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從進來到現在他從沒受過刑,可耐不住總有老鼠蟑螂臭蟲什麽的趁他睡著的時候往他身上爬。


    梁君已經好幾天沒敢合眼了,出了內獄瞧見梁主君在外頭等他的時候,第一句話不是好奇他怎麽來了,而是問道:“你跟我娘什麽時候接我回家?”


    梁主君是被蕭染特許接梁君出內獄的,如今卻被梁君問的一愣,眼神有些閃躲,呐呐道:“皇上不是都放你出來了嗎,還回家做什麽?”


    “她哪裏是放我出來,不過是把關我的內獄換成冷宮罷了。”梁君上前兩步抓住梁主君的胳膊,問他,“爹爹,你跟娘說了嗎?說讓她接我回家了嗎?”


    “爹爹自然說了,隻是你娘說你已經是皇家的人了,斷然沒有可能再回家的道理。”梁主君上下摩挲梁君的胳膊,柔聲安撫他,“我兒別怕,其實隻要活著,一切都有可能,將來等皇上把這事淡忘了,你就有出頭之日了。”


    梁君就隻聽見那句“斷然沒有可能再回家的道理”眼睛不由赤紅,一把拂開梁主君的,眼裏漫出淚水,嘶吼道:“你的意思是我娘不願意接我回去了?”


    梁國公考慮到國公府的麵子,根本不可能把已經嫁入皇宮的梁君再接回去。


    梁君失望至極,眼前一片黑暗,腳步踉蹌,整個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你們是要我死在宮裏,是要我死在宮裏啊!”


    說完梁君心懷怨恨的看著梁主君,“既然你們不要我活,那我就死給你看!”


    梁主君心裏一驚,慌忙朝身邊伺候的人厲聲吼道:“還都傻愣著做什麽?快去拉住梁答應!”


    梁君心裏最後的一點光亮,被梁主君嘴裏的“答應”二字活活掐滅,他毫不猶豫的奮力往前跑,一頭撞在那作為擺飾的假山上,當場頭破血流沒了呼吸。


    梁君死了,死前位及答應,沒有資格入皇陵。


    梁國公心裏一邊難受,一邊埋怨梁君不爭氣,進宮時好好的一個妃位,被他活生生的給作踐沒了。


    瞧見身旁就知道哭的梁主君,忍不住斥責他,“他有今天這個結果,全都是你慣的。”


    梁主君痛失愛子,如今又聽妻主竟然說出這種話,當場跟她吵鬧起來,說若不是她狠心,不願意去皇上麵前求情,君兒也不至於心死,更不至於憤恨到當著他的麵自裁。


    梁主君恨的牙癢癢,“我跟君兒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隨便你,國公府又不是


    隻有你一個男人。”梁國公煩躁的甩袖離開,留下眼睛由失望呆滯變成妒恨充血的梁主君愣怔的站在原地。


    梁國公本來沒拿梁主君的話當回事,她認為男人能成什麽事,不過就是放放狠話做個紙老虎嚇唬人罷了。


    可後來梁國公府卻被“紙老虎”梁主君攪和的雞犬不寧,連帶著梁國公在人前都抬不起頭。


    本來在拌倒呂晟這件事情上立功的梁國公,卻因為後宅不寧失去在聖上麵前東山再起的會,日益沒落。


    除卻死去的梁君外,此次馬樂毒的事情多多少少還牽扯到其他幾位貴人妃子。


    鑒於梁君以及梁國公府的例子就活生生的擺在眼前,這些貴人妃子的母親私下裏商量了一番,決定一同求到皇上麵前。


    求皇上讓她們的兒子回家


    帶發修行,算是給香消玉損的馬樂贖罪,給大蕭祈福了。


    把兒子養在佛堂道觀裏都比養在宮裏安全,宮裏是非多,萬一她們兒子在宮裏再想不開,或是被人利用,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那她們一家豈不是要跟著倒黴?


    如此一想,還不如養在外頭好。


    蕭染假意猶豫,她說這事從來沒有過先例,從未聽說抬進宮裏的人還能再放出去,這麽做怕是不合祖宗規律。


    禦書房裏跪的大臣麵麵相覷,一再懇求。


    蕭染給了她們一個會,暗示道這事明日不如在朝堂上重新提出,正好問問眾臣的意見,如若多數人同意,那她便開了這個先河。


    這是告訴這些大臣們,趕緊回去走走關係。


    如蕭染所想,第二日再提起這事的時候,雖然有些頑固的大臣反對,但支持的人更多,而且她們給蕭染扣上了一頂仁慈的高帽子。


    蕭染頂著這頂仁慈的帽子,鬆口開了先例,準了她們的請求,將那些品級低又被呂墨鼓動過的貴人全都放回家帶發修行,年以後,允許另嫁他人。


    而宮裏剩餘的妃子們,也被蕭染順勢送出宮,示意他們可以再嫁,並且補貼了嫁妝。


    這種做法自然遭到有些大臣的反對,她們認為此舉不妥,這些妃子又沒犯錯,為何要送出宮?


    蕭染反問,“當真沒犯過錯?”


    蕭染緊緊一句話就把這些大臣問倒了,支支吾吾的不敢做出保證。為人在世十多年,誰能保證沒有錯?


    朝大臣霎時明白蕭染這是要遣散後宮,明白這是大勢所趨不可阻擋,最後隻能訕訕的妥協。


    如此,關於蕭染不行的謠言一時間在朝堂內外大蕭上下肆意傳開。


    大臣們心裏歎息,不由擔憂起皇嗣問題。可等抬頭瞧見意氣風發正值年輕時刻的蕭染,她們又沉默了。


    皇上比她們還年輕,哪裏輪得到她們鹹吃蘿卜淡操心。


    這番折騰下來,宮裏可就隻剩下呂墨了。


    第48章 落下帷幕


    最後還是太君後求到皇上麵前, 說道:“你都寬恕了其他人, 不如也給呂墨一條活路。”


    蕭染沒輕易鬆口, 她怕太君後順勢給呂晟求情。


    “你爹糊塗了大半輩子, 如今也看清了不少, 你朝堂上的那些事,我都懶得去過問,你要查就查,我不幹涉。”太君後看向蕭染, “我隻要呂墨。”


    因著太君後拉下臉麵求情,蕭染也不好違了他的意,便免去呂墨的死刑,幽禁於冷宮之。


    呂墨自小因為皮囊好看, 幾乎是被整個呂家人捧在心裏嬌生慣養長大的, 呂墨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要進宮的, 等他同蕭染生下女兒便能更好的穩固呂家人在朝堂上的地位。


    一切都是計劃的好好的,怎麽如今這幅局麵卻跟他們預料的不同?呂墨始終想不明白是哪裏出了錯, 怎麽太君後突然就跟呂家人翻臉了?


    呂家人在京之所以敢做事如此肆無忌憚一遮天, 全都倚仗著太君後這棵大樹,所以呂墨從小就被灌輸一種思想,那就是他可以隨意作, 因為他身後有人, 所以呂墨做事從來沒想過後果。


    從一開始打算給蕭染下春藥,再到殺了呂青庭,最後毒死馬樂,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呂墨從來沒害怕過,沒想過這些事情被人揭發會怎麽樣,因為他覺得太君後會向著他的。


    正是有這個念頭支撐著,在內獄裏的時候,呂墨死活都要見太君後,強行安慰自己一定會被放出去的。


    他可是呂家的希望,太君後那麽疼他,說不定正在跟皇上替呂家人求情呢。


    呂墨被押入冷宮的時候,依舊是主子做派,完全沒覺得這裏會是他以後居住的地方。


    呂墨覺得這是太君後的緩兵之計,先把他保出來再做其他打算。太君後怎麽可能委屈他住在這種地方?


    沒了呂青庭,自己可就是他麵前最親近的後輩了。哪怕太君後那日同呂晟夫郎翻臉,那也沒斥責過他一句,隻要他軟聲軟語在太君後麵前哭訴哭訴,他定然會心疼自己。


    呂墨抱著迷之自信,等著太君後過來。


    太君後也的確如他所料,來了冷宮。


    呂墨立馬抱著太君後的胳膊哭的梨花帶雨,說自己不過就是處理了一個馬樂嗎,表姐可至於這麽對他,一副作勢要殺了他的樣子。


    太君後心道:皇上不是作勢要殺他,而是真有殺他的打算。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到呂墨嘴裏不過就是個輕飄飄的名字了。


    太君後又想起了呂青庭,眼睛瞬間濕潤。呂墨以為太君後是心疼自己了,立馬順勢提出要求,“皇叔叔,快放墨兒出去好不好?”


    “好,你說什麽都好。”太君後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看向呂墨,“隻要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做主放你出去,讓你繼續做貴君。”


    呂墨眼睛一亮,臉上帶笑,整顆心都跟著雀躍,聲音清脆脫口而出,“您問,墨兒一定知無不言。”


    太君後攥著呂墨的腕,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如實告訴我,呂青庭是怎麽死的?”


    呂墨嘴角的笑意僵在臉上,瞳孔猛的放大,驚的吸了一口氣,心跳快到讓他無法順暢呼吸。


    “不是被楚子櫟推進水裏的嗎?”呂墨穩住心神,怕自己露怯,話說的特別慢。


    太君後厲聲說道:“到現在了,你還在跟我說謊!”


    “你嫉妒我疼乖乖,忽略了進宮後始終不受寵的你,你這才起了殺心。”渾濁的淚水從太君後眼裏落下來,“你怎麽如此狠的心啊,他還是個孩子啊,他還那麽小。”


    太君後嘶啞著嗓


    子痛哭,掐著呂墨的腕問他,“你怎麽忍心殺了他。”


    呂墨眼神慌亂,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咬著舌尖逼自己清醒,“您說什麽呢,墨兒怎麽都聽不懂。青庭是我侄子,我怎麽可能殺他?”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冷宮殿內響起。


    太君後一巴掌將呂墨扇倒在地,指著他的都氣的發抖,“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你可知你的內侍阿巧全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他說,是你指使他把乖乖推進水裏,當時你就躲在假山後麵聽著乖乖呼救,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淹死。”太君後崩潰的攥緊胸口衣襟,雙目赤紅的看著呂墨,“你好歹毒的一顆心啊!”


    呂墨捂著臉將話聽完,明白如今到了這個地步,自己怕是真的沒有活路了。


    他嗤笑著看向太君後,倒打一耙,“都是你自己作的。呂青庭為什麽會死,是因為你偏心!”


    呂墨仰頭朝太君後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親疏不分,疏遠自己嫡親親的侄子不疼,去疼個遠八輩子的孫子。他活該死,他就沒資格得到那麽多,他死了說明他注定命賤,就沒有享受榮華富貴的福分!”


    “但凡你沒那麽疼他,但凡你多疼疼我,我可至於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他死了全怪你!”呂墨如同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說的每一句話都化作利刃血淋淋的插進太君後心口上。


    饒是如此呂墨還是不願意放過太君後,“今天你要是殺了我,你就親殺死了你的侄兒,跟我殺死呂青庭一模一樣。你就愧疚一輩子去!”


    “毒夫,毒夫啊!”太君後氣的嘴唇發抖,上前彎腰又狠狠的抽了呂墨一巴掌,悔恨自責,“我怎麽就疼了你這麽一個人呢?”


    “你說的對,我活該,我親疏不分。因為我縱容呂家,才導致呂晟無法無天做出種種滔天的錯事,才讓從小就不怎麽同我親近的皇上對呂家痛下殺心。”


    太君後哽咽至極,彎腰起身的時候差點仰倒過去,多虧碧螺扶著才強撐著沒倒下,他抬捶擊胸膛,“都怪我親疏不分,太過嬌慣你,才讓你心生妒恨,對乖乖下。”


    “怪我,是都怪我。”太君後痛苦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乖乖也不會死。”


    “他出生後,我第一次抱他就喜歡的緊,他衝我咯咯笑,一下子我這心啊就軟了。”


    說這話時太君後眼裏浮現出柔情,“他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將他接進宮裏,一把屎一把尿的親自養大,連蕭染小時候我都沒這麽盡心過。”


    太君後痛心,赤目看向呂墨,摸著空落落的心口說道:“你可知他是我在這深宮裏唯一的慰藉跟倚靠啊,他是我的命根子,是我的心肝啊。”


    如今他這心肝被呂墨活生生的剜掉了。


    太君後閉上酸澀腫脹的眼睛,搖搖頭,“呂家沒了,乖乖沒了,你……也隨他們去。”


    太君後說完,疲憊的抬,示意身後等候許久的內侍上前。


    兩個內侍鉗製住呂墨掙紮抵抗的腳,一個內侍拿著厚巾帕活生生捂死了呂墨。


    瞧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呂墨,太君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太君後再醒來的時候,蕭染就坐在床邊。他抬,拍了拍蕭染的背,重新閉上眼睛無聲的搖搖頭。


    過了許久,太君後聲音嘶啞的開口,“說實話,我如今倒是有些羨慕尚貴君了。我同他比了一輩子,最後還是沒他活的瀟灑,什麽東西都能說放下就放下。”


    蕭染心道這點您的確比不上尚太君。尚嘉對於自己需要什麽心裏清楚的很,正因如此,最後才能有個同譚臏雙宿雙飛的好結局。


    太君後隻


    覺得渾身疲憊至極,眼皮子都沉的很,睡著之前同蕭染說,“過兩日,我便去宮外佛堂裏住,日後若是沒事,我就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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