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的繞口,千蕪大師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放下茶盞:“‘我’即我,施主就在這裏,何來感覺不到一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到一半,江苓突然反應過來,“大師的意思是,‘我’就是我?”


    “然也。”


    “可怎麽會呢?”他記憶不會出錯,修行千年,包括那場奇怪天劫的場景曆曆在目,他是靈參,原主是人,他們如何是一個人?


    “世界萬千,施主都能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有施主的存在,為何不可能?”


    “是因為‘我’在這裏,所以我才會來這裏嗎?”


    一瞬間,如同撥開厚重迷霧,看清迷霧後的真實。


    江苓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何隨著時間流逝,他對原主的經曆越來越感同身受,因為那本就是他自己的經曆。


    他和原主,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第187章


    對上千蕪大師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江苓掩去眸中的複雜神色:“大師知道我的來曆吧,那大師知道……”


    不等江苓問完,千蕪大師打斷他:“貧僧並非事事皆知,好比貧僧隻知道施主來曆不凡,與陛下有天定姻緣,但施主出現之前的過往,貧僧無從得知,除非施主主動告知貧僧。”


    天定姻緣。


    江苓的注意力被這四個字吸引。


    他拂去桌上的一片落葉:“大師一開始就說,我與陛下有天定姻緣,這種東西,真的能靠天定麽?”


    江苓不再是過去懵懵懂懂的自己,自然知道,人心,是這個世上最複雜也最不可預測的存在。


    “施主與陛下確實有緣,若非如此,大千世界,為什麽施主恰巧來的是這裏?”


    “那大師覺得,我要將這些告訴陛下嗎?他能接受,我並非人類嗎?”


    來自異世也就罷了,物種還不一樣,蕭晟昀是人,更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帝王,他能接受自己的枕邊人是妖嗎?


    “這個答案,想必施主心中早已有結論。”


    江苓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千蕪大師說的不錯,江苓心中確實有了答案,蕭晟昀的態度早已給了他安全感,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如找個時間,讓蕭晟昀自己發現?


    告別千蕪大師,江苓獨自回行宮。


    “君後殿下。”


    身後傳來陌生的嗓音,江苓從紛亂的思緒裏回神,發現自己正走在一條全然陌生的小路上。


    叫住他的,是韓王。


    韓王身邊,還跟著那名冒充四皇子遺孤的年輕男子。


    韓王當眾給這名男子請封,蕭晟昀沒有拒絕,隻是事關皇室血脈,馬虎不得,流程也比較複雜,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將這件事辦妥。韓王知道這點,就算著急,也沒有辦法。


    江苓比他知道的更多一點,這次之後,真正該享受皇室成員待遇的,是詹樂章,這些流程,實則是為詹樂章準備的。


    目前,除了知道內情的幾個人,再沒有其他人知道這點。他們都以為,一切準備,都是給這名叫子琪的年輕男子準備的。


    “韓王叫我,是有事嗎?”


    “剛好看見殿下在這裏,就喚了一聲,殿下這是打算去做什麽?”


    韓王維持著老好人的長輩形象,江苓也不戳穿他,隻道:“閑來無事,到處走走。”


    韓王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子琪態度也很殷勤,江苓納悶的一瞬。


    他很確定,自己和這個叫子琪的假遺孤沒什麽牽扯,這人對他的態度也太熱情了些。


    分別後,韓王望著江苓離開的背景,目光晦暗。


    子琪望了一會,戀戀不舍收回目光,低聲呢喃:“難怪陛下寧可閑置後宮,也要封一個男人為後。”


    “你也喜歡他?”韓王斂去眸中的暗色,警告,“那可是陛下的人。”


    “我知道,八叔。”子琪摩挲著手指,那樣的容貌風姿,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美。


    是男人又如何?


    若坐在那個位置的是他,他也願將人拘在身邊。


    到底是在鄉野長大的,隨便一個美人就能輕易勾去他的魂。韓王皺了皺眉,心中對這個侄子的感官越發不好。


    回去後,子琪越想越心癢難耐,抱著美人,腦中浮現的卻是那雙清亮的眼。


    八叔說,那個位置本該是他的,要幫他奪回一切,那麽,帝王享有的一切,都該是他的。


    這一切裏,自然也包括了帝王身邊的美人。


    待事成,如果江苓懇求他,他可以留他一命,將人繼續養在宮裏,隻是到底是男子,無法誕下子嗣,不能將皇後的位置給他。


    江苓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麽了?”蕭晟昀走過來,坐到他身邊。


    “好像有點冷……?”江苓又感受了一下,沒想象中冷,他穿的也不單薄,不至於起雞皮疙瘩。


    他擼起袖子,將自己的手臂放到蕭晟昀眼前。


    月光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白得泛光,蕭晟昀伸手覆上。


    他的掌心常年都是熱的,手臂被握住,熱意順著兩人接觸的肌膚蔓延開,江苓喉間溢出一聲輕呼。


    “有些涼。”蕭晟昀輕輕捏了捏。


    掌下肌膚白皙細嫩,輕輕一碰就能留下印子,蕭晟昀都不敢大力。


    每次在床上,他控製不住力道,第二天起來,江苓身上都會留下大片大片痕跡,但要他在那種情況下控製自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思緒飄遠,蕭晟昀眸色暗了暗。


    江苓不知道他這一會已經想到了床上的事,手臂被男人捂了一會,恢複如常,他說起白日見到千蕪大師的事。


    “大師這段時間,一直在南方一帶活動。”蕭晟昀道。


    “陛下覺不覺得,千蕪大師知道的事好多,留給我的玉牌是四皇子勢力的信物之一,讓我種的花是浮世教秘藥的藥引……”如是種種,舉不勝舉。


    說到這裏,江苓突然意識到,他光顧著自己的事,忘了問千蕪大師這些事,他聲音頓了頓,繼續道:“我本來想問問千蕪大師這些事,今天見到人,反而忘了。”


    “苓兒若想知道,等下次見到人了再問也不遲。”


    “千蕪大師行蹤成謎,下次見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江苓將自己縮進男人懷裏:“對了,我今天還遇到了韓王和那位子琪公子。”


    “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沒有,”江苓搖頭,“就是那個子琪,態度很奇怪,他對我太熱絡了,總不能是因為我的身份想討好我把?”


    江苓也不是沒遇到過,因為他的身份想討好他的人,不止遇到過,那樣的人還不少,這些人給他的感覺,和今日的感覺完全不同。


    事關江苓,蕭晟昀不會放過一點異常,韓王和子琪那邊,有他派去的人,蕭晟昀將人招來,問了一些問題。


    聽完回複,蕭晟昀臉色越來越黑。


    範公公在一旁也聽得膽戰心驚。


    這是多大膽子,敢肖想君後?


    天下誰不知,君後就是帝王的逆鱗,觸不得,碰不得,這位倒好,居然敢心生妄念。


    “他既然有心思想一些有的沒的,給他找點事,讓他沒工夫想這些。”若不是唯一的理智拉著他,蕭晟昀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是下令將人處置了。


    平靜表麵下,窺見一二帝王怒火的探子死死低著頭,巨大威壓讓他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良久,這股威壓才散去。


    即使知道怒火不是衝著自己來的,探子後背衣衫依然被冷汗浸濕,不敢想象,招惹了帝王的人,會落得什麽下場。


    “下去吧,注意那邊的動靜。”


    “是。”


    探子低著頭退出去,走出那扇門,才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朕不想再等了。”


    蕭晟昀背對門站在窗邊,月光灑下,他的一半身影被月光籠罩,一半隱入黑暗中,渾身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戾氣。


    範公公膽戰心驚站在一邊,他比誰都清楚,這才是帝王真正的樣子。


    半個時辰過去,範公公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腿都站麻了,蕭晟昀終於動了。


    “這些事,不要汙了苓兒的耳朵。”


    範公公低頭:“奴明白。”


    江苓從睡夢中迷迷糊糊醒來,下意識往男人懷裏蹭,蹭……


    咦?人呢?


    伸手往身邊探了探,床上除了自己,再無旁人。


    瞌睡醒了一些,江苓擁著被子坐起來,眯起眼睛往身邊看了看,確實沒人。


    陛下呢?


    江苓正要下床,屋裏傳來腳步聲,不多時,床幔被掀開,帶著一身寒氣的男人坐到床上。


    “怎麽醒了?”天已經快亮了,蕭晟昀隻打算在床邊坐坐,沒想到撩開床幔,看到的是青年迷迷瞪瞪找他的模樣。


    “陛下出去了?”見到人,江苓放鬆下來,他往前蹭了蹭,趴在男人寬厚的背上,無意識撒嬌,“我醒來都沒見到陛下。”


    由於沒睡醒,江苓聲音軟軟糯糯的,聽得蕭晟昀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是朕不好,”蕭晟昀將人從背後撈過來,抱進懷裏,“還早,苓兒再睡一會,朕在這守著你。”


    江苓闔上眼,困意一陣陣上湧,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他是被一陣怪異的感覺鬧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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