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道現在自己單獨住一個小院子,青牆白瓦,朱門輕掩。推開門,院落中種了許多花草,仔細看去花草也是交錯排布,布景別致,映著白牆仿佛變成了一幅畫。


    綠意盎然,一片生機勃勃,看得人滿目清新。


    秦知知有些驚訝,沒想到陸遠道還有這樣七竅玲瓏的心思,能將小院子打理成這樣。


    “陸師兄,我進來了。”蘇青衣在房門叫了一聲,聽見裏麵的應聲這才推開門。


    陸遠道正坐在桌前喝茶。


    看到秦知知後他也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換上了笑容:“秦姑娘。”


    他看起來除了麵色有些蒼白之外和之前倒也沒什麽太大區別,隻是座下的輪椅看著實在紮眼。


    秦知知發現,他已經不再穿和光弟子的青衣白袍,隻是普普通通的布衣,背上也沒有了七弦琴。


    見秦知知看著他不說話,陸遠道頷首道:“嚇到你了?”


    秦知知連忙搖頭:“怎麽會,隻是……”


    陸遠道看了眼自己的腿,目光淡然:“我還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秦姑娘的功勞,其餘的便不再奢望了。”


    “說來,還要多謝秦姑娘。”


    當時陸遠道的傷實在太重,要不是秦知知喂了一顆吊命金丹根本不可能撐到自在天。雖然後來被醫修調養,但他丹田盡毀,不僅此生無法修行,甚至連腿都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行走。


    從那天起,和光派首席弟子陸遠道已經死去。


    陸遠道自請離開和光派,別說蘇青衣不讓,便是賀淩風也絕對不允許。因此他便偏安一隅搞了個小院子,養些花花草草,平日裏也隻和蘇青衣來往較多。


    秦知知看到他這幅模樣心裏有些難受。猶記得當日救自己的陸遠道是多麽意氣風發,五指按動琴弦,音韻嫋嫋,他曾是和光派最優秀的弟子。


    陸遠道卻笑著安慰道:“我能活著就很好了。”


    “是呀是呀。”蘇青衣怕戳中秦知知和陸遠道兩人的傷心事,也連忙應和。


    三人坐在小院中一邊喝茶一邊隨意聊了些有的沒的,陸遠道在話語間不經意的提及魔族新出世的右護法。


    “聽聞那劍魔很是厲害,替魔族做了不少事情,攪的十二城苦不堪言。”


    秦知知心跳一頓,若無其事道:“是麽?”


    “是啊是啊,說到這裏我都快忘了,知知你此去不是要回武都城?”蘇青衣道,“現下武都城並不太平,都說是劍魔的手筆,你可要小心啊。”


    秦知知喃喃重複:“是麽?”


    劍魔竟然就在武都城?那自己……有機會和他見麵麽?


    秦知知在和光派過了一夜,第二天還未出發就聽聞武都城城主秦守威竟然派了護衛前來接她回家。


    她這才知道,原來自聽說秦知知揚言與繼母和秦芝婕斷絕關係後,秦守威就一直想要接秦知知回來。


    可秦知知東跑跑西跑跑,秦守威一次也沒抓到過,最後到了天同宗,傅行雲看到秦守威的信就直接丟了,看也不看,自然也不會告訴秦知知。


    這下聽聞秦知知的行蹤,秦守威便火速派人過來,這次務必要將秦知知接回去。


    如此一來倒是湊巧。


    這麽看,這武都城城主好像也沒自己想的那麽糊塗。


    既然護衛已到,秦知知自然不再耽誤,告別了蘇青衣和陸遠道就準備上路。沒有想到,在臨走的時候竟然在護衛旁邊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青衣白袍,芝蘭玉樹。


    他往那兒淺淺一站,便是宗之瀟灑,皎若臨風。


    秦知知瞳孔微縮:“誒,你不是……你不是還沒出關嗎?”


    眼前這人正是昨日還在閉關的君無涯。


    君無涯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因而臉色有些難看。


    他看了眼秦知知,似乎並不想回答,但還是沒有忍住,看了她一眼回道:“我來送你回武都城。”


    “呃……”秦知知想了想,“你不用如此勉強。”


    君無涯咬牙切齒道:“我何時說自己勉強?”


    秦知知:“……”


    你這臉色,明明就滿頭滿臉寫著很不爽啊,還想騙誰呢?


    “別廢話了,我原也是要去拜訪的。”君無涯不再多言,身後的琴穗搖擺,留了個引人無限遐想的背影。


    秦知知簡直一頭問號。


    她自己是回老家,但你這是去拜訪啥啊?


    還有。


    君無涯,你為何那麽拽?


    不過秦知知沒敢問出口,總覺得自己再多問一句話,君無涯就會立刻暴走似的。


    算了,他開心就好。就當和光派也給自己送了個護衛唄還能虧了是咋滴。


    一路上相安無事,除了君無涯總是不太愛搭理秦知知之外,也沒什麽其他毛病。


    用飛行法器也不過兩日的功夫,秦知知就回到了武都城。到武都城時天色已晚,護衛並未讓秦知知在外多逗留,很快將其送回了城主府中。恰逢城主秦守威帶著秦芝婕和秦關樓二人出去辦事,家中隻留下了秦芝婕的母親、秦芝芝的繼母,欣夫人。


    欣夫人之前隻是城主秦守威的小妾,在秦芝芝生母去世後被扶正成為正室,先後生下女兒秦芝婕和兒子秦關樓,至今還備受寵愛。


    今日一見,秦知知方才知道,秦守威寵愛欣夫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眼前的女子一汪籠煙眉,似是含著輕愁,皮膚白的像是拋了光的瓷器,根本看不出年紀。若要有


    多令人驚豔倒也沒有,但她身姿窈窕,一看便讓人心生憐愛,很是能讓人心動。


    看來秦芝婕一定長的更像秦守威,而不是欣夫人。


    她要是能學欣夫人這一半的功夫,也不用那麽招人討厭了。


    欣夫人開口說話聲音也是柔柔弱弱,像是含了蜜糖似的甜:“你父親一早就囑咐我等你歸家,如今房間已經安頓好。你可用了飯?”


    秦知知知道此人根本不想看起來那般通情達理,也懶得與其多麽虛與委蛇,遂直言拒絕道:“不必了,今日天色已晚,我想早些安歇。”


    欣夫人點了點頭:“也好,明日你父親便會歸家,到時再為你設宴,好生慶祝一番。”


    說完她又對著君無涯道:“君仙長也是常客了,便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吧。”


    這話說的不假,畢竟之前君無涯也會來武都城,秦芝芝他見不到,但次次都是可以見到欣夫人的。


    秦知知被安排在了原身秦芝芝的房間。連著趕了兩天路,她確實有些累了,便也不客氣的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因晚上休息的好,第二天秦知知醒的特別早。


    推開窗見外麵不過天蒙蒙亮,看著倚在床頭的歸藏刀和撼天劍,秦知知心中一動,拿起撼天就到院中比劃起來。


    她曾無數次見過謝煜台使劍,如今握著撼天竟是有了一番奇妙的感悟。


    然而還沒有練多久,便聽到回廊處有個女子的聲音隱隱傳來,有幾分抱怨:“秦關樓,你這次回來後好生奇怪,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秦知知聽到動靜下意識的看去,便見著遠遠有兩個身影向自己迎麵走來。


    秦芝婕在看到秦知知後臉色微變,戒備的看著她。而她身邊的少年則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了秦知知的身上。


    他眸光清冷,有無邊空曠。


    秦知知有些奇怪他的目光,下一刻便見秦關樓眼神微動,看向她握著撼天的手:“姐姐怎麽練起劍了?”


    作者有話說:


    男主出現了啊!


    是真的出現了啊!


    (瘋狂暗示了)


    以及,晉江抽了……我也不知道這章能不能發出去……


    第48章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 腦後束著簡單的馬尾,一絲不苟的沒有一根碎發垂落。穿著一身玄色勁裝,袖口雪白滾邊, 繡著精致的飛葉暗紋。他眉目清朗,算不上特別英俊,但看起來卻絕對的舒服, 眉目清淡,鼻唇自然, 毫無攻擊性的長相, 很容易令人放下防備。


    從這點上, 秦關樓要更像欣夫人,也要比秦芝婕看上去更令人親近。


    原身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沒什麽印象, 這個弟弟出身後就被欣夫人當成寶貝,根本不讓他和秦芝芝有什麽接觸。在測出是雙靈根天賦之後又被城主秦守威當成了寶貝, 日日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連後院也很少回。


    不過每次見到秦芝芝,秦關樓也都很客氣,會叫一聲“姐姐”。秦芝婕有事沒事的欺負秦芝芝,秦關樓沒參與過, 不知道是壓根兒不知道還是從來沒放在心上。


    聽到秦關樓的疑問,秦知知收回撼天劍, 還未作答, 便聽見秦芝婕陰陽怪氣道:“人家這是攀上高枝兒了,你管那麽多作甚?”


    提到這裏秦芝婕就恨的咬牙切齒。


    這是奇了怪了, 不知道是不是應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 秦芝芝沒有被發賣成功以後就像走了大運, 處處都有貴人。而她呢?


    自從上次在自在天被傅行雲當著眾目睽睽狠狠斥責之後,秦芝婕就被禁足在武都城,根本沒有出去的機會,簡直要被憋死。


    她差點名聲盡毀不說,連欣夫人都罵她是生了個榆木腦袋,十足十的蠢貨,最近隻能乖乖夾著尾巴做人。可秦知知呢,不僅入了傅行雲的法眼,一夕之間就已是築基,早已和從前判若兩人。


    聽到秦芝婕夾槍帶棒的話,秦關樓沒什麽表情,仍是盯著秦知知。隻是這次他的目光從秦知知手中的撼天劍輕輕落到她的頭發上——今日起得早,秦知知隨意的用黑紅發帶編了個麻花錘在肩頭,更襯得她眉如遠山,膚若桃花,端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我分明記得……”秦關樓眉目垂落,“天同宗是刀宗。”


    天同宗是刀宗,武都城習的是槍和軟鞭,這兩個地方都沒有用劍的淵源。


    鹹吃蘿卜淡操心,管那麽多幹什麽?


    秦知知語氣冷淡道:“閑來無事而已。”


    無論是秦芝婕還是秦關樓,隻要是跟欣夫人相關的人和事,她一個都不想搭理。


    “是啊,你關心她幹什麽?人家缺你這點關心了?”見秦關樓眼巴巴的貼上去卻被冷臉相待,秦芝婕有些不高興。


    秦知知冷笑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秦芝婕見她完全無視自己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抽出腰間的軟鞭,“啪”的甩出向她的背影:“秦芝芝,你這是什麽態度?!”


    秦知知仿佛背後有了眼睛,她揚起右手,撼天不過輕輕一揮便將秦芝婕的軟鞭化解,反而將秦芝婕拽的一個踉蹌。就在秦芝婕身形不穩的刹那,秦知知左手抽刀,“刷”的刀鋒破空而出,貼著秦芝婕的鬢角擦過,“當”的釘在回廊的廊柱上。


    秦芝婕鬢邊的頭發被削斷,落在了地上。她也被嚇的目瞪口呆,怔怔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秦知知再揮手,歸藏歸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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