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不生氣,但是擔心自己和家人不是正常的嗎?”


    “你這人,一點家國情懷都沒有!國之將破,何以為家?!”


    眼看著下麵已經吵起來了,易寒星直接關上窗戶,把買來的報紙給了已經呆滯的親爹:“我去上學了。”


    “哦哦好。”寒星爹答應著,恍然反應過來:“不是,這麽大的事,你還去上學?!”


    回應寒星爹的是房門關閉的聲音。


    易寒星用了比以往更快的速度趕到了學校。


    學校裏的學生們果然也沸騰了,有走讀的學生給住宿的學生們帶來了今天最新的報紙。


    更早到來的三人看到前後腳邁進班級大門的易寒星和周毅之,不由問道:“毅之、寒星,你們看報紙了嗎?”


    周毅之沉著臉點頭。


    易寒星說道:“看了。”說著看了周毅之一眼,不知道他有沒有猜到他哥哥被緊急調離的原因。


    “我出門前,我爹嚇得手都抖了。”王福皺著自己白胖的臉說著:“本來昨天晚上就被政府官員舉家搬離的消息嚇到了,今天聽說中日在北平附近交戰,我爹差點沒讓我來上學。”


    王福爹的想法可以理解,沒看臨近上課時間,班裏還有好幾個座位空著嗎,連餘天清和慶甜都沒來。


    看著易寒星的目光飄向餘天清和慶甜的座位,作為親戚的王福解釋了一句:“慶叔叔的膽子比我爹還小,肯定是讓慶甜在家裏待著了。”


    易寒星理解地點了點頭。


    學校裏麵亂成一團,老師都遲遲沒有來,直到早操的時間,才有老師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大家待在學校裏麵不要出去。”


    “老師,怎麽了?”立馬有學生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們今天還上課嗎?”班裏出名的書呆子問。


    “先自習。”老師吩咐著:“等後麵會有任課老師過來上課。”


    話雖這麽說,來通知的老師心裏急得冒火。


    不遠處大學的大學生們在報紙出來沒到半小時就完成了集結,現在全部都跑去日僑聚居地抗議去了,學校裏的中學生們最喜歡模仿大學生也最容易被煽動,可要看好他們不要跟著出去抗議才好,日本浪人可都不是善茬,要是真的舉刀砍人了,學校怎麽和家長交待?!


    易寒星就這麽被老師們關到了放學,而且被通知先休學一天,後天再來上課。


    放學出校門的時候,易寒星看到來接自己的親爹和程老太爺。


    “爹,你們怎麽來接我了?”易寒星問著。


    “這街麵上亂糟糟的,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寒星爹說著:“你程伯父不放心,陪著我走了一趟。”


    “你們要是不放心,讓我哥和姐夫來不就行了?”易寒星說著:“你們走在路上,要是給這人潮撞了怎麽辦?”


    “你哥一大早就跑沒了人影,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寒星爹抱怨了一句:“至於你姐夫,替你程伯父看房去了。”


    “看房?”易寒星這下是真的愣了愣,雖然是易寒星促成程家留在租界,但是這種時候,二姐夫還去看房,易寒星是真的沒想到的:“程伯父你們還打算買房啊?”


    程老太爺點頭:“富貴險中求,這交戰的消息出來了,肯定有人拋售房屋移民國外,所以正是看房撿漏的時候。”


    “您不怕到時候有錢人都跑了,這房子砸手裏?”


    程老太爺好笑地搖頭:“有多少人都是靠著國內的市場賺錢呢,他們是不可能走的,隻要有錢賺,危險又怎麽了?人家西方人都跑來上海,中國人還能走沒了?而且我仔細想了想,你說得對,最起碼兩三年內,租界應該都是安全的。”


    易寒星一琢磨也是,後世亞非地區也有不少戰亂地帶,也不耽誤仍然有中國人過去經商賺錢啊,這麽想著,易寒星也忍不住讚了下程老太爺的好魄力,難怪定親的時候差距不遠,後麵程家卻過得比田家好得多。


    當天二姐夫果然帶來了幾套降價急售的房產名單,而田光前晚上就直接沒回來,急得寒星爹寒星娘怕他出了什麽意外,但是這年頭也沒有隨身攜帶的手機,兩人問完何知楓和知道的一兩個朋友都不知道田光前的蹤跡,於是除了幹著急也沒什麽辦法。


    好在第二天晚上,田光前就回來了。


    “你這孩子,昨天跑到哪裏去了?知不知道爹娘會著急啊?”寒星娘難得沒等丈夫說完話之後再附和敲邊鼓,而是直接逮著田光前就問,可見這兩天有多著急。


    “這不是打仗了嗎?”田光前說著:“我想著去找朋友打聽打聽消息,結果碰到遊行的學生群體,怕被裹挾進去我們就躲了躲,然後日本那邊就封了街,後麵解封的時候天色也晚了,這種時候我也不敢走夜路回來,找附近的朋友湊合了一晚上,今天上午又去拜訪了一些朋友,這不現在才回來。”


    “你下次出去,記得和我們說了再去。”寒星爹擺出威嚴的架勢要求道:“這出門過夜不報備,家裏多擔心啊?”


    “我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出門已經很多年不報備了啊。”田光前忍不住苦笑:“我也沒想到出門之後被堵住回不來,這不是意外嗎?難道我以後臨時想去哪裏,還要先和爹娘你們說了再去嗎?這不可能啊。”


    “哥,你少說兩句,爹娘就是擔心。”易寒星提醒著。


    “我知道爹娘擔心,我能承諾不是意外情況能提前說,但是意外情況真的無法控製。”田光前也嚴肅了起來:“這種時候,我難免要出去打聽消息找找關係的,不然爹娘你們和程家想要去香港的船票都買不到。”


    寒星爹聽了就是一驚:“現在情勢已經如此了嗎?竟然連去香港的船票都要找關係才能買到?”


    田光前苦笑:“不然爹你以為呢,這可是戰爭啊,人命絞肉器,有錢人都惜命,可不是想盡辦法要躲出去嗎。”


    寒星爹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


    開學的日子,在易寒星的堅持之下,看到街麵上的情況確實好了很多,家裏還是送她去上了學。


    一進教室,就看到王福鬆了口氣。


    “怎麽了?”易寒星不解地問。


    “寒星,我還怕你不來了呢。”王福說著。


    “就算家裏不讓我來,你們也可以去找我啊。”易寒星說著帶了點笑:“沒必要這麽一副害怕再也見不了我的樣子吧?”


    王福抿了抿嘴:“如果你今天不來上課,我們可能真的就見不到了。”


    “什麽?”易寒星驚訝問。


    “我今天也是來和你們告別的。”王福說著,咧開嘴勉強笑了笑:“沒想到我們五個人,最先離開的不是毅之,而是我。”


    “你要去哪裏?”易寒星有點擔心地問,別也去南京啊!


    “我有個姑姑嫁給了一個外國人,現在在瑞士,我爹前天做了決定,要去瑞士投奔姑姑,我們下午的船票,馬上就走。”王福說著,還有點不好意思:“國難當頭,我們卻出國避難,我都覺得沒臉見你們。”


    易寒星一聽瑞士,頓時放心下來,王福爹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大佬,確實是有眼光!


    秦觀宇一攬王福:“你說什麽呢!你留在國內又不能做什麽,出國安全,應該的,何況報答祖國的方法又不止參軍,在國外也可以幫忙啊!”


    “就是!”易寒星覺得這一點自己有發言權:“到時候要是方便,你們多送點物資回來國內,那作用比你上戰場大多了!”


    “我們約定好了以後要再見,離別都是暫時的。”周越桐也緊跟著安慰,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父母最近也考慮要不要出國,隻是還沒決定……”


    周毅之拍了拍王福,一切盡在不言中。


    秦觀宇看著大家這幅樣子,笑道:“小福子你就放心的走,你這樣的上戰場,那都是送菜!要說戰場搏殺,還是要你秦哥我這種文武雙全的神槍手!”說著秦觀宇大拇指一指自己:“到時候你送物資,記得指明要送給秦團長啊!”


    少年們難得都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王福狠狠點頭,拿起衣袖一擦眼睛:“我不會忘了大家,更不會忘了我是中國人。”


    秦觀宇一把抱住王福,緊跟著四個少年抱成一團,易寒星在邊上跳腳:“你們這是排擠我是不是!”


    窗外,一隻白鴿飛過。


    第60章


    王福和周毅之先後離開了,餘天清和慶甜也辦理了退學,和家人離開了。


    德林中學還是照常上課。


    按照老師們的說法:“不管打不打仗,你們也得要上課,不管是想要報效祖國還是想要保存自身,也要學到一身本領才行。”


    老師說的是很實在道理,易寒星轉述之後,家裏人沒有再反對,同意了易寒星每天上課的要求。


    小團隊隻剩下秦觀宇、易寒星和周越桐三人。


    “想想一兩個個月之前,我們還沒什麽發愁的事情,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暑假的趣味作業。”秦觀宇自嘲一般地笑一笑:“現在這人心惶惶,我家姐妹都被拉著一起練拳練槍了。”


    “這是應該的。”易寒星點頭:“你們說是能護著她們,但是這亂世將至,誰能被護著一輩子呢?要是萬一邊上沒兄弟在,能靠著自己的能力找出路,總是多一些活命的可能。”


    “是啊,所以我姐妹們有幾個嫌累不想練,都被我爹和叔伯他們拿棍子抽著練的。”秦觀宇說著。


    “早知今日,就不該想著女兒要嫁出去,和兒子兩般對待。”易寒星是知道秦觀宇的本事的,雖然比不上現代的特種兵,但是在這個時代,絕對算是精兵了,何況能考進德林中學,不管是學文,還是學武,秦觀宇都算是優秀的。


    “你這話說的。”秦觀宇忍不住咧嘴一笑:“你以為就女孩子在加練?我家裏那些兄弟,除了會用槍之外,拳腳和射擊的準頭都不怎麽樣,加練地可比姐妹們很多了,那是隻要練不死,就往死裏練了。”


    易寒星失笑:“不知道你們那裏接不接受旁聽生?”


    “怎麽,你也想練一練?”秦觀宇問著。


    易寒星自然是點頭:“拳腳其實我學過一點,但是開槍的準頭搞不好連你的兄弟都比不上。”


    易寒星現代的時候學過一些自由搏擊,畢竟女孩子一個人在國外,哪怕所在的州禁槍,但是治安也頗為堪憂。


    在根據地的時候,之前有跟著練過一些簡單的,暑假又被少林武僧操練過,拳腳可以說是擺脫了花拳繡腿的地步,隻是這射擊確實是沒練過也沒地方練,根據地的子彈都是有數的,就是士兵都沒多少機會可以練槍,更別說易寒星這種小孩子了。


    “我和我爹說一下,應該是可以的。”秦觀宇頷首:“正好可以激勵一下我家姐妹們。”


    秦觀宇是知道易寒星卷王的特色的,不管什麽事情,她都是要麽不做,要麽就要爭優,這種性格正好讓自家仍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姐妹們看看,想來自家爹是不會反對的。


    至於練槍的子彈,青幫想要搞子彈都比工農黨容易地多,而且練槍空心彈就可以了,這個要搞起來更容易了,易寒星一個人能用到多少?以槍支的後坐力,易寒星一天能練一百發頂天了,對於秦觀宇家來說也不算什麽。


    同意了易寒星的請求,秦觀宇自然不會厚此薄彼,問周越桐道:“小桐你要不要一起。”


    周越桐卻很明顯有心事:“我就不了。”


    “你到底是怎麽了?”易寒星和秦觀宇早就看周越桐不對勁了。


    “我爹娘想送我出去留學。”周越桐垂著頭說著。


    “隻送你出去?你爹娘不出去?”易寒星忍不住問。


    周越桐點頭:“其實你們也知道,我們家主要是靠著我姑父做洋行高層的關係,可是人家洋人的洋行,隻是在國內需要中國人雇員,去到他們自己的國家,根本沒有我姑父的位置。”


    聽了這話,易寒星和秦觀宇點了點頭。


    “我們家裏主要還是靠著姑父的關係才能在上海立足。”周越桐說著:“如果去了國外沒有什麽收入,難不成還指望姑姑掏錢養著我們嗎?我爹娘商量了之後覺得這樣不行。”


    “然後他們就想著送你去留學?”易寒星問道。


    周越桐點頭:“我姑姑家裏的兩個哥哥,一個要去讀大學,一個說是去讀研究生,他們可以帶上我,在那邊找中學給我讀。”


    易寒星和秦觀宇瞬間就明白了,這是自己為了維持生活水準走不了,但是要把孩子送去安全的地方。


    “那你們有定下來是去哪裏嗎?”秦觀宇和易寒星問著。


    “我爹娘是想送我去歐洲的,但是我姑父說,他感覺歐洲的情勢也不太好,所以後麵他拍板定了美國。”周越桐說著:“姑父說,就算學校差了點意思,但是好在足夠安全。”


    這時代,哈佛耶魯之類的,還是比不過牛津劍橋的。


    聽到周越桐的話,易寒星感歎,不管什麽時候,敏銳有見識的人都不少,好比王福父親非常幹脆地拍板定下瑞士,好比周越桐姑父選的美國,都是安全的地方,不管怎麽說,自己這兩個小夥伴的安全不需要太過擔憂了。


    聽了這話,秦觀宇難免也有點失落:“那你定下是什麽時候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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