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仙客對孟雪川道:“師弟,真是對不住了,比試的時候下手沒個輕重,我那裏有上好的療傷靈藥,回頭定給師弟送去。”


    他說罷,又走到孟雪川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林師弟說話直了些,有無禮之處師弟也多擔待些,反正逍遙劍道這百年來一直都是如此模樣,師弟何必費心為它正名?”


    孟雪川卻猛地甩開他的手,道:“修一道,便要敬一道,我孟雪川是再混不吝的性子,也絕不會容旁人貶低自己的道!”


    崔辛夷正在一旁看戲,冷不丁聽到這句話來,正眼瞧了孟雪川一眼。


    孟雪川又道:“我與崔師兄打成平手,為何是我羞愧?為何說我逍遙劍道不如旁人?我入門三月有餘,而崔師兄入門已經五年了。”


    林淵等人停了笑聲,訝異地看了一眼孟雪川,他道:“你不會到現在都以為你是實力與我們師兄相當才打了平局吧?”


    “我們倒是樂意你去找一個入門跟我們崔師兄時日相同的一起來比,可如今你們師門,還能找出來人嗎?”


    他這話一出,眾人們皆立即會意。宗門內誰不知道映山道君是條老鹹魚了,他們大師兄十幾年前就已經入門,明明當初是宗門內赫赫有名的天才,眾人眼中的門派之光掌門首徒,卻生生困在了金丹期十幾年,眼睜睜看著比他晚入門的無情劍道的師弟一個個超過他。


    他卻隻能被師父壓迫著,每日忙於宗門事務,整日碌碌無為,連每年一度的大比都參加得少,更何況能來參加這小比。


    他們二師姐入門也早,可惜修為也卡在了築基,悟不出劍意,此生難進一步,她都已經放棄轉道重修了。


    五年前的拜師宴上,映山道君甚至都沒收到一個徒弟。如今他們師門能出來參加比試的,也不過孟雪川與崔辛夷二人。


    孟雪川冷哼了一聲,道:“誰說我們師門無人了?”


    孟雪川這話音剛落,崔辛夷便向他看了過去。


    他同時也正望向她,崔辛夷正與他殷切的眼神對上,耳邊傳來孟雪川的傳音。


    “崔辛夷,我剛才試探過崔仙客的修為了,我能與他打成平手,那這小子必然不敵你。他們欺我們師門無人,難不成你還能袖手旁觀!”


    還真讓她上啊?


    崔辛夷纖細的手指正擺弄著垂在胸前的兩束小辮,她上一世有閑心弄些花樣的發髻,這一世卻全無那些閑心了,這小辮還是二師姐興致來了幫她辮的。


    她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抬了抬眉,傳音道:“師弟,你覺得我們可真是一個師門的?”


    孟雪川聲音急切了些:“難不成現在你還要否認我們不是一個宗門的逃避這些?”


    崔辛夷輕笑了一聲,涼颼颼傳音道:“那我可沒聽你叫過一句師姐。”


    孟雪川:“……”


    他不情不願道:“三師姐。”


    崔辛夷:“你確定你方才是跟崔仙客打成了平手,而不是他讓你的?”


    孟雪川哼了一聲:“依照崔仙客的性子,他若是真能打得過我,為何不出手直接贏了我?我都還沒說他出手狠辣傷人。”


    林淵看了一眼崔辛夷,他從剛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位師妹,冰肌玉骨,姿容非凡,不過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瞧上去有幾分弱不禁風。


    雖說劍修不看這些,但一般厲害的劍修,就算身材纖細,長得像小白花,但也定然會有一股如利刃出鞘的氣質。


    顯然,這位師妹長了一張易讓人憐惜的臉蛋,站在那裏,也隻像一個精致花瓶,絲毫沒有什麽劍道天才故意藏拙的內斂鋒芒。


    他道:“你不會還想讓這位小美人替你打吧?”


    孟雪川抱臂覷了他一眼,道:“怎麽,我師門能打的可是大有人在。”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囂張,可暗暗瞥向崔辛夷的目光卻帶著懇求。


    孟雪川又抬了抬下巴,對崔仙客道:“崔師兄,你可敢同我師姐比試一番?”


    崔仙客看了一眼崔辛夷道:“孟師弟可別說大話,她從前不過是個醫修,進內門還是靠選了逍遙劍道。我跟她論道……若是讓她擦破塊皮,到時候不知道她又要有多委屈,又要跟誰告狀。”


    崔仙客滿口不提他跟崔辛夷的關係,話說到最後陰陽怪氣的,確確實實是在諷刺崔辛夷。


    他身邊的林淵等修士配合著笑起來,顯然也是在取笑崔辛夷那嬌滴滴的模樣。


    孟雪川沉默了一下,忽然想起剛認識崔辛夷的時候,他確實也是以為崔辛夷是個靠選了逍遙劍道才進內門的。


    可這些日子他日日同崔辛夷練劍,雖嘴上不承認,但崔辛夷確實是修為和劍法都比他提高得塊,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崔辛夷的實力。


    崔仙客如今這樣想,又何嚐不是跟當初的他一樣。


    這時候,那柔柔弱弱、還紮了兩個小辮的女修終於出口了,她掀開眼睫纖長的杏眼瞟了他們一眼,聲音與她外表一樣清脆悅耳。


    她道:“辛夷也一直想找個機會與崔師兄過過招,既然諸位都逼我們師門逼到這個份上了,那辛夷就試試與師兄比試一番吧。”


    少女白皙纖細的手指握在細長的劍身上,那銀亮如水的劍跟她也很是相配,同樣的纖細修長,她在手上把玩的時候也瞧上去輕飄飄的。


    崔仙客見她不推辭,也急於贏一場比賽找回跟孟雪川打成平局的恥辱,他道:“既然如此,師妹,待會兒別怪為兄手下不留情!”


    崔辛夷柔柔一笑,道:“辛夷就提前謝謝師兄賜教了。”


    兩人在管事弟子那裏報備後,一齊登上了演武台。


    這時候,林淵環視了一周,突然問道:“方師弟去哪兒了?”


    有一個弟子笑著答道:“聽說他之前約了與人論道,我方才見他的時候,他臉上紅得耳朵根都塊熟了,不定剛才輸得有多慘呢。”


    林淵卻微微擰住了眉:“方師弟不是個貿然約著跟人論道的性子。”他平素瞧不上方洲這樣隻知道諂媚的性子,但也知道,方洲的天賦在他們門內也算上是不錯的了。


    方洲進門五年,劍法練了那麽久才築基,築基之內,如今已很少有他的敵手了。


    這場門派小比,參加的弟子中很少有越級論道的,依照方洲那樣謹慎的性子,又怎麽會約一個修為比自己高許多的人比試。


    林淵想到這裏,心裏微微熱了起來,不知道是內門中哪門的弟子,築基修為竟有如此厲害的劍法。回頭他定要問問方洲,也與那人比試一番。


    輸了也不打緊,關鍵是從旁人身上學些東西也是好的。


    -


    這日映山道君正在主峰後山拿小魚幹喂貓,貓貓們簇擁著他,讓他愉悅得簡直有些輕飄飄了。他一時心中一動,伸手摸了摸正低頭吃小魚幹的貓,貓咪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威脅聲,利爪伸出,狠狠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三道紅痕。


    映山道君:“……”


    他歎了口氣,熟練地從乾坤袋裏拿出靈藥敷在傷口上,口中道:“幸好前些日子小辛夷送了我這些藥,不然今日可沒藥用了。”


    冷不丁一陣風掃過,白芒散去,一個白衣女子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抱劍斜斜睨著他。


    “都那麽多年了,師兄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有出息。”


    映山道君不抬頭就知道來的是誰,他把剩下的小魚幹放進了盤子裏,拍拍手站起了身,向到這的白衣女子道:“真是稀客,師妹怎麽有空來看為兄?”


    常毓道君冷颼颼道:“看你?師兄,今日可是門派小比,今年不同往昔,你可是收了兩個弟子的,如今都懶怠到連自己弟子都不去看看了嗎?”


    “我看你當初讓傅師侄代理你管理宗門事務著實不是一個好主意,眼下竟將你慣成了如此模樣,師兄可還記得自己上次出主峰是什麽時候?”


    映山道君還在師門的時候,雖是大師兄,卻最怵這個不苟言笑的師妹了。


    聞言他還真認真想了想上次出主峰到底是什麽時候,隨後訕訕笑了笑,道:“師妹,我雖然不出門看他們小比,但也每日都觀察他們在演武場是如何修煉的,你就放心吧,今年收的兩個師侄都是極其勤勉的。”


    常毓道君:“……”


    常毓道君:“少廢話,快隨我去看小比。”


    第39章 九淵劍宗


    映山道君被自家師妹拖來演武場的時候, 弟子們的比試正如火如荼地展開。


    師妹們的徒弟很多,他們一見到師妹來了演武場,都如乳燕投林般地擁了上去, 向自家師父問過安後又向他行禮。


    為首的是常毓道君的大弟子侯鏡箔, 他一副清雋長相,執劍拱手行禮的時候, 一身頗具欺騙性的文雅氣質。


    很宅的映山道君本就因為突然被拉出門心情不甚愉悅,現今又見了侯鏡箔,心情更不好了。


    偏偏侯鏡箔是常毓道君最喜歡的徒弟。


    映山道君道:“既然師妹的徒弟們都來了,那師妹就去看弟子們的表現吧, 我也要去找自己那兩個徒弟了。”


    常毓道君攔住他, 閑閑道:“師兄且慢,師侄們交到你手上我還是不放心,不妨我先跟著師兄一起去看看吧。”


    於是映山道君就跟著常毓道君到了崔辛夷正在跟崔仙客比試的地方。


    目前台上的局勢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白衣勁裝的女修已經穩穩占了上風,她的劍招很快, 劍法也沒有章法, 令人捉摸不透。


    崔仙客早已經被她追著打了, 可她似乎並不急著贏。崔仙客急著找她招數的漏洞, 崔辛夷出劍迅如閃電, 已經不是崔仙客能招架得住的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台上那柔柔弱弱的女修一握起她的長劍, 那劍也似乎隨著女修變得凶悍了起來, 劍氣凶猛,上有閃電劈裏啪啦, 一劍刺去, 隱約有雷霆之勢。


    她身法迅捷, 一躍到半空中,就如同一隻燕子般輕盈靈活。


    而崔仙客狼狽躲著劍氣,像一隻抱頭四躥的老鼠。


    以為崔辛夷是個柔弱花瓶女修的眾人:“……”


    這時候才有人反應過來,倘若她真是隻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女修,那怎麽可能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突破築基。


    台上的崔辛夷向崔仙客刺出一劍,淡淡問道:“師兄可認輸?”


    劍氣如一道在半空中移動的利刃,又一次劃破了崔仙客身上原本潔淨的道袍,也不知道崔辛夷是不是故意的,每次劍氣傷的都是他身上的衣物,現今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渾身狼狽不堪。


    依照崔仙客的性子,卻是個不肯認輸的。


    崔辛夷又是一劍刺來,劍氣劃掉了他靈玉製成的發冠,他滿頭烏發盡數散開,甚至還有頭發被截斷。


    一縷頭發飄飄蕩蕩,落在了地上。


    崔仙客心中已經是羞惱至極,顯然他也是沒有料到,崔辛夷的劍竟然如此快,如今崔辛夷肯繼續跟他比下去,他也不過像是貓爪子裏的老鼠一樣,在臨死前奮力掙紮,卻還不免被玩弄。


    此番若真輸給了崔辛夷,他往後恐怕也難在師門中抬起頭了。


    崔仙客不經意往下看去,正巧看到了人群中一個亭亭立著的女修,是崔寒櫻,她麵上帶著擔憂,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崔仙客牙咬得更緊了,他是絕不能在寒櫻麵前輸給旁人的。


    跟孟雪川比的那一場,他是有些輕敵了。孟雪川在他眼中一直都不過是一個被家裏寵得無法無天、脾氣壞又整天做夢的愚蠢小公子。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五洲未來繼承人中的佼佼者。


    因為輕敵,到了比試後場,他已經處在下風了,後來為了贏孟雪川,他才下手沒個輕重的,誰知道孟雪川都被揍成那樣了,還是個有骨氣不肯認輸的,非得耗到了他們兩個靈力都快竭盡,被判了平局。


    若是他沒有輕敵,早早將孟雪川解決了,哪裏會有後麵的平局。


    劍氣再度襲來,崔仙客已經沒有多少靈力躲避了,劍氣終於在他的手臂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色從那道口子中溢出來,泅濕了雪白的衣服。


    驚蟄飲了血,發出清越的劍鳴聲,戾氣陡生,劍氣更加凶悍。


    底下看比試的常毓道君瞧了一眼那劍,轉頭對映山道君道:“竟然是驚蟄,這小姑娘是你的徒弟?”


    映山道君有些驕傲,看著在他看來輸贏已定的比賽,抿了一口茶,道:“自然是我的弟子。”


    常毓道君向來是個惜才的,不然也不會收那麽多徒弟,還幫自己這鹹魚師兄管著他的弟子了。


    她歎了口氣,道:“看起來是個修無情劍道的好苗子,怎麽就拜了個你這樣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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