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澄來的時候, 蕭寵已經坐在椅子上揉腕了, 見她過來, 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


    “主子,您說這──哎。”張管家坡腳上前,指著張鑫紅腫起來的臉,對譚澄欲言又止的歎息一聲。


    張鑫眼淚止不住的流, 又不敢用去碰臉,淚眼婆娑的看向譚澄,輕輕咬唇。


    譚澄看的一愣,心道這是怎麽了?


    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蕭寵,蕭寵心有所感,在譚澄看過來的那一瞬間, 撩起眼皮看她。


    兩人視線相撞, 譚澄被蕭寵抬眸的樣子驚豔到腦子裏一片空白, 開口詢問的話硬生生拐到一個不想幹的問題,“你吃飯沒?”


    “……”蕭寵一時間沒跟上譚澄的思路,回道:“尚且沒有。”


    譚澄“哦”了一聲, 示意張管家,“去擺飯,待會兒還要進宮謝禮呢,別晚了時辰。”


    張管家還指望譚澄給張鑫做主呢,誰知道她竟是個夫管嚴,在蕭寵麵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張鑫沒忍住上前一步,帶著哭腔出聲喚道:“澄姐姐。”


    譚澄抬攔住他的話, 站在蕭寵腳下的台階上,轉身麵向眾人說道:“殿下既已嫁過來,那譚府諸事應有他多費心,我一個武人不懂管理後院的事,你們聽殿下的就行,不用問我。”


    滿院小侍低頭行禮說,“是。”


    張鑫氣的眼淚掉下來,難以置信的瞪著譚澄,心道她怎麽能這樣?


    等下人退去後,蕭寵同譚澄回了屋裏。


    對於剛才譚澄的表現,蕭寵還算滿意。


    “張鑫犯了什麽錯?”譚澄斟酌著語氣詢問蕭寵,“他那臉是怎麽回事?”怎麽瞧著都腫成豬頭了。


    聽她提到張鑫,蕭寵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掉落穀底,冷漠的說道:“我煽的。他一個下人,竟敢頂撞主子,不知道是誰給他撐腰,竟這般沒有規矩。”


    譚澄沒聽出來蕭寵話裏的彎彎道道,就隨口說道:“他還小,不懂事。”


    她的意思是以後慢慢教訓就行,別一下子鬧的這麽難看,畢竟張管家還在跟前呢。


    蕭寵聞言一下子就炸了,“十幾歲的人了還小?他若是還小,你拿一兩歲的孩子又當什麽?”


    蕭寵在宮裏都能跟呂青庭這個四五歲的孩子懟起來,更何況張鑫。


    “是啊,我打他你心疼了,你沒聽剛才那句澄姐姐叫的是多麽欲語含羞我見猶憐。”蕭寵話裏帶著酸氣,還尚且不自知,“我一個半路塞進來的外人,哪裏比的上你們青梅竹馬的情意。”


    譚澄被蕭寵一連串的話懟的目瞪口呆,算是見識到了蕭寵嘴巴不饒人的本事了。


    譚澄認真反思回想,剛才張鑫喊她姐的時候,語氣有什麽不對嗎?


    “你想多了,我常年在邊疆,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算個什麽青梅竹馬。”譚澄解釋道:“他在我這兒就是個弟弟,這裏頭有個事你不知道,因為他母親救過我娘的命。”


    “一報還一報,他母親的恩情應該由你娘來還,你要是上趕著去還我也不攔著,但別指望要求我同你一樣。”蕭寵冷哼一聲,“他若是犯到我頭上,我定不饒他。”


    譚澄覺得蕭寵好凶,跟昨晚那個軟綿綿的夫郎仿佛不是一個人。


    “下次抽他的時候,能不能不抽臉?”譚澄好商量的說道:“畢竟打人不打臉,打臉傷情分。”


    蕭寵心道我同他有個錘錘的情分?


    飯菜很快擺上來,都是譚澄愛吃的。


    蕭寵心裏不爽,覺得張管家就是故意的,他既然已經嫁過來,這要是換成會做事的


    奴才早就來問他平時口味了。


    蕭寵挑食,加之心情不好,挑挑撿撿的吃了幾口,就要放下筷子。


    譚澄覺得蕭寵吃的太少了,根本補不回來昨晚消耗的體力,連忙趁他擱下碗筷前,夾了一個籠屜裏的包子擱在蕭寵麵前的小碗裏,極力推薦,“這是市井買的最好的包子,我每次回京都要天天吃,怎麽都吃不膩,你嚐嚐可合胃口。”


    蕭寵垂眸看著碗裏白嫩的小籠包,給譚澄麵子,低頭嚐了一口。


    小籠包麵軟湯濃,鮮香四溢。


    蕭寵覺得合口,吃完後拿著空碗遞到譚澄麵前。


    意思很明顯,他想再要一個。


    譚澄一怔,明白蕭寵喜歡吃,便笑了,低頭給他又夾了一下擱在碗裏,蕭寵這才收回胳膊,又低頭吃了起來。


    譚澄看著安靜吃飯細嚼慢咽的蕭寵,覺得他跟旁人都不一樣。這若是換成個女人在她麵前這麽慢吞吞的吃飯,譚澄早就等急了,可看蕭寵吃飯,她就覺得是個享受。


    她家夫郎長的跟個瑤池邊剛下來的仙子似的,不著煙火,吃個飯都好奇的先嗅嗅,然後才輕咬一口。誰家夫郎能把吃飯吃成一副畫呢?隻有她家這位可以。


    譚澄低頭喝粥,心道她家夫郎哪哪都好,就脾氣略差。蕭寵若是個溫柔解意的性子,那她往後生活簡直賽過神仙。


    兩人飯後自然要進宮謝


    禮,蕭寵本來極其不情願進宮叩謝蕭染,但小喜還被青衣押在宮裏,他隻能過去把人要回來。


    進宮的路上,夫妻兩人同坐一輛馬車。譚澄大馬金刀的坐著,搭在膝蓋上,蕭寵則靠著車壁坐的規規矩矩。


    譚澄被馬車有節奏的顛簸著,顛的心猿意馬,尤其是身旁蕭寵身上清冷的香味時不時的飄過來。


    蕭寵身上的香不甜蜜,反而有些清冷,饒是如此,在譚澄聞起來那都是勾人心魂的味道。


    譚澄輕咳一聲,目光佯裝透過被風撩起的窗簾去看街邊景物,靠近蕭寵腿側的那隻悄悄搭在他的背上,慢慢握住他的。


    “……”蕭寵斜眼睨她。


    譚澄沒感覺到,她見蕭寵不反對,心裏一陣竊喜。她是個武人,做事隨心所欲,認為喜歡就是親近,更何況馬車裏隻有他們二人。


    可蕭寵不是,他被身份束縛,覺得男子在外麵被妻主動動腳是不尊重自己的表現,畢竟男子隻有不自愛才在大庭廣眾下任由女人這般對待自己。


    馬車正好經過街道,車外人聲鼎沸。


    蕭寵抬拍掉譚澄的背,不許她亂碰。


    譚澄紅著脖子把抽了回來,不解的看著蕭寵,心道昨晚兩人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了,怎麽今個還不能摸了?


    兩人一路默默無言。譚澄是麵子受損不想說話,蕭寵是覺得自己沒錯,想不起來費口舌替自己的行為解釋。


    到了宮裏,蕭寵這才得知自己的父後一大早就先自己一步出宮了。


    蕭寵愣在原地,覺得難以置信。父後在後宮住了這麽多年,怎麽突然想起來出宮了?這一定是蕭染逼的,她想把他們父子倆都趕出去。


    還沒等蕭寵去找蕭染鬧呢,青衣便領著他去找小喜了。


    小喜被人高馬大的侍衛從內獄裏拖出來,蕭寵看著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內侍被打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氣暈過去。


    青衣依舊是那副討人厭的笑模樣,包括說打死小喜的時候聲音都沒有任何波動,不愧是蕭染身邊最得力的奴才。


    蕭寵腿腳發軟,跌坐在地上。


    若不是青衣貼近他耳邊說起多年前的事情,蕭寵


    都不知道自己同蕭染的仇恨早就已經結下來了。


    那時候蕭寵最受先帝疼愛,小小年紀便被分了個宮殿單獨出來住。有奴才告訴他,說他要立威,否則這滿宮的人會欺負他年紀小,表麵怕他,背地裏卻不拿他當回事。


    蕭寵一想是這個道理,那天剛好撞上一個不長眼的小侍,蕭寵想著會來了,便準備把他打一頓,誰知道將人打死了。


    沒成想這事蕭染竟一直記著,並且成為她今個朝自己發難的借口。


    從眼睜睜看著小喜在自己眼前被人活活打死這一刻起,蕭寵才徹底明白父後說的那些話是多麽正確,這宮裏早就變天了。


    母皇已經去世,皇宮裏現在的主子叫蕭染,是他同母異父毫不親近的皇姐,他這個所謂的皇子,在宮裏早就沒了先前那般重要的位置了。


    蕭寵渾身血液發冷,從後宮出來的時候,隻覺得腳發涼,這皇宮自此以後和他就沒關係了。


    譚澄站在馬車前等蕭寵,剛才她去見了皇上。皇上關於她與蕭寵新婚的事情隻隨意的問了一兩句便掀過去,反而是政事討論的更多一些。


    這時候譚澄才慢慢回過味來,蕭染似乎並不是很寵愛她這個並非同一父親的弟弟。


    如此看來,蕭寵在宮裏已經失寵了。


    這麽一想,譚澄就又心疼了。她帶著濾鏡去想,覺得蕭寵的壞脾氣許是他在宮裏保護自己的段。蕭寵通過發脾氣來證明自己其實還是那個最受寵的皇子,因為他依舊可以囂張跋扈。


    先皇寵他,先皇去世後蕭染登基,在蕭寵心裏天一樣的母皇突然沒了,他自然是害怕惶恐的,當時怕是有宮人在他耳邊說蕭染會對付他這個皇子,把他隨意嫁出去和親。


    蕭寵害怕至極,可自尊心又不允許他去討好蕭染,於是他便通過極致的段去證明自己其實並沒有失寵。


    你看,他依舊可以在宮裏作天作地。


    你看,新登基的蕭染並不敢把他怎麽樣。


    有了這個意識,蕭寵才這般一發不可收拾,甚至當著尚太君的麵說出那般口無遮攔的話。他覺得,母皇的餘威依舊在,他依舊可以肆意妄為。


    誰知道蕭染不翻臉隻是沒把他放在眼裏,如今時候到了,便一腳將蕭寵遲遲不肯醒的夢踢碎。


    譚澄見蕭寵搖搖晃晃的從前麵走來,立馬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蕭寵渾身發冷,攥著譚澄的衣服縮在她懷裏。譚澄心疼極了,緊緊的摟著蕭寵,示意他別怕,妻主在呢。


    譚澄不會說情話,今天卻第一次開口對蕭寵說,“以後由我疼你,拿命疼你。”


    第86章 譚澄vs蕭寵(完)


    自從知道蕭染的段後, 蕭寵下意識的收斂了很多, 加上身邊沒有用的得心應的人,導致蕭寵在被張管家處處把控的譚府裏過的不太順心。


    同樣都是男人,張鑫的那點小心思豈能瞞得過蕭寵?


    蕭寵心裏堵的慌,幹脆搬去了皇子府住。反正他名聲也不好,也不在乎外人怎麽說了。


    香噴噴軟乎乎的夫郎搬走了, 譚澄自然跟著挪過去。平日裏不管她回來的多晚, 都是蕭寵在哪兒她去哪兒。


    有一次譚澄抵不過好友再想邀,多喝了兩杯,回去後蕭寵嗅著她那一身酒氣, 掩著口鼻差點吐出來, 嚇的譚澄立馬去洗澡,一點都不敢耽擱。


    譚澄以為是自己熏著蕭寵了,其實是蕭寵懷孕了,聞不得太衝的味道。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 譚澄驚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滿腦子想的都是她要當娘了!


    譚澄將蕭寵小心翼翼的抱起來, 緩慢的在屋裏轉圈, 低頭在他臉上用力的親了一口,滿臉驕傲, “我真牛逼, 一次就了。”


    得知蕭寵可能是新婚那兩日有的身孕, 譚澄腰板挺直,覺得自己這武沒白練,不僅能用在戰場上, 還能用在生孩子身上。


    對於這個突然擁有的孩子,蕭寵倒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他還不是個成熟的大人,還沒覺得自己能養好一個孩子。


    可蕭寵看見譚澄眉眼帶笑,臉上寫滿期待欣喜,他又覺得其實有個孩子也行,因為譚澄一定會是個好母親。


    他不會教沒事,一切都有譚澄呢。


    直到那一天,張管家設計讓譚澄回府,蕭寵心裏不爽,怕張鑫又使什麽幺蛾子就跟著過去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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