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陣就要過新年,前一天紛紛揚揚下了場大雪,今天開始化雪,冷得很,琴行生意冷清。小媛借口路滑危險幹脆請假不來,店裏就我和流沉兩人。


    《斯巴達克斯》看完了,第二季還沒拍,我無聊得要命,趴在吧台上朝他揮手:“別擦琴了,反正也沒有客人,過來陪我聊天。”


    他琴倒是不擦了,可也沒過來,朝休息區的小沙發一坐,開始看雜誌。


    我氣得夠嗆,準備給他好好上一堂店長與店員之間和諧交流重要性的課程,店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大約二十歲左右,很禮貌地說了句“你好”,便直奔流沉,朝他鞠了個九十度的躬:“你好!我想學小提琴,拜托你教我吧!我會付學費的!”


    開店這麽久,第一次看到這種虔誠的客人。我挺高興,不過流沉看來並不高興,連視線都沒抬,隻冷冷丟出三個字:“我不會”。


    不是不教,而是不會,把對方懇求的機會都卡斷了。


    “小媛說你是高手啊,怎麽不會!”我覺得那女孩挺不錯,忙幫著挽回。


    那女孩一聽又高興了,激動著上前,雙手搭在他手臂上,有點撒嬌般地晃著:“拜托你教我吧!我已經來好多次了,看見你很熟悉地保養小提琴,隻是都沒敢進來,你——”


    “我說了不會!”流沉臉色一沉,用力甩開她,轉身上樓,將人家晾在那裏。


    這人什麽態度!就這樣對我的客人!我暗罵幾句,忙麵帶笑容地招呼那女孩,結果女孩又是一個九十度的躬,這次卻是對著我:“請問你會小提琴嗎?”


    “……我隻會鋼琴。”


    “老師,請你收我吧!我會付學費的!”


    “……”這人,真讓人黑線。


    我關店上樓,流沉正坐在客廳沙發上聽音樂。


    我告訴他,我已經收下那女孩做學生,以後每周她都會來店裏上課,平時也會來練琴,讓他好好反省自己的態度,下次見到跟她道個歉。


    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態看著我:“不可能。”


    “必須道歉!你對客人太無禮了,而且她還是女孩子,就算不願意教也不能用力甩人家!”


    “誰讓她碰我!”他臉色一斂。


    “……這也算理由?她隻碰了你手臂而已啊……”我真無力。


    “那也不行。”他又補充一句:“我不喜歡。”


    “……”流沉,你是古代人嗎?


    我無聲看了他片刻,突然伸手捏住他臉頰。


    “你幹什麽!”他眉頭一擰,瞪我。


    我不說話,又搭上他肩膀,然後戳戳他胸口,接著在他手臂上來回撫摸。


    “別亂摸。”


    “不讓碰?你自小在國外長大,這種老套的說辭騙誰啊!我可不信,有本事你甩我看看!”我粘著他,繼續上下其手。他用淩厲的眼神瞪我,發現無效後開始朝沙發另一端挪動著躲避。我不依不饒:“你答應下次和她道歉我就停手!”


    我調戲得正起勁,麵前象牙色的俊美臉孔卻驟變,我隻感覺身上一沉,人已被壓倒在沙發上。


    客廳一片寂靜,cd機流淌著莫紮特的古典樂。


    他喘息沉重而混亂,拂在我麵頰上,那雙金棕色的眸子流淌著奪目光澤,美麗得仿佛刹那劃過夜空的流星,炫了我的眼。


    沙發明明很大,此刻被他壓在身下卻覺得很是狹小,他雙手撐在我頭的兩側,目光膠在我臉上,帶著熾熱的溫度,讓我雙頰有些發燙。


    “我不鬧你了,你快起來……”我覺得我聲如妏吶,但我實在不敢太大聲,他的臉太近了,額發垂在我眼皮上,癢癢的。我下意識地扭動眉頭,想擺脫這種麻癢感。


    不知是否是這表情有些可笑,近在咫尺的嘴唇緩緩勾起,展開一個明朗弧度。這麽近的距離,這種藝術品一樣的混血臉蛋,這濃密的長睫,這挺括的鼻尖,這種明星範兒十足的笑容,還有已移到我臉上的指尖,都有種驚心動魄的震撼。


    他嘴唇越來越近,呼吸也越來越重,我腦子頓時一片混亂,心跳得厲害,一點點蹭著沙發朝後躲。


    我的小動作終於引起他注意,他眉頭一皺,呼吸落在我脖間。


    我僵著身體,動彈不得。


    他貼住我耳根,用極傲氣極囂張的口吻道:“叫你別亂摸,出事誰負責?”


    我很想硬著頭皮說我負責,不過到底沒敢在這時說出口。


    他慢慢抬起頭,撥了撥額發,再慢慢收回手,接著起身……這緩緩從我身上爬起的動作曖昧極了。


    我腦子有些亂,心裏極不淡定,臉上卻極力維持著無表情:“流沉……你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他撐著額角靠在沙發背上,瞥我一眼:“你平時有沒有好好照過鏡子?”


    “……”


    “傻坐著幹什麽?天黑了,該做飯了,快去!”


    “……”自從我首次展現了自己的廚藝後,這家夥就沒再進過廚房!


    我一直以為他是隻忠犬,可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被他平日那正直純良的假麵具給欺騙了。這家夥其實就是隻披著羊皮的小狼,還是特傲嬌特偽善那種!


    在我回b城過年之前,發生了件大事。


    事件發展最初我並不知情,消息是流沉從他老媽那裏得知的。軒慕似乎並沒有把流沉的落腳處告訴她,她打電話讓兒子這幾天回軒家去,因為軒家的大少爺軒慕,要結婚了!


    這消息我隔了許久才將它翻譯出來,那就是——我被逼婚了!


    那個嗑藥的家夥神經搭錯,居然自己跑到軒老太爺麵前說:他快三十了,我也二十五了,可以結婚了……


    老太爺自然是高興萬分,大約心裏還想著孫子終於定性了!當即電話一撥,聯係上了我在b城的父母,幾個人一拍即合,立刻開始研究婚禮事務。


    於是,在我得知這個噩耗的當天,接到父母來電,來電內容如下:已決定下個月初八結婚,我們兩天後回來s城,你這幾天把工作放一放,準備當少奶奶吧!


    掛掉電話,我對著麵前倆員工,欲哭無淚。


    “你這下高興了吧!美夢成真,可以嫁給你的心上人了!”小媛一副終於啊不容易啊的表情,“雖然他很花心,但勝在浪子回頭,你果然還是好命啊!”


    小媛,我恨你我恨你!我縮在吧台後,顫抖。


    小媛唧歪幾句,跑去招呼客人,流沉靜靜看了我一會:“你不願意和他結婚?”


    這種廢話問來幹嘛!我拉了拉衣服領子,認真地看著他:“流沉,從我十六歲第一次見到你哥開始至今,連一秒鍾都沒有喜歡過他。”


    說完,我以無比黯然而銷魂的緩慢腳步,走出琴行。


    我在外麵晃了很久,回到住所,已是深夜十二點。


    屋裏沒有開燈,想來流沉應該已經睡了。


    我洗完澡爬上床,電熱毯將被窩捂得暖融融的,我蜷縮著身體,再次看我的手機。


    沒有短消息,也沒有未接來電。


    明明知道不會有回複,在寒冷大街閑晃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給那人發了短信。


    ——我快結婚了。ps:是被逼的。再ps:sos/(ㄒoㄒ)/~~


    號碼是他親自給的,也不可能會換掉,那麽是在忙?我看了眼屏幕,有些賭氣地關機。


    不管了,關燈睡覺!


    反正我不願意,誰都不能逼我,爸媽也不行!大不了明天打包玩消失!


    心裏雖然有事,但走了一天畢竟累了,沒多久就陷入夢中。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胸口有些發悶,沉沉的,什麽東西壓著我,很不舒服,臉上也有些癢。


    我努力睜開眼,習慣性地去摸床頭燈,結果被捉住手腕,壓製在床上。


    不是做夢!?


    我一驚,頓時全醒了,借著窗外的月光,我看到了熟悉的金棕色眸子,黑暗中,閃著異樣的光。


    “流沉——”突然探下的溫軟觸感,切斷了我後麵的話。


    我驚愕無比地悶哼兩聲,這才反應過來他此刻在做的事——我、我被壓了!


    被子早已被掀開,他上半身裸著,緊緊壓住我,一隻手扣住我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捏住我下巴,正在吮吻我嘴唇。


    我僵住……


    他的唇很熱,隨著不斷的摩挲越來越燙,呼吸逐漸沉重,趁著我發怔,突然將舌尖探了進來。


    我腦中一嗡,想躲避,結果反而加重了相纏的力度。我聽見他低喘一聲,捏著我下巴的手開始往下滑,來到胸前禁地。


    我再也受不了了,使勁甩頭,好歹擺脫了他的唇。


    “軒流沉!你給我滾下去!”我火大了,死家夥半夜跑我床上壓我,居然還吻我……


    他的氣息在我脖間遊移,聲音完全沒了平日的冷靜淡定,仿佛蘊著焦躁的火,隻想放肆燃燒:“你不是不想結婚麽?這是最直接的方法……如果軒慕知道他的未婚妻變成其他男人的女人,絕對不會再逼你嫁給他!”


    “這種方法犧牲太大了,我——”我靠!我話還沒完嘴又被他堵上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的吻更加洶湧深纏,我被吻得暈暈乎乎,一股酥麻自後背蔓延而上,仿佛觸電般向身體各處延伸。


    情況變得很是混亂,連續接吻,已讓他身體變得灼熱不堪。


    這種事以前雖然沒做過,但畢竟有那麽多“觀摩經驗”,每個步驟我都清清楚楚。


    身體被上下其手的同時,我覺得自己真冤,我不就之前調戲了他一次,他怎麽就如此記仇?


    “流沉……”我在接吻的空隙開口,“你別胡鬧!我真生氣了!”


    “討厭?”他赫然停下動作,眼神純淨而期待。


    “呃……也不是很討厭……”他好歹是個帥哥,也不自戀,我真不討厭……


    “那就好……”他張開唇,繼續在我脖間狠狠吻。


    靠,我鬱悶!這種關鍵時刻我居然忘記他是隻披著羊皮的小狼!


    再這樣下去,我今晚一定會被吃得幹幹淨淨!


    “軒流沉!我剛才說錯了!我討厭這樣!非常非常討厭!討厭得無法言述!”


    身上的人動作一滯,沒有繼續,卻也沒有鬆開。


    我開始使出渾身解數,掙紮,扭動,再掙紮,再扭動……


    “上官初!”我聽見他在我耳旁沉沉呼吸,“如果真討厭,就不要再動,否則……”


    否則?否則什麽?


    我大腦幾乎失去思考功能,他讓我別動,我立刻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人終於放開我,慢慢支起身體。


    我立刻開了床頭燈,拽著被子退到一旁。


    燈光下,他坐在那裏,支著額角看我,眼底仍有些未褪的火焰。


    良久的沉默……


    我撥拉撥拉頭發,盡量平靜道:“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這方法真的不行。”


    “嗯。”他看著我,發出一個音節。


    “而且,我也不想被人說成是誘拐小叔子的無良大嫂……”我、我在說什麽!


    “哼。”還是一個音節,不過換了個調子。


    “最後……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從我房間出去?”


    他看了我兩眼,慢慢下床。這家夥,居然隻穿了條小內褲就跑來我房間,連脫衣服的時間都省下了!真不純潔!太偽善了!太不要face了!


    “上官初!”我正憤慨著,這家夥居然繞過床,來到我縮著的另一側。


    “……什麽?”我皺眉看他。


    “改變主意的話,隨時來找我!”他彎下腰,捏起我下顎,在我唇上啄了一口。


    我腦中嗡的一聲,什麽東西又斷了……


    我的逃跑大計落空。


    某變態從第二日開始,天天來我琴行蹲點。


    他用的借口是,想學鋼琴!


    我靠!他怎麽不幹脆說他突然發現我貌美如花氣質過人,一顆心為我所俘虜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等等等等。


    琴行因為軒慕的出現而格外沉悶:我縮在吧台後翻看網頁,流沉斜靠在旁邊樓梯上看雜誌,小媛在品茶,軒大少則坐在休息區沙發上看著我。


    在言語驅趕、動作驅趕等一一無效後,我決定改變戰略。


    “流沉,來!”我朝他拍拍身旁吧台椅,“陪我看連續劇!”


    他修長的眉一挑,兩三步來到我身旁坐下。我搭住他肩膀,整個人貼靠上去,湊著他耳朵,用琴行所有人能聽見的音量問:“今天想看什麽?《金瓶梅》好不好?”


    “噗!”小媛很無辜地噴了口茶水。


    流沉很配合地沒有反抗,側頭淡淡瞅我:“你改變主意了?”


    我在他肩上重捏一把:“別亂想,這是江湖救急!”


    他撇過頭不理我,但也沒有走開,於是我趁機繼續“調戲”。摸摸他頭發,不錯,挺柔軟的,還很有光澤;摸摸他脖子,手感不錯不錯;摸摸他臉蛋,象牙色的皮膚又滑又緊致,鼻尖好挺,嘴形好好……


    不知道是不是愛情動作片看多了,我突然發現自己有猥瑣的潛質!


    我猶自調戲得起勁,沒覺察被調戲的人臉色正隱隱變化。


    “店長——”他啪地一轉身,手從我耳旁經過,撐在我身後的牆壁上,將我圈在手臂和牆壁間,“亂摸會出事。”那麽淡定無波的語氣,配合著輕緩安靜的語調,卻讓我的脊背瞬間躥起涼意。


    半夜在床上被壓的一幕又在眼前自動播放,我看著近在咫尺的唇,僵著脖子朝後靠:“我認錯……”


    “你想趕走他,好順利離開是不是?”


    他的氣息拂在我鼻端,我有些艱難地點頭。


    “很簡單。”他輕輕將我額前的發絲夾去耳後,眸底流光閃爍,“吻我。”


    我黑線。我就知道這家夥說不出好話!


    “快點,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他臉上一絲笑容都沒,似乎並不怎麽高興。我鬱悶了,看他之前吻得挺歡挺衝動啊,怎麽今天就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呢?


    就在這琢磨間,琴行裏的第四個人再也壓製不了蓬勃的怒意。


    砰!一隻拳頭重重捶在吧台上,我被嚇了一跳,流沉波瀾不驚地瞥去目光,微微揚起了線條完美的下巴:“什麽事?”


    “不準碰她!”軒慕像是怒到了極點,隨時有爆炸可能。


    流沉什麽都沒說,在我感覺他像是懶得說,隻微微勾起唇角,神情很是囂張。


    沉默……


    還是沉默……


    小媛小碎步跑來,朝軒慕捶在吧台上的拳頭看了又看,好一會才拍著胸口慶幸道:“還好沒敲壞,這吧台可貴了!”


    我囧,小媛,你是中場廣告嗎?


    “上官初,你到底什麽意思!”


    軒慕一開口,我頭就痛。我按住太陽穴,盡量平靜著開口:“軒慕,如果非要和我結婚就是這樣。第一,我不會讓你碰我!第二,我會讓其他男人碰我!第三,你也可以隨便碰其他女人!”


    “你……”他看著我,有些不敢置信我會說出這些話,“你這是在埋怨我這麽多年和其他女人的關係?”


    “錯了!我是在埋怨你永遠看不清楚事實,自以為是一廂情願。”


    “我一廂情願?上官初,你為什麽口是心非!你明明就喜歡我。是,我知道之前我對你太冷淡太忽略,你要怎麽罵我都可以,但現在這算什麽!他是你小叔!”


    我心裏很是抓瞎,臉色也開始不淡定:“好!那你就當我跟他日久生情,現在我移情別戀了,麻煩你取消婚約吧!”


    他看著我,眼神可怕:“不可能!上官初,你是什麽樣的女人我很清楚,你為了我這麽多年來身邊一個男人都沒有,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和一個相處不到一個月的男人有了感情?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那些事……是我做錯,我沒有什麽好辯解。但是,結婚的事我不會退讓。我們還有一輩子時間,我會好好對你,彌補過去那些錯。你不要再勉強自己做出連自己都不願意的事,今天我先離開,但是爺爺已經在外麵留了人,你走不了的。還有五天就是婚禮,你爸媽今天就會到s城,我會去機場接他們,讓他們先住在軒家,我會安排好一切。你,安心準備做新娘吧!”


    他說完,拎起外套推門而出。


    我囧在那裏,風中淩亂。


    流沉看我一眼,安慰道:“我隨時恭候……你的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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