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連連應承，倒退著走出林博濤的辦公室，輕輕關好門。
瞬間挺起腰板，盯著門深深的看了一會，轉身瀟灑的離去。
林博濤臉上的怒意頃刻間消失不見，瞬間換上的是掩不住的疑慮和不安。
卓平被捕，作為一把手，上麵肯定是對他有一個交代，隻是，沒有告知原因。
這事，讓他忐忑不安，辦公桌抽屜裏麵的那封匿名信，依然靜靜地躺在裏麵。
有沒有被人翻動，他自己也拿捏不準。
或許，那狗日的被抓和匿名信上的事無關，卓平還做了其他傷天害理的事？
所謂的‘東窗事發’，搞得林博濤措手不及。
這個年代過來的人，誰沒有做過一件兩件點得上名的‘壞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誰被牽涉到，都有說不清楚的地方。
卓平是霸道的，他林博濤一步步退讓，到最後，終於潰不成軍，俯首稱臣。
林博濤自認自己是個聰明人，鬥不過，就避讓。
匿名信在手裏掂量來掂量去，始宗沒有遞上去。
怕的就是，如果卓平抓起來審查，狗急了咬人，說不定哪件事就攀扯到了自己，引火燒身。
這樣得不償失的傻事，林博濤覺得自己不能做。
終於下決心放棄上交匿名信，可突然，卓平被抓了！
他應該歡呼雀躍，暗暗慶賀，沒有了卓平，他做回了真正的一把手！
可他高興不起來。
他懷疑秘書偷看到了那封匿名信，可沒有證據。
詐過秘書後，依然不能確定，心裏，卻插了一根針，坐立難安。
看著那寡言少語年輕人的後腦勺，上麵就像是長著反骨。
······
尹天水回到潘家灣，牆基已經挖了一米深，連忙讓還想深挖的幾個人停下來。
“我又不是蓋樓房，這樣夠深了。”
兩鍋米飯，一大盆紅燒魚，一大鍋魚頭湯，兩大盆炒素菜，已經香噴噴的擺在飯桌上。
生產隊長潘壽根背著雙手走了進來：“小水，夥食這樣好？這香味整個村都聞到了。”
“潘隊長，都是這些幹活的兄弟們自己帶來的，我也是蹭飯吃。”
尹天水笑著站起身迎了上去。
圍著飯兜的中年男子陳哥，曾經在部隊的食堂當了四年兵，大鍋飯大鍋菜還是挺拿手的。
“是隊長啊，留下來一起吃吧，夠了。”
尹天水沒有接口，開了這個口子，不知道後麵還有多少人會厚著臉皮來蹭吃呢。
他遞了一支大前門香煙給隊長，客氣的幫他點燃，指著自行車歉意的道：
“潘隊長，等我房子蓋好，我買輛新的還給你。”
潘壽根圍著自家的自行車兜了幾個圈，仔細檢查輪胎、鋼圈、大杠和龍頭，摁了一下鈴，挺清脆，心疼的直咧嘴嘖了幾聲。
遲疑了下道：
“也不用買新車了，農村裏不講究，要不，就這車還給我，你貼補一些錢給我，算是車子的損耗。”
當初借的錢已經還清，要說自行車的損耗補償，尹天水還是認可的。
“潘隊長，你說補貼多少你覺得合適？”
“這油漆都碰掉了，鋼圈看著也受過重擊有些彎曲，輪胎磨損很厲害，小水啊，我家壽根借給你的時候可是全新的哇。”
搶著說話的是隊長老婆，一臉的挑刺和嫌棄。
“潘嬸，你說個價，隻要合適我肯定認。”
尹天水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我們男人們說話，女人不要亂插嘴。”
潘壽根臉板著，阻止他老婆說話。
“什麽男人女人的事，他尹天水算是男人嗎？毛還沒有長齊呢！”
“自行車是我們家裏的，借出去那麽長時間，再不討要，隻怕就不認賬了！”
“難道我說錯了嗎？”
女人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話裏話外好像尹天水想貪墨下自行車不還了。
她大概忘記了，尹天水拎過兩次四隻野鴨，送兩次魚，每條都是四五斤以上，最起碼兩條甚至三條，為的就是還這個人情。
而且剛才，還在和潘壽根說，‘蓋好房子還一輛新的自行車’。
“小水，怎麽回事？”
肖展大步走過來詢問。
尹天水笑笑，“沒事，喊兄弟們吃飯吧。”
他轉頭看著潘壽根，語氣淡淡的道：“我要謝謝潘隊長借我自行車的這份情。”
默了下，從口袋裏掏出錢數了十八張大團結遞給潘壽根：“給，點一下，買輛新車就是一百八十塊錢，應該夠了。”
潘壽根老婆一把搶了過去，往手上吐了口口水認認真真數了起來。
“是一百八十塊錢，可是小水，你不要忘記一張工業票也是要錢的。”
尹天水指著自行車道：“剛才潘隊長說了，這車子還給你們，再貼補一些損耗。”
他微微一笑道：“自行車你們拿回去，這一百八十塊錢，就算是我貼補的損耗和潘隊長借我自行車的--人情。”
他淡淡的看了潘壽根夫妻一眼：“從此，我們之間再不相欠。”
今天潘壽根借著自行車的事說事，後麵跟著他老婆還有其他村民，那肯定就是為了尹天水蓋房子跳過村裏人，心裏不滿，來給他下馬威了。
此刻的潘壽根臉上溢滿了尷尬，他老婆是得意的，錢塞進口袋，推了自行車就跑，仿佛擔心尹天水賴賬似的。
“小水，你這虧太大了。”
坐下來吃飯的時候，肖展憤憤不平的說道。
尹天水大口往嘴裏塞飯，連聲讚道：“大鐵鍋燒的飯就是香，陳哥，有鍋巴給我留一塊哈。”
他抹了一下嘴冷笑道：“能用錢解決的事，是吃虧還是占便宜，誰能說得清楚。”
“知道為什麽我讓你們來蓋房子嗎？我如果每天多給你們兩塊三塊工錢，你們肯定開心的感謝我。
可如果我請了村裏人，工錢不能少，吃飯說不定還要計較好壞，就算是比別人家弄的好，也會欺負我年輕，挑三揀四。”
尹天水嗬嗬：“就像那自行車，我一次次的送東西、還人情，可他們隻記得借我自行車的情。
蓋房子是大事，這樣重的‘人情’，恐怕我一輩子都是還不清的。”
他歎息一聲：“所以啊，我倒是覺得，今天這事也不算壞，拿錢還清了這份人情。
這樣也好，後麵，我去抓魚、野鴨和蛋，可以去換豬肉，反正，讓你們吃得滿嘴流油，那些眼皮子淺的村裏人看見了，也無話可說！”
這事傳到了唐其正耳中，把潘壽根叫去罵了足足半個小時。
“你腦子裝的是糞嗎？整天就是些臭主意？”
“小水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他讓你吃過虧嗎？占過你便宜了嗎？”
“讓個女人和那些碎嘴子的糊塗人牽著鼻子走，你要不要臉？”
“那孩子以後肯定有出息，說不定能幫襯拉拔村裏人一把，現在，嗬嗬，愣是把他往外麵推！”
“一把年紀活在豬身上去了！”
“丟我們男人的臉！”
瞬間挺起腰板，盯著門深深的看了一會，轉身瀟灑的離去。
林博濤臉上的怒意頃刻間消失不見，瞬間換上的是掩不住的疑慮和不安。
卓平被捕，作為一把手，上麵肯定是對他有一個交代，隻是，沒有告知原因。
這事，讓他忐忑不安，辦公桌抽屜裏麵的那封匿名信，依然靜靜地躺在裏麵。
有沒有被人翻動，他自己也拿捏不準。
或許，那狗日的被抓和匿名信上的事無關，卓平還做了其他傷天害理的事？
所謂的‘東窗事發’，搞得林博濤措手不及。
這個年代過來的人，誰沒有做過一件兩件點得上名的‘壞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誰被牽涉到，都有說不清楚的地方。
卓平是霸道的，他林博濤一步步退讓，到最後，終於潰不成軍，俯首稱臣。
林博濤自認自己是個聰明人，鬥不過，就避讓。
匿名信在手裏掂量來掂量去，始宗沒有遞上去。
怕的就是，如果卓平抓起來審查，狗急了咬人，說不定哪件事就攀扯到了自己，引火燒身。
這樣得不償失的傻事，林博濤覺得自己不能做。
終於下決心放棄上交匿名信，可突然，卓平被抓了！
他應該歡呼雀躍，暗暗慶賀，沒有了卓平，他做回了真正的一把手！
可他高興不起來。
他懷疑秘書偷看到了那封匿名信，可沒有證據。
詐過秘書後，依然不能確定，心裏，卻插了一根針，坐立難安。
看著那寡言少語年輕人的後腦勺，上麵就像是長著反骨。
······
尹天水回到潘家灣，牆基已經挖了一米深，連忙讓還想深挖的幾個人停下來。
“我又不是蓋樓房，這樣夠深了。”
兩鍋米飯，一大盆紅燒魚，一大鍋魚頭湯，兩大盆炒素菜，已經香噴噴的擺在飯桌上。
生產隊長潘壽根背著雙手走了進來：“小水，夥食這樣好？這香味整個村都聞到了。”
“潘隊長，都是這些幹活的兄弟們自己帶來的，我也是蹭飯吃。”
尹天水笑著站起身迎了上去。
圍著飯兜的中年男子陳哥，曾經在部隊的食堂當了四年兵，大鍋飯大鍋菜還是挺拿手的。
“是隊長啊，留下來一起吃吧，夠了。”
尹天水沒有接口，開了這個口子，不知道後麵還有多少人會厚著臉皮來蹭吃呢。
他遞了一支大前門香煙給隊長，客氣的幫他點燃，指著自行車歉意的道：
“潘隊長，等我房子蓋好，我買輛新的還給你。”
潘壽根圍著自家的自行車兜了幾個圈，仔細檢查輪胎、鋼圈、大杠和龍頭，摁了一下鈴，挺清脆，心疼的直咧嘴嘖了幾聲。
遲疑了下道：
“也不用買新車了，農村裏不講究，要不，就這車還給我，你貼補一些錢給我，算是車子的損耗。”
當初借的錢已經還清，要說自行車的損耗補償，尹天水還是認可的。
“潘隊長，你說補貼多少你覺得合適？”
“這油漆都碰掉了，鋼圈看著也受過重擊有些彎曲，輪胎磨損很厲害，小水啊，我家壽根借給你的時候可是全新的哇。”
搶著說話的是隊長老婆，一臉的挑刺和嫌棄。
“潘嬸，你說個價，隻要合適我肯定認。”
尹天水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我們男人們說話，女人不要亂插嘴。”
潘壽根臉板著，阻止他老婆說話。
“什麽男人女人的事，他尹天水算是男人嗎？毛還沒有長齊呢！”
“自行車是我們家裏的，借出去那麽長時間，再不討要，隻怕就不認賬了！”
“難道我說錯了嗎？”
女人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話裏話外好像尹天水想貪墨下自行車不還了。
她大概忘記了，尹天水拎過兩次四隻野鴨，送兩次魚，每條都是四五斤以上，最起碼兩條甚至三條，為的就是還這個人情。
而且剛才，還在和潘壽根說，‘蓋好房子還一輛新的自行車’。
“小水，怎麽回事？”
肖展大步走過來詢問。
尹天水笑笑，“沒事，喊兄弟們吃飯吧。”
他轉頭看著潘壽根，語氣淡淡的道：“我要謝謝潘隊長借我自行車的這份情。”
默了下，從口袋裏掏出錢數了十八張大團結遞給潘壽根：“給，點一下，買輛新車就是一百八十塊錢，應該夠了。”
潘壽根老婆一把搶了過去，往手上吐了口口水認認真真數了起來。
“是一百八十塊錢，可是小水，你不要忘記一張工業票也是要錢的。”
尹天水指著自行車道：“剛才潘隊長說了，這車子還給你們，再貼補一些損耗。”
他微微一笑道：“自行車你們拿回去，這一百八十塊錢，就算是我貼補的損耗和潘隊長借我自行車的--人情。”
他淡淡的看了潘壽根夫妻一眼：“從此，我們之間再不相欠。”
今天潘壽根借著自行車的事說事，後麵跟著他老婆還有其他村民，那肯定就是為了尹天水蓋房子跳過村裏人，心裏不滿，來給他下馬威了。
此刻的潘壽根臉上溢滿了尷尬，他老婆是得意的，錢塞進口袋，推了自行車就跑，仿佛擔心尹天水賴賬似的。
“小水，你這虧太大了。”
坐下來吃飯的時候，肖展憤憤不平的說道。
尹天水大口往嘴裏塞飯，連聲讚道：“大鐵鍋燒的飯就是香，陳哥，有鍋巴給我留一塊哈。”
他抹了一下嘴冷笑道：“能用錢解決的事，是吃虧還是占便宜，誰能說得清楚。”
“知道為什麽我讓你們來蓋房子嗎？我如果每天多給你們兩塊三塊工錢，你們肯定開心的感謝我。
可如果我請了村裏人，工錢不能少，吃飯說不定還要計較好壞，就算是比別人家弄的好，也會欺負我年輕，挑三揀四。”
尹天水嗬嗬：“就像那自行車，我一次次的送東西、還人情，可他們隻記得借我自行車的情。
蓋房子是大事，這樣重的‘人情’，恐怕我一輩子都是還不清的。”
他歎息一聲：“所以啊，我倒是覺得，今天這事也不算壞，拿錢還清了這份人情。
這樣也好，後麵，我去抓魚、野鴨和蛋，可以去換豬肉，反正，讓你們吃得滿嘴流油，那些眼皮子淺的村裏人看見了，也無話可說！”
這事傳到了唐其正耳中，把潘壽根叫去罵了足足半個小時。
“你腦子裝的是糞嗎？整天就是些臭主意？”
“小水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他讓你吃過虧嗎？占過你便宜了嗎？”
“讓個女人和那些碎嘴子的糊塗人牽著鼻子走，你要不要臉？”
“那孩子以後肯定有出息，說不定能幫襯拉拔村裏人一把，現在，嗬嗬，愣是把他往外麵推！”
“一把年紀活在豬身上去了！”
“丟我們男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