


    “是啊!我恨不得剜其骨,噬其肉,再將她捆綁起來,肆意侮辱!”鍾鈺哈哈大笑。


    “放肆!”老嫗勃然大怒。


    其音未落,空中的巨鳥猛地張開臂膀,夾著烈風鋪天蓋地朝他掠來。


    鍾鈺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狠狠撞中,渾身像散了架一般,五髒六腑內翻江倒海,他感覺腦中一片天旋地轉,身體已飛起了四五丈之高。


    隻聽一聲長嘯,那巨鳥又急撞而來,鍾鈺被衝撞得七葷八素,痛不可抑,骨骼內髒仿佛都寸寸斷裂。


    “我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鍾鈺很不甘心,強忍劇痛質問道。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走運,讓永樂郡主愛上了你!”老嫗輕描淡寫。


    這天凰宗實在太不講理了,鍾鈺無話可說,他偷偷伸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塊精致的小令牌,想要再試一次。


    施法禁咒在他心頭默默運轉,猛然間小令牌像是活了一樣,其上的一條血痕立時鮮活起來,滴滴飄落,驀地金光大盛,一下子將鍾鈺包裹在其內。


    老嫗覺察到不對勁,猛地探出一隻手,如影隨形,一下子便扣中了鍾鈺的臂膀。


    可就在這時,鍾鈺的身體突然匪夷所思地波動起來,空間一陣扭曲,人一下子消失不見。


    老嫗又驚又怒,對著虛空大海猛擊數掌,一時間濤聲陣陣,浪花洶湧,卻哪還有鍾鈺的影子。


    “兔崽子!”


    她咬牙切齒,心有不甘,又鼓起靈力,在寂靜海上轟然掃蕩,一時間風平浪靜的海麵上,海嘯迸發,轟隆作響。


    最終她確信讓他逃跑了,卻又無可奈何,準備離去。就在這時,一聲雄渾的聲音從海下傳出,讓她渾身顫栗不已。


    “閣下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真當我寂靜海無人嗎?”


    海麵兀然拱起,從中立起一個由水堆聚而成的龐大身軀,有數十丈之高,上麵水流如注,雨霧彌漫,自有一股氣勢鎮壓四方。


    “你是寂靜海主!”


    老嫗失聲驚呼!


    “哈哈!沒想到你這小娃娃本事沒多少,見識卻是不短。”


    寂靜海主哈哈直笑。


    “你居然……還沒死?”老嫗脫口而出,立覺失言。


    寂靜海主森然笑道:“你很希望我死嗎?”


    “不、不、不,隻是我們宗主時常惦記著您!”老嫗趕忙道,已是驚出一身冷汗。


    “是嗎?陳凰兒會惦記一個臭男人!!!哈哈,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你要編也編得像一點啊!”


    突然老嫗身下的海麵上憑空爆出一條水注,力道奇巨,她驚叫連連,身軀已被定住。


    “你快放過我,我乃天凰宗守護者,不是一般弟子!”


    “別說是你,就是陳凰兒親來,也不敢在我寂靜海上興風作浪!”寂靜海主聲音漸冷。


    徒然間萬千水流飛射激起,像繩索般將老嫗一圈圈捆起,越捆越緊,這時寂靜海主伸出手掌,迅速握成一拳。


    “啊!”


    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伴隨著漫天血霧,在空中洋洋灑灑,四散飄落,蔚為壯觀,老嫗卻已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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