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備個人鋼琴演奏會的事雖然暫時還未決定,但各音大演奏會的邀請我已一一接受。


    小媛為我在日程表上做了番記錄,因為是藝術節演奏會,日期都離的很近,好在幾個城市相隔不遠,算算時間剛好能兜一圈。


    “也帶我去吧,我可以給你當助手,為你拎包買點心處理所有瑣碎的事!別猶豫了,他們不是幫你安排了房間?大不了我自己出個車費……學姐~~~~~”小媛軟磨硬泡。


    “你不用看店了?想失業啊。”


    “沒事,我跟老板請假。”她努力擠眉弄眼,卻讓我覺得像是欲言又止。


    等後來她和我一起抵達了嘉賓演奏的城市,才悄悄和我說,其實是單澤修故意放她假要她陪我一起過來的。就連小媛的車票費用都是他付的。


    “單大神說你當演奏嘉賓時的表現,會直接影響你舉辦個人鋼琴會的事,多一個人陪著比較能應變。”


    她感歎,“果然你還是他最最心愛的學生啊,像我這種沒人疼沒人愛的就隻能跟在一旁仰望仰望……”


    “……”我沒什麽表情。其實小媛的話聽多了也是能免疫的-_-|||


    三個月的演出經驗畢竟不是假的,原以為會緊張的心情竟意外放鬆。校園演奏會和世界級的巡演到底有著本質區別,坐在台上,就算所有的目光都聚攏來也不會緊張到忘記音符旋律。


    我想自己真的越來越喜歡鋼琴了,在聚光燈下享受所有人的聆聽和掌聲,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在最後一個城市完成嘉賓邀請演奏時,我已下定決心要籌備自己的個人鋼琴演奏會。


    所有任務完成,我心情輕鬆,答應陪小媛去吃大餐,她中午吃的匆忙早就餓了,在後台拉著我匆匆離開,等走出校園我才發現自己落下一本樂譜。


    我讓她先去一旁的奶茶店買飲料,自己返回後台拿。


    剛剛踏進演奏會場側門走廊,就聽見一道優雅低沉的男聲傳來,“你好,我想這應該是你的。”


    視線裏出現了我的樂譜,以及握著樂譜的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單單看著這手,就有一種別樣的美感。我抬起頭,刹那竟呆住了。


    站在麵前的是一位三四十歲的外國男子,穿著非常普通的白色襯衣和牛仔褲,淡金色的卷發微微有些亂,卻絲毫無損他那張光彩奪目美麗臉孔。


    尖挺的鼻尖,深邃的眼窩,修長的睫毛,薄唇邊綻開的笑弧讓我想起了指環王裏的那個金發精靈帥哥,甚至連眼角的淡淡魚尾紋都有一種別致的異域風情。


    他身姿挺拔,站在那裏,整個人都仿佛浸沐在炫金的光暈裏。


    如寶石般迷人的眼瞳正帶著淺淺笑意,與我的目光對上,愈發溫和禮貌,“你是,剛才演奏會的表演嘉賓?”


    “嗯。”我這才回神,接過樂譜,傻傻應了聲。


    “你彈的很好聽。”


    “謝謝。”被這個人誇獎,我竟然會臉紅。


    “你的名字是上官初?”


    “你怎麽會知道?”


    “節目單上有你的名字。”


    “你的中文說的真好。”明明是才見麵的陌生人,我卻有種微妙的熟悉感,覺得很親切,不知不覺就聊了幾句。


    “可能有些冒昧,不過我非常喜歡你的鋼琴演奏,那首肖邦,讓我有一種非常溫馨寧和的平靜心境。”


    我彈的是《肖邦》的第十四號圓舞曲e小調,非常沉靜悠然的一首舞曲,仿佛戀人在月光下共同旋舞。彈的時候我正想著流沉,落鍵便比尋常更溫柔的多。


    這位美貌的外國大叔談吐優雅,學識豐富,簡單幾句關於肖邦的對話已讓我產生了好感——當然,不是男女之間那種,而是晚輩對長輩的那種仰慕。


    小媛可能見我進去許久等著急了,打來電話催我。我有些不想太快和對方說再見,便邀請他一同去吃飯。


    他微微一笑,欣然答應。


    小媛對晚餐突然多出來的這位異國帥大叔沒有絲毫反對意見,相對,她竟比我更快和對方熟絡起來,整晚纏著對方聊音樂聊鋼琴聊美食……


    我這才明白他,原來這世上天生有這樣一種人,氣質純然氣度雍容,不管多少歲,無論國籍,總讓人能撤下心防,毫無城府的與其成為朋友。


    “原來你正在籌備自己的個人鋼琴演奏會,難怪今天的演奏讓我印象深刻!”


    小媛差不多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交代完畢了,實在沒啥好扯又開始交代我的祖宗八代,就這麽把我剛剛決定的事交代了出去,我甚至都還來不及告訴流沉。


    “想在哪裏舉辦?”


    “s城,我在那裏出生長大讀書。所以會在那裏。”


    “那是個很不錯的城市,我一直都想去。”他的目光裏仿佛流轉過淡淡愁思和牽絆,“我有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住在那裏。”


    “想去就去啊。”我下意識的接口。


    他又是一笑,“那個朋友,我以前做過一些傷害她的事。所以總是想見,又害怕見到。”


    “你想見又不敢見對方,說明你已經感到內疚和後悔。如果你們曾經是朋友,隻要你真心道歉,一定能得到對方的原諒。就算得不到,畢竟自己也努力嚐試過,以後心裏再不會有這個包袱。”


    其實這些道理就算我不說,他也未必不懂。但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是自己在乎的,就越是不願去麵對。隻怕做了之後,連最後的希望也沒有,要徹底告別。


    他看著餐廳桌上擺設用的搖曳燭燈,棱角分明的臉龐靜淡,目光似乎凝固住了。


    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淡,小媛看看我又看看他,想開口,卻被我搖頭製止。這是人家自己的私事,我們隻是偶然遇上的人,可以給意見,卻不能代替對方做決定。


    片刻後,這位成熟穩重的外國大叔已將目光收回,重新帶著笑容和我們聊天,再沒有提及剛才的事。


    我們又在餐廳喝了會咖啡,最後和他在餐廳門口告別。


    這晚之後,我才發現自始至終自己都忘記問對方的名字,更別說是留下互相的通訊方式。


    就好像兩道河流突然交錯的支點,短短的接觸後,再度流向不同的方向。


    回去後我才知道,在我離開s城的這段時間裏,軒家老太爺在某個早晨被發現昏倒在房間內。


    由於送醫及時,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軒家卻因此大亂。軒瑞麟和軒瑞鑫似乎在醫院發生了些爭執,具體為了什麽我不清楚,隻覺得軒家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沉悶。


    幾個長輩吃飯時都不說話,軒慕總在花園裏抽煙,何檸搬回了原本的公寓,流沉倒還是老樣子,隻是不再去管弦樂隊理會新演奏會的事。


    “該不會,是為了家產的事吧?”我猶豫好久,這天趁著兩人單獨在外麵吃飯約會,問出了口。


    他笑了笑,執起我手親親,“我的初初果然聰明。”


    “有錢人家不都這樣麽。隻是,軒老太爺不是想來都不怎麽待見你和阿姨,家產也肯定會偏向軒瑞麟他們,還有什麽可煩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握著我的手指赫然緊了幾分,他漂亮眸底有一閃而過的凜冽。


    “那個老家夥,臨到最後一刻也不讓我們好過。”他長眉輕挑,嘴角笑意仍在,神情卻散出一股莫名冷意。


    我沒見過這個樣子的流沉,仿佛覺察到危險的獸,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警惕起來,充滿戒備。


    我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靠過去,“他做了什麽?”


    “他把名下所有產業的分成了兩份,一份能掌控整個軒家,一份則毫無任何主控權,最多隻能拿些分紅。”


    “他該不會把大的那份留給你和你媽吧?”


    他投向窗外的視線回轉,落在我臉上,慢慢的漾出溫柔,“不是。


    我才要鬆口氣,卻又聽見他道,“他把那份,留給和你結婚的軒家子孫。”


    “……”


    “換句話說,軒家的兩位少爺,誰娶了你,誰繼承軒家。”


    “……”不看都知道,這時候我的嘴一定長成了o型!


    誰娶我誰繼承軒家?!


    我囧,我可真是值錢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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