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菲怕單澤修開口,立刻拉緊他,同時急切的用文中告訴我,她父親隻是想請我去莊園做客幾天,不會有事,她會陪在我身邊。


    我囧,姐姐!我可沒說要去……


    單澤修回頭瞥她一眼,涼涼淡淡撥下胳膊上的手指,“別開玩笑了!你認為我會讓她去?”


    “修,別意氣,現在情況已經脫離掌控,我——”


    “你真覺得她去了還能安全無恙的回來?”他冷冷笑。


    瑪菲遲疑了兩秒,這兩秒讓我心裏拔涼拔涼。單澤修趁著這遲疑飛快來到我身旁,無視兩名黑衣男人將我護在懷裏,繼續和瑪菲老爸交涉。


    這一刻,我真恨自己是個外語白癡!-_-|||


    要到很久以後,當瑪菲再次回憶這天的場麵時,才告訴我,原來單澤修之前去倫敦是尋求英國皇室某成員的幫助——也即是之前贈送史特拉德小提琴的那位。


    隻是她每每想起就心驚膽戰,因為單澤修並不知道那位皇室成員已在一個月前勢力全失。


    她父親容忍他一來是給黑手黨內另一地位相當的成員麵子——那位皇室貴族和對方交情頗深,二來也是因為瑪菲自己。所以對我,是絕不可能輕易放過的。


    我當時並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隻感覺場麵有些失控,那些或焦急或無奈或緊張或冷漠或強勢的情緒壓得室內的空氣□而沉重,幾乎快要壓垮我……


    打破所有混亂的是開門的聲音,進來的是瑪菲父親的人,對方神色緊繃,在莫裏蒙多身旁耳語幾句。老先生的臉有一瞬間的驚慌閃過,我幾乎懷疑是自己眼花。


    這樣地位的黑幫人物,究竟還有什麽事什麽人能令他出現這種神情?


    那天,他匆匆走了,再沒有回來。


    屋裏屋外的黑衣人也全部撤走,所有危機消失殆盡。


    我們三人錯愕不已,期間,隻聽見瑪菲怔怔朝單澤修道,“怎麽可能……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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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誰?


    在沙發上和衣睡去的時我依然在思考這個問題,朦朧間,仿佛有手自我頰上拂過纖長的手指。卻溫暖有力,有熟悉的氣息,在我唇畔流連不去……


    一夜未眠,又累又困,醒來已經是下午,身上蓋著一件男人的衣服。


    隱約間經聞到淡淡鬆香味。


    我赫然起身衝出門,巴勒莫是陰天,天空依舊灰蒙蒙的,像是布滿塵埃的巨大鏡子。潮濕的海風吹來,周圍幾條幽靜道路,幾乎都沒有行人。


    不知怎麽的,心裏竟有股空落落的悲傷感。莫名的,自體內衍生,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在異鄉醒來的錯覺。


    曾經與流沉在阿聯酋和埃及度過的那一個月,我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每天醒來都隻覺得陽光燦爛,即便是陰天,也心情燦爛。


    我按著胸口低頭輕笑,原來是自己想他了。


    站了不知多久,身後路上傳來腳步聲,我飛快回頭,來人卻是單澤修。


    他見到我,神情有刹那仲怔,眸底的思緒似乎糾結複雜到了極點,可隻是片刻一切都歸於平靜。


    見我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單澤修溫柔一笑,上前道,“睡的好麽?”


    “還好。”我懶懶答。


    他視線低垂,停留在我身上,隔了很久,才輕輕道,“老師拉小提琴給你聽,好不好?”


    我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我們站在朝海的露台上,他拉的是貝多芬的月光。本就是清冷低緩,暗湧起伏的樂曲,因為小提琴的音質,更加空靈悲傷幾分。


    我不知道單澤修為什麽要突然拉小提琴,而且還是這麽悲傷的旋律,那嫻熟的技巧和音質,仿佛是小提琴在哭泣。


    曲盡,他擱下琴,輕輕觸上我揚在風裏的長長發梢,“小初……”他似乎欲言又止,遂而又淡淡笑了,“我和你一起回s城。”


    當天晚上,我用瑪菲手機給流沉去了電話。


    奇怪的是,他手機依然和之前一樣,處於服務區外。算算時間,現在s城應該是淩晨,難道他在睡覺?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有沒有去西雅圖。


    瑪菲本想讓我,或者說讓單澤修多留幾日,我急著想見流沉,拒絕了。


    回去的班機依然輾轉幾個站,他一路都沒說什麽話。我心裏忐忑,也沒開口。


    這種忐忑已經伴隨我很久,從他拉那首《月光》開始,我心裏逐漸七上八下的鬧騰,卻又偏偏不知道原因。


    回到s城後,我終於明白心底這股不安的來源——流沉,不見了!


    公寓、咖啡館、甚至軒家我都去過,手機也始終無法接通。西雅圖那裏說流沉取消了聖誕行程,未免令軒瑞鑫擔心,我沒有追問。


    後來我想到今井澈,匆忙去到酒店,他告訴我,流沉的確找過他,就是我飛意大利的那日。


    “他找你還是你找他?”我盯著他。


    他笑容雅致,對上我的目光,“我的確騙過你不止一次,不過這次你要相信我,他失蹤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我隻是,讓他幫我一個忙。”見我仍不信,他繼而道,“他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就算不情願也要幫。”


    “好,我隻問最後一句,流沉失蹤跟你們從前的事有沒有關係?”


    他看著我,“沒有。”


    沒有料到,最後給我一絲線索的人會是何檸。


    她聽見我和今井澈對話,追出來告訴我,在我飛去意大利的同一天下午,有人在s城機場見到流沉。


    “有人?”我皺眉,“什麽人?”


    她知道我不好糊弄,最後告訴我,那人是軒慕。


    我注意到她提及那個名字時眼底的柔軟,赫然明白過來,這兩個人終究還是在一起了。


    “其實軒慕的意思是不要告訴你,你為單澤修失約流沉沒去西雅圖的事,軒家基本都知道了……不過我想,你在男人方麵還沒聰明到能腳踩兩隻船。”她口吻依然不怎麽和善,但我知道她告訴我這些完全出於好心。


    在我撮合她與軒慕見麵,朝教授臉上潑果汁,並介紹今井澈那份工作後,她對我的態度早已改變。隻是她個性要強,不肯承認。


    能這樣違背心愛之人的意思告訴我,我已很感激。


    我去航空公司查那天下午的航班信息,托了不少關係,卻查無結果。當天下午,並沒有流沉的航班記錄。


    我再一次拜托對方調查仔細,仍是相同結果。末了對方告訴我,那天下午除了正常航班外,另有一家私人飛機自s城機場起飛,不過依照機主的背景和地位,應該不是我要找的人。


    線索又斷了,我疲倦不已。


    新任職琴行的老板對我很不錯,某次聊天時,用言語暗示我有那樣一個老師真是福氣。


    整整兩周過去,流沉再沒有出現,單澤修卻頻繁的現身在我生活裏。


    偶爾是琴行下班他開車經過,或者是去超市遇見,或者獨自在步行街看漂亮奢華卻無力承受的鞋子時碰到,到最後就連在“埃及迷情”喝咖啡也會看到他出現。


    我那些小小的生活習慣,他似乎掌握了個透徹,仿佛要將記憶中每一幕和流沉有關的畫麵都烙上他的印跡。


    對這所有偶遇巧遇,我反應始終很淡,直至有一天我在流沉公寓的一本書裏找到一封給我的信。


    信封上隻寫著我的名字,是他的筆跡。


    我迫不及待的打開——


    “提筆的時候在想,你看到這封信時,是不是已經和他在一起了。


    沒告訴你,其實聖誕節是我生日,本來想和你還有家人一起度過。但你還是去了他身邊。


    我想,也許你更在乎的始終是他。可以為一個人不顧自己的安危,不顧其他任何事,說明在你心底他才是最重要的那個。


    你真是傻,就算再著急,這樣匆匆忙飛去又有什麽用?


    真可惜,有點不甘心,喜歡兩個字,我還沒聽你對我說過……現在或許跟他說,更加適合。


    你明白的,我從來就沒想過勉強你。


    ……


    我走了,以後要好好和他在一起。


    上官初,你要幸福。


    這是我的成全。”


    語句有些斷斷續續,他的中文字始終寫的不太好,以往每回見他寫字,我總要在旁嘲笑一陣。可此時此刻看著這頁薄薄的紙,卻隻有一種痛到骨子裏的悲傷。


    我不懂這算什麽!


    莫名其妙失蹤,莫名其妙在書裏留了封信,然後就這麽走了!?


    這根本不是流沉會做的事!那個人雖然大多數時候都驕傲冷靜,但對我他從來都灑脫不起來!


    他到底在搞什麽!提早過愚人節?還是對我丟下他飛去意大利的報複?


    我在房間坐了很久,最後想到什麽,捏著信匆匆去了單澤修工作室。


    單澤修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我所有的日常行程了如指掌,除非——曾有人給過他這方麵的信息。


    他看完信,神情卻沒怎麽變,轉身進了廚房倒咖啡,見我跟著,也為我倒了一杯。


    “沒錯,你的事都是他告訴我的。他說你和他在一起這麽久,從來沒和他說過喜歡,一聽到我可能有危險就不顧一切飛去意大利,你心底真正喜歡在乎的人,是我。”


    “不信。”我沒有接咖啡,他輕輕歎口氣,將咖啡放在吧台式餐桌上。


    他抬眼看我,那漆黑的瞳仁深幽如潭水,“是他親口說的,不然又怎麽解釋這封信?”


    我避開這個問題,“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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