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儀立刻起身過去看,蕭必明也趕緊湊過來,拿著卷子一一對照,果真與小皇帝說的一樣。


    卷子上的觀點不但與唐可寅寫的書一樣,有些遣詞造句更是一字不改。


    世上怎麽會有這般巧合的事?“


    他們隱隱已經猜到了什麽卻還是要求證一番,明儀拉著小皇帝問:“唐可寅的書是什麽時候給你的?”


    “恩科開考前,就是小姑姑受傷那日,白天給我的。”


    蕭必明記起來了:“那日臣在禦書房門前見過唐大人,他手裏的確抱著幾本書。”


    “去,你親自去,去問問唐可寅。”明儀心頭大震:“傳旨,上朝。”


    第1585章 恩科成績作廢


    蕭必明不敢耽擱,立刻就走,他明白這件事有多大。


    恩科作弊,還全部上榜,這無非就是在扇朝廷的耳刮子,如今吳越與蜀國的王族都在,如果作弊的事坐實。


    那大魏,顏麵全無。


    突然傳旨上朝,大臣們都不敢耽誤,心裏隱隱猜測到發生了大事,卻也不明白是什麽。


    急匆匆的趕到大殿,隻見大殿上掛滿了卷子,關鍵每張卷子旁邊,都貼著一張撕下來的書,小皇帝坐在大殿台階上抱著書瞧,明儀扶額坐在椅子上,三王爺則背對眾人負手而戰。


    看模樣,是遇到大事了。


    大臣們不敢問,一一上前去看,看過兩三張卷子,心裏也都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無不心中大駭。


    可是明儀沒有說話的準備,這讓其他人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小皇帝依舊在看書,也沒有說話。


    等了許久,蕭必明來了,眾人趕緊站好。


    “皇上。”蕭必明上前見禮:“臣已經詢問清楚了,唐可寅家中遺失的,是他寫給皇上書籍所用的手稿,臣仔細問了唐可寅,可想過為何被人襲擊,他也不知道。


    但是在臣告訴了他恩科試卷裏麵出現了與他寫的一模一樣的東西後,唐可寅回憶起來一件事,中秋當日,皇上宣他入宮,出宮時已經很晚,他到茶樓吃飯飽腹,遇到了文書司的陳大人。


    陳大人當時問他為何現在才吃飯,唐可寅便說皇上選自己入宮,問了些問題,並且隨口告訴了陳大人皇上問了什麽,臣想,這大概就是恩科之前,唐可寅被人襲擊的原因了。”


    說話間,文書司的陳大人被扭送了上來,他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壓根不敢抬頭。


    明儀看向他,聲音沉沉:“恩科之前,各處的茶樓客棧都擺放了不少時政的書,與你有關吧。”


    陳大人臉色大變,呼吸急促,渾身顫抖說不出半個字。


    這副表現,不打自招。


    “好大的膽子,真的很大膽。”明儀連連點頭,已經是怒火席卷的前兆,但她忍了下來:“削官,下獄,仔細問他都告訴過哪些人。”


    陳大人被扭送了下去,哭喊連天。


    大殿上的眾人噤若寒蟬,隻有蕭必明說話:“唐可寅知道自己的多嘴導致如此大錯,已經在宮門前長跪謝罪了。”


    明儀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直沒有回答,蕭必明也就沒有繼續再提。


    又是一陣沉默後,戶部的人來了,跪下就道:“皇上,臣等仔細核對了所有上榜學子的消息,籍貫上一切妥當,但是師從,大半都是”他忍了一下,看向蕭必明:“池三嶽門下。”


    蕭必明身子一震,極為震驚,其他人的神情也差不多了。


    三王爺一甩袍子坐下來罵道:“恥辱,奇恥大辱!”


    所有人都沉默著,想說話,卻又不敢。


    恩科舞弊,還張榜公示了。


    不說出去,那朝廷還有何公允可言?


    說出去,朝廷顏麵何存?


    將錯就錯,還是自打耳光,沒人敢站出來說個一二。


    “傳旨。”明儀聲音陰沉的可怕:“恩科成績,作廢,擇日,重考。”


    第1586章 一鍋端


    她起身,在滿朝唯唯諾諾的男人跟前做下決定:“臉麵沒了,可以再掙,公允沒了,往後誰敢信任朝廷?錯了就是錯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皇上,三王爺,本宮以及所有經手恩科的大臣,全部寫下罪己詔公示天下,問罪審卷大臣,嚴查是否有私,包括唐可寅。”


    “公主。”有人急忙跪了下來:“恩科舞弊,的確不對,但上至皇上下至大臣,若是全部都寫罪己詔,是否矯枉過正?”


    明儀看向小皇帝,嚴肅認真:“越到後世,處事越會用先代規矩祖宗家法來處置一件事,我們若不是以身作則,焉知後世遇到這樣的情況會不會為了顏麵丟了公允?這是大事,並非兒戲,若是為人所知,讓百姓如何看待朝廷?大家請罪,便是讓天下百姓都看見我們的態度,做錯事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錯不改,做人如此,治國也是如此。”


    小皇帝點點頭,說道:“準明儀公主所奏,嚴查此事,絕不姑息。”


    “臣等遵旨。”


    當天,皇榜揭下,宣布恩科結果作廢,並附上了緣由與所有罪己詔。


    滿城震驚!!!


    皇榜之下,圍觀的人比開榜那日更多,眾說紛紜,人聲鼎沸。


    混亂中,所有卷子存疑的學子全被衙門帶走,一一審問,當天夜裏,就追查到了客棧老板身上。


    可是,書籍早已經在恩科之後就被主人家一本不漏的收走了,至於是主人家是誰,嚴刑拷打之後,奄奄一息的客棧老板說了句文書司。


    文書司,唐可寅先前待過的地方。


    可是沒人懷疑他,而是直接嚴查文書司的人,那些恩科之前從國子監進入文書司的人,嫌疑最大。


    恩科舞弊,吳越和蜀國王族都在看笑話,考試前的慎重對待,考試後的張榜烏龍,都成了他們的笑料。


    但,嬉笑過後,大魏敢自打耳光承認錯誤的氣魄,又讓他們敬服。


    刑部從未想過自家衙門會這麽忙,一連七八日,突審嚴審日夜不停,所有涉案人員全部單獨關押,就連早已經離開國子監的池三嶽,也進了大牢。


    他的學生恩科舞弊,他不可能獨善其身。


    刑部大牢裏,唐可寅看著高處的小方窗發呆,他已經在這裏待了七八日了,連夜突審,用刑嚴審,他都扛過來了。


    如今,他身上的罪責隻有一項,議論恩科。


    這不是大罪,最多挨一頓就能出去,而其他人則慘的多。


    刑部大牢裏的慘叫絡繹不絕,那些自視甚高的國子監學子,此刻已經被打的破開肉綻,他們孤傲,所以他們不認自己作弊,但他們惜命,扛不住酷刑就認了。


    唐可寅就靜靜的聽著他們的慘叫,聽著他們認罪,看著他們被打的皮開肉綻後退回牢房等候宣判。


    恩科作弊,還是在吳越與蜀國王族都在觀望之時,朝廷一定會嚴懲的,隻要朝廷煙塵,刑部為了交差,必定嚴刑逼供。


    總要有人,為這場讓大魏丟盡顏麵的事來負責,最簡單的法子,就是讓這些答卷抄襲的學子認罪。


    第1587章 池三嶽晚節不保


    唐可寅瞧著透露出微弱光亮的小方窗,稍稍有了幾絲回憶。


    他不過是猜到了考題,忙了好幾夜押題。


    他不過是將押題的東西混在給小皇帝的書裏,讓小皇帝仔細研讀。


    他不過是找人把最為可能的押題結果混在了一堆書裏讓人送去了池三嶽的學生所住的客棧。


    他不過是自導自演了一場入室搶劫的戲碼,來讓自己脫身。


    他不過是猜到了明儀會讓小皇帝學習上榜學子的文章,坐等小皇帝親自發現端倪。


    他不過是花錢,推了幾個替死鬼出去。


    這一切都很簡單,簡單到,看起來毫無破綻。


    “我認罪,我作弊了,我作弊了,我認。”


    又是一個扛不住嚴刑拷打而認罪的學子,他渾身是血,被獄卒丟進唐可寅對麵的牢房。


    唐可寅認得他,楊芙蓉自盡宮門前時,這個人,喊得最凶。


    報應,一切都是報應。


    唐可寅冷眼看著他,他永遠忘不了楊芙蓉死在自己懷裏的樣子,也忘不了這些人是如何將矛頭指向楊芙蓉,逼得她自盡而死的。


    他們如何攻擊自己,唐可寅都可以不在意,但他們不該逼死楊芙蓉。


    她那麽好,與世無爭,為何就容不下她,非要她死?


    “兄台。”唐可寅出聲喊對麵的人:“你可有妻兒父母?”


    那日還沒有昏死過去,痛苦的呻吟中冒出一聲虛弱的回答:“自然是有。”


    唐可寅笑了:“恭喜,他們都要死。”


    大魏律法,恩科作弊,連坐必死,禍及家人,何況還有其他大罪?


    那人掙紮著爬起來,他要與唐可寅爭論,但是雙眼被血水糊住,他根本看不清對麵是誰,想反駁,嗓子裏又是一陣腥甜,稍稍用力,就吐了血。


    他的模樣很取悅唐可寅,靠在冰冷陰濕的牆壁上,唐可寅看著他,看著他憤怒卻又無能為力。


    嚴審半個月,所有該撬出來不該撬出來的東西統統撬了出來,新一場恩科也準備妥當,開始考試,明儀親自監考,現場出題。


    一場考試從早到晚,所有學子都認真對待,即便出了恩科舞弊的事讓他們不忿,但朝廷的態度讓他們滿心臣服。


    考卷是在大殿之上百官一同審閱的,大臣們輪流瞧,覺得寫得好就用朱筆在上麵寫上名字,然後送到三王爺案頭。


    恩科舞弊的結果也在百官商議之後決定,參與恩科舞弊的學子再也不得考試,剝奪其生員學子身份,那些私下裏誹謗朝廷官員,拉幫結派鼓動他人攪合朝廷決策的,剝奪生員學子身份之後,流放充軍,另外一些妄圖左右皇上除掉三王爺與明儀的,視同謀反,連坐三族。


    池三嶽雖說無辜,但教導不嚴,所有書籍焚毀,禁止其教書育人,再不許人稱文學大儒。


    池三嶽百口莫辯,在獄中聽了處置的旨意,便一口血噴了出來。


    唐可寅挨了一頓板子後,也被放了回去,他在家裏休養的兩日,便獨自去了池三嶽留駐的小院。


    人還沒走,卻被砸的一塌糊塗,破破爛爛,像個荒廢已久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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