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倒是很想去殺雞儆猴,將這些不知好歹的士兵給就地正法,可是他們害怕這些人真的鬧起來了;


    以前最是看不起這些士兵,一個個的粗鄙不堪;


    現在這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反而開始害怕了,連講話都是好聲好氣的;


    就算是亂世,他們也是希望這個亂世能夠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他們還是高高在上的,畢竟下麵的百姓再怎麽起義,沒有文化就是無知,他們的果子最後還是會被這些貴族給拿走;


    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但是這次天下大亂,所有的矛頭竟然直指他們這些人;


    怎麽可以,你說要是貪官汙吏,有那種大貪官你打著這種名頭其實起義也沒啥;


    畢竟不管是賤民還是他們這些當官的,在這種情況麵前,那都是抱成一團的;


    是啊是啊,雖然我錦衣玉食,雖然我是官員,但是在這個大貪官麵前也是受到迫害,你要相信我們,我們都是一夥的;


    沒錯,來,乖乖的聽話,跟著咱們一起幹,沒錯你聽我們的話;


    我們可是當官的,可是千年的氏族,都是聰明人,跟著咱們混那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百姓起義,最後就是這一個結局。


    可是這次明顯不一樣,這群賤民他們是針對所有人,就是所有比這群賤民要富貴的人;


    他可不管是好官還是壞官,是千年的世家還是百年的王朝;


    都幹啊,在他們心目中已經沒有概念了,換言之,士大夫千方百計維護的階級現在慢慢的開始鬆動了;


    他們害怕,這可是自己一直以來能夠高高在上的根基啊;


    就算是自己被滅族,這根基不能毀啊;


    隻要根基不毀,他們這些士大夫那是永遠的高高在上,畢竟家裏的底蘊可是幾百年的積累,這些賤民怎麽能比得上;


    這一次和往常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以前不管是什麽亂世,這些賤民都是一群烏合之眾;


    說實話,連像樣的兵器都沒有,隻要手裏有根粗壯的樹枝那就算是了不得的武器了;


    這樣的軍隊就算是人數再多又怎麽樣,隻要正規的軍隊一到場;


    這些人就是一個死字;


    所以百姓起義造反什麽的,就連皇帝也不會放在心上,隻不過是麵子上有些不好看罷了;


    隻要那些世家大族不插手,這些人就像是離了水的魚兒根本活不了多久;


    皇帝一直防備的是那些世家大族,賤民能泛起什麽風浪;


    可是偏偏看不起的賤民這次竟然翻起風浪了,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大官,就算威脅他們,將他們的九族當著他們的麵一個個殺掉;


    那都是麵無表情的,從地獄裏麵走出來的,眼睛黑白分明,根本看不出什麽情緒;


    就算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死在麵前,眼皮子動都不動一下的,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但是嬰兒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你,那時隻覺得可愛,讓人心都化了;


    但是被這些反叛的賤民直勾勾的看著你,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點兒都不讓人感覺到可愛;


    就是心裏發涼的那種,讓你感到害怕;


    你不會從他眼睛裏麵看到憤怒和絕望,就連恨意都沒有,這也太可怕了;


    好像就算下一刻你將他腦袋砍下來,他的眼睛眨都不會眨一下,像是一個傀儡一樣;


    太可怕了;


    這樣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群;


    這麽多人就這樣看著你,如果不是大家都長的差不多,你根本就不會相信眼前的都是人;


    就算是軍隊也害怕這些不要命的,就算是你把他身體砍成兩半,他腦袋上的嘴巴也會惡狠狠的咬你一口;


    地上已經分不清是泥土還是血肉了,想要收屍,你得用鏟子將他們鏟起來;


    完全分不清楚那個是敵人那個是自己人;


    不管走到什麽地方,好像都有那白骨暴露於荒野,看起來很恐怖,但是到處都是屍骨,習慣成自然,也就好了;


    一個時代竟然讓百姓習慣到處都是枯骨,這個時代確實是已經打亂;


    要知道,國之大事,在祭與祀,普通的百姓最講究的就是兩件事情:傳承香火還有入土為安;


    他們相信自己死後會去閻羅殿,若是沒有香火,那不就是孤魂野鬼;


    而現在最看重的執念被灑在眼前,沒有一個人在乎;


    入土為安,怎麽入土為安,這天底下到處都是高管的地盤;


    你覺得隨便找個荒郊野嶺,就可以將屍體埋下去了?


    不!


    那看起來是荒郊野嶺,沒準就是那個王公貴族的私人地盤,你將自己的親人葬在這裏,也是找死;


    普天之下,就連畜生都能夠在山林間捕獵食物;


    而人不行, 隻能撿一撿掉落的樹枝,因為這山林也是皇家的地盤;


    他們雖然是“人”但是比不上“畜生”;


    以前拚命追求的,現在全部都放棄了,既然已經放棄,這些白骨也算不上什麽;


    反正自己死了也是這樣,誰怕誰啊;


    至於沒有香火,到閻羅殿裏還是低人一等怎麽辦?


    能怎麽辦,反正都已經習慣了,低人一等對於他們來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總是這樣,已經習慣了;


    就算是做鬼被壓榨,還能比得上做人這麽難嗎?


    既然大家都死了,都是鬼,我不想臣服你,那你就將我這個鬼殺了;


    靈魂什麽的,沒有轉世什麽的,以前或許覺得很可怕,但是現在就想著我為什麽是我,我的意識為什麽是我呢?


    什麽失去靈魂,永世不得超生,或者說是魂飛魄散,就像是沒有來過這個人世間一樣;


    這些一點都不可怕,他們不會害怕這些東西了;


    搞的好像他們這些賤民願意來這人世界走一趟一樣,像他們這樣的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那又如何呢;


    沒有意識就沒有了,如果可以還不如當一陣風呢;


    反正無所畏懼;


    現在的流民不是純粹的惡,當然也沒有善;


    隻是將自己當作沒有理智的野獸罷了,就算是進食也隻是為了活著,活著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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