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麵對他,她隻有驚恐,他也愛不釋手。他不敢看她更多,生怕看得越多,心中的欲望就越強大,強大到脫籠而出,塗炭生靈。


    許景摯一直冷著臉,讓紫香倒酒自己喝,半壺酒都進了紫香的肚子,紫香有些微醺,許景摯才自己伸手去把酒壺拿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下。


    這是烈酒,一口下肚,從喉嚨到肚子都有一種被刀子拉出一個口子的灼痛,許景摯揉了揉心口,好像沒那麽疼了。


    紫香明顯不勝酒力,坐在對麵沒一會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許景摯看著她睡著的眉眼,冷漠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她稚嫩而素淨的臉上還沒有染上那些世俗之女的浮華,與季涼清冽的模樣很像。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輕柔細膩,仿佛手下這個睡著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紫香感覺到額頭有些癢,稍微動了動頭,許景摯收回了手,讓她靜靜地睡。


    睡了兩個時辰,紫香酒醒了一些,她竟然在伺候客人的時候睡著了!嚇得她連忙坐了起來,披在身上的紗衣飄落在地。她看向坐在對麵、靠著軟墊、手撐著額頭睡著的許景摯,舒了一口氣。


    許景摯的臉印著燭光,忽明忽暗,濃密的睫毛壓住了他的眼皮。刀削一般的側臉與鼻梁,卻是紫香見過最好看的客人了。


    她下了軟墊,撿起地上許景摯的外衣,走向許景摯想把外衣披在他身上,不想手還沒接近他,就被他抓住。


    許景摯睜開眼,望著她。


    這冰冷的目光讓紫香有些害怕,可是她看見手上的紗衣卻又不怎麽害怕了。


    她在這樓裏聽著姐姐們跟她講述那些來這裏尋歡作樂的男人糟踐他們的手段,一直對男子有深深地恐懼。


    她怕自己也跟姐姐們一樣,會遇人不淑。


    可眼下,看這位公子,除了要她喝酒,也沒有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情。甚至在她醉酒睡著了,還把自己的衣服披給她。


    這個公子,是一個溫柔的人,雖然他的臉上沒有一處顯得溫柔。


    紫香笑了,淺州城裏的花都不及她笑容豔麗。


    許景摯蹙眉:“笑什麽?”


    紫香頷首,柔聲道:“公子是個溫柔的人。紫香很是喜歡。”


    “你喜歡?”許景摯眼眸微沉。


    紫香點點頭。


    許景摯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喜歡,就是這樣對待我的?”


    紫香的臉紅了,低頭道:“爺想我怎麽樣?”


    許景摯看著她害羞的神情,腦中總有一張清麗的臉龐重合在她的臉上。若是她,她也會像這樣,紅著臉,害羞地、輕輕地回答他吧?


    許景摯動了動身子,輕輕地一吻落在紫香的薄唇上:“你說呢?”


    紫香還未反應過來,許景摯已經把她拉入懷裏,緩緩地舔舐她的唇。


    紫香從未有過這般及盡溫柔的體驗。


    這個人用他的愛心與耐心,進入她的領地,讓她無法拒絕。這世間怎麽會有這麽柔軟的人,讓她渾身燃起烈火,讓她心如春水。


    “公子……”


    深吻之後,紫香有些虛脫。


    她抓著許景摯的衣裳,躺在他的懷裏,滿臉期待地望著他。


    若是他這樣的溫柔的人,她是願意把自己獻給他的罷?


    可這一吻之後,許景摯卻沒再動了。


    懷裏紫香那種膽怯與害羞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及近風情的迷情。


    他愛慕的那個“小鹿”不見了。


    紫香想起樓裏嬤嬤教她的那些情.事,她拉住許景摯的衣衫,把自己的紅唇緩緩地送到許景摯的嘴邊,越貼越近。


    她拉起許景摯另外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腰間。


    許景摯忽然掙了她的手,把她從自己的懷裏推了出去。


    紫香摔落在地,許景摯起身要走,紫香驚愕之中,連滾帶爬地過去抱住許景摯的腿:“公子!公子破了我的身吧……你若是這樣走了,媽媽……媽媽會打死我的!”


    許景摯蹙眉,有些不耐煩地回頭,看見一雙驚恐的眼睛裏落下一串清淚。


    他幾乎沉迷在這樣的驚恐裏。


    “她不會的。”


    許景摯甩開紫香,打開房門,江湖在外守著,他把拐棍遞給許景摯。


    麗媽媽沒敢睡,一直在大廳等著,許景摯喜怒無常的性格,她是知道的,生怕這個清倌沒經過事,惹了這個閻王。


    果然屋裏沒什麽動靜,許景摯就出來了。


    麗媽媽暗道不好,那個紫香到底是沒出過條子,不會伺候人,惹了這個閻王。


    麗媽媽見許景摯從樓上下來,連忙湊過去陪著笑臉:“主子別氣,奴再給您尋一個別的。”


    許景摯睨了麗媽媽一眼,道:“不必了。撤了她的牌子,養在後院,不許她再出來接客。”


    麗媽媽愣了一下,當即明白許景摯這句話的意思,紫香以後養在聚風閣,隻為他一個人養著。


    這是不是代表許景摯對紫香很滿意?


    麗媽媽當即應了下來,備了馬車送許景摯回府。


    許景摯回到府裏,已經是三更天了。


    剛進府門,江湖就過來,低聲道:“千金坊的人來了。”


    作者有話說:


    出條子:古代青樓裏術語,如果青樓裏的姑娘要出去到府上陪客,就叫出條子。


    第233章 潛入 ◇


    ◎寒期起?◎


    許景摯蹙眉望向江湖, 立即去了偏廳。千金坊來人一直在府上等著許景摯回來,那人把昨夜發生在千金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許景摯說了一遍。


    聽到那兩輛馬車被京兆府帶回去了之後, 許景摯暗覺不對。


    這事若是藏息閣做的,他還沒回來, 許安歸就應該已經追了過來。可他回來了, 許安歸還沒到,就說明這事並不是藏息閣做的。


    千金坊著火是巧合嗎?


    許景摯若有所思, 問江湖:“她睡下了嗎?”


    江湖回道:“是,清河伺候姑娘睡下了。”


    許景摯看向那人:“你明日回去告訴你們管事,無妨。”


    說完,許景摯便回了自己屋子。許景摯的屋子與季涼住的地方隔了一層院牆,兩間屋子就那麽挨著。


    隔壁屋裏的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聽得見。


    他在院子裏站了好一會,一直聽見隔壁園子季涼有輕咳聲傳來。


    他側目看向江湖:“怎麽回事?”


    江湖回答:“主子下了船, 姑娘就一直有些氣喘。”


    “找大夫來看過了嗎?”許景摯問。


    江湖有些膽怯回道:“姑娘不讓人來看……而且, 主子走得匆忙, 我們沒來得及帶府上的醫師。”


    許景摯橫了他一眼:“去外麵找大夫。告訴她,不讓人看, 我便殺她畫舫上的侍女。”


    江湖猶疑了一會,硬著頭皮說道:“主子這樣……恐是會招姑娘更厭煩您……”


    許景摯目光冰冷,望著江湖好一會,才道:“先去找人。”


    江湖暗中輕歎一聲, 抱拳行了個禮, 便牽了一匹馬出了後院的馬廄,翻身上馬, 在巷子裏留下一串馬蹄聲。


    斜對麵兩層樓客棧裏麵, 正對許景摯宅院的窗戶黑著, 開著一條縫。那條縫隙仿佛是一條萬仞深淵,向下看去,“深淵”底部,竟然有一隻眼睛在窺視著對麵寬大的宅院後的馬廄。


    一炷香的功夫,江湖便騎馬帶來了一個人進入了宅院。


    寒期起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眼眸微眯,腦子轉得飛快。


    大半夜,有一個背著木盒的人進入了那個宅院,那人看上去年近花甲,不善騎馬……是個大夫?


    做大夫的半夜被人敲門從床上拽起來是常事,可到這樣一個大戶人家來看診卻是頭一回。江湖帶著老大夫,邊走邊說道:“主子問什麽答什麽,主子不問便不要說了。”


    老大夫連連點頭。


    江湖把人帶到了許景摯的院子裏,許景摯聽隔壁屋子裏的聲音絲毫沒減,便讓江湖過去把淩樂請過來。


    淩樂多少知道一些許景摯對季涼的心思,江湖去請,他便來了。


    他看見許景摯隻是微微頷首。


    許景摯問道:“她是有什麽頑疾在身上?”


    淩樂看了一眼站在許景摯身後顫顫巍巍地老大夫,說道:“痼疾而已,我有方子。”


    許景摯又道:“寫方子,讓江湖去抓藥。”


    淩樂點點頭,跟著江湖去了許景摯的裏屋寫方子。


    方子寫好了,淩樂很是識趣地先拿給許景摯看,許景摯見方子上確實都是藥材,以防萬一,他把這張紙交給了江湖。


    江湖知道什麽意思,帶著大夫去了書房,重新拿了一張紙,把藥材的順序換了位置,又抄了一遍,遞給大夫,讓他去抓藥,多抓幾幅藥,拿到宅子裏熬藥。


    淩樂回了隔壁的院子,老大夫回去抓藥,許景摯跟江海交代,讓他立即去傳王府裏的醫師,快馬加鞭來淺州。


    淩樂回了院子,院子裏沒什麽人,他推開季涼房門,進去又合上。


    季涼見他來了,立即從床上坐起來,低聲問道:“如何?”


    淩樂點點頭:“找大夫了。”


    季涼鬆了一口氣,許景摯雖然綁她,到底是不是不管她。她一早就觀察了周圍的人,都是武夫來保護許景摯的,許景摯沒有帶醫師跟隨,恐怕是走得急,想不到那麽多。


    很好,隻要有外人能進入這裏,她就能想辦法讓那人把消息帶出去。


    淩樂低聲道:“那大夫不會來幾次,寧王已經著人去找寧王府的醫師了,快馬加鞭,最晚明日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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