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已經不想再看如懿跟海蘭的姐妹情深了,冷冷道:“進忠,你傷得走不動了?”


    進忠躬身走到如懿前麵,盯住海蘭,聲音溫和恭順:“愉嬪娘娘,這是皇上的旨意,您不想抗旨,再連累貴妃娘娘吧?”


    海蘭一僵,再害怕,也還是立刻放開了如懿,主動往外麵去。


    進忠掀唇一笑:“愉嬪娘娘當真心疼嫻貴妃娘娘!……您這邊請。”


    弘曆將一切全都看在眼中,見如懿還要去追海蘭,他眼底滿是戾色:“嫻貴妃這會兒還沒聽明白,朕到底為何要懲罰愉嬪嗎?”


    如懿滿臉茫然:“皇上?臣妾,臣妾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以至於您這樣生氣。”


    弘曆頭一次覺得如懿的聰明都是假的,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曾真心關心過永琪,所以才根本就沒有細聽之前永琪的話,以至於分辨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看李玉,這會兒都已經回過味兒來,想起來永琪剛剛喊的那些話,想明白前因後果了。


    弘曆神色冷淡地看著海蘭一步三回頭的臉,頭一次不想管如懿的臉麵。


    以往不覺得,如今再看,什麽姐妹情深,分明是情根深種!


    愉嬪,這是將如懿當做了她的丈夫!


    弘曆冷淡道:“不知道就好好看著,不要再插嘴。”


    如懿見他的臉色實在是難看,心裏有些慌亂,想著海蘭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被罰,應該不會太嚴重,也就沒有再繼續堅持:


    “臣妾都聽皇上的安排,皇上不要動怒,您的龍體最為重要。”


    ……


    進忠恭順地帶著海蘭到了院子裏,麵上恭敬地微微卷起袖口:“娘娘是想站著領旨?”


    海蘭僵了僵,不情不願地跪下,望著進忠的目光裏帶著憤恨和恐慌,人也瑟瑟發抖。


    進忠居高臨下看著她:“您瞧,前天才出的慎行司,您今兒,就又落在奴才的手心兒裏了。”


    海蘭強作鎮定:“不要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做了什麽。”


    進忠俊美的眉眼越發恭順:“奴才自然是順從皇上的心意,皇上讓奴才做什麽,奴才就做什麽。”


    他微微抬起手:“您看,要不要讓人跟上次似地扶著您?”


    海蘭瞳孔一縮,猛地站起來往後退。


    這一退著,就撞到了人。


    春蟬低眉順眼:“愉嬪娘娘,您慢著點兒!”


    海蘭猛地回頭,果然越過春嬋,看見了那張令人厭惡的臉:“魏嬿婉!是你吧!一定是你!”


    她臉上不止有憤恨,還有驚恐。


    她根本想不明白,魏嬿婉怎麽就能如此精準地算計到永琪,甚至知道了那些秘密!


    難道她身邊有叛徒?!


    嬿婉看著海蘭的神色,麵上茫然,心裏卻是一頓——她冒然猜的東西,竟然都是真的?那這可就太有意思了!


    隻是此刻,她更想好好兒地看看進忠:“進忠公公,你這是……怎麽了?”


    他身上的血跡,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心髒。


    進忠忙忙露出笑容:“娘娘,皇上讓奴才給愉嬪娘娘掌嘴呢!您快進去吧,皇上等著呢!”


    他不好說什麽其他的話,心裏慶幸,幸好她是個喜歡實在好處的人,聽見自己能夠親手扇愉嬪,大約能寬心幾分。


    他還特意微微抬起自己卷起了袖口的手:“皇上賞了愉嬪娘娘三十巴掌,教導愉嬪娘娘日後謹言慎行,不可隨意汙蔑太醫和宮妃。……您快進去吧,奴才手重,別再驚了您。”


    嬿婉垂眼。


    進忠立刻將自己手背上的青筋繃緊,忽然揚起手,一巴掌抽在了海蘭臉上。


    這一耳光猝不及防,海蘭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臉上火辣辣的劇痛起來:“啊!”


    她實在是沒忍住,抖著手虛虛地籠罩著被打的那半邊臉,慘叫了一聲大的,又忍不住細碎地喊了好幾句,連腳都跟著不停地跺。


    嬿婉都看愣了:“愉嬪姐姐……真是好演技啊。”


    明明進忠也沒用力氣,這手也就是輕輕甩上去,她卻叫得跟剝皮似的:“怨不得愉姐姐能得了皇上疼愛,生下了五阿哥那樣的好孩子。”


    海蘭又驚又怒:“魏嬿婉,我早就知道你是阿箬之流,不但勾引皇上,還要陷害無辜妃嬪……”


    進忠一耳光又抽了上去:“都是奴才的不是,這一巴掌打得太輕,才讓愉嬪娘娘還沒有改過來張嘴汙蔑人的習慣。”


    海蘭忙又捂住了另外半邊臉,痛得涕泗橫流,又哼又叫。


    進忠仿佛自我懷疑般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後才叫人扶住海蘭,無奈道:“皇上在大殿內室,等著太醫們給五阿哥會診呢,聽不見您的叫聲。您別演了,奴才才用了三成力。”


    海蘭痛得說不出話來,本就敏感的臉蛋兒上,被他舉重若輕地扇了這麽兩巴掌,疼得她腦子都連帶著抽搐起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當場昏死過去。


    進忠無奈地對嬿婉道:“皇上今兒心情可不大好,您若是沒有什麽要緊事,就請改日再說吧。”


    他經常這樣提點一兩句妃嬪們,所以才敢光明正大地提醒一下嬿婉。


    嬿婉感激地點點頭,耐心看了兩眼海蘭,終於覺察出不對來——海蘭,她是真的痛不欲生。


    她一下子就順心了,故作擔憂地看了她好幾眼,才又掃了一眼進忠。


    進忠躬身:“娘娘快進去吧,別汙了眼睛。”


    嬿婉的目光又掃過他衣裳上的血跡,點點頭,進了內殿,先嫋嫋娜娜地行禮:“拜見皇上,嫻貴妃娘娘。”


    如懿滿臉戲謔:“令嬪怎麽這個時候過來?莫非……是來看看結果?”


    嬿婉不知道她都滿頭包了,怎麽還有空來陰陽自己,抬頭,顫巍巍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弘曆:“皇上,嬪妾,嬪妾也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想著先來道歉。”


    如懿最不喜歡嬿婉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就好像全天下都是在欺負她的人一樣。


    她最厭惡這種矯揉造作的女子,一心隻會用手段來博取男人的同情心,讓人厭煩,不齒。


    她淡淡道:“你既然來道歉,就說明你心裏已經覺得自己錯了,何必還巧言令色地說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


    嬿婉欲言又止,忍不住看向弘曆。


    弘曆看著她依賴的目光,就覺得她實在是可憐可愛:“起來回話,朕已經說過了,這後宮之中,除非人證物證齊全,否則,不許隨便給人定罪。”


    如懿心痛:“皇上!”您又被魏嬿婉巧言令色給哄騙了!


    弘曆不想看如懿總是帶著責問和教導的臉:“來人,給令嬪賜座。”


    如懿心如刀絞:“皇上都不問問令嬪為何請罪,就覺得她無辜?您這樣偏聽偏信……”


    弘曆不耐:“嫻貴妃!你失態了!”


    如懿抿緊嘴角,不吭聲了,隻是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嬿婉,眼底滿是寒光。


    嬿婉瑟縮了一下:“嬪妾今早得罪了嫻貴妃娘娘,心裏實在是不安,聽說皇後娘娘要請行貴妃娘娘去長春宮……就想著來跟愉嬪娘娘賠罪。”


    弘曆長長的睫毛下,眼神十分冷冽。


    得罪了嫻貴妃,卻來給愉嬪請罪?


    怎麽?


    連宮中的妃嬪們都知道,隻要得到愉嬪的諒解,就等同於得到了如懿的諒解嗎?


    如懿譏諷道:“令嬪出身四執庫,說話做事到底沒有什麽講究,編瞎話都編不圓,讓人聽了發笑。”


    嬿婉麵露難堪之色:“嬪妾自幼家中落魄,自然比不得嫻貴妃娘娘博覽群書,博學多才。但嬪妾自認還會看幾分眉眼高低,能看出來一些東西。


    在這宮中,嫻貴妃娘娘人淡如菊,從來不愛跟人計較,可您是愉嬪娘娘的禁臠,若得罪了您,她一定會咬死對方,不死不休的!


    嬪妾已經吃過她的虧,險些死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如今連番得罪您,實在是害怕……再被愉嬪娘娘說個什麽話,又送到哪裏去等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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