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洗刷她的臉,無盡的水珠從她的臉上滑落,落進衣服裏,誰也不知道那是雨水還是江意歡的淚水。


    雨水混合著血液流走,流向遠處,不再歸來。


    很快,警笛聲響起,帶走了一切。


    江意歡坐在警車上,頹然地閉嘴,未置一詞。


    葉柒就坐在她旁邊,一言未發。


    葉柒跟著江意歡做完筆錄,處理後續,認回遺體,送去火葬場。


    最後獲得裝滿骨灰的骨灰盒。


    這段時間,她跟著江意歡經曆完這一段難走的時光。


    葉柒沉默不語,她不知道這段日子這麽黑暗難捱,以為隻是安葬這麽簡單。


    江意歡沒有急著下葬,她將骨灰放在身邊,用光魔力固封維持,每天隻做一件事。


    刻墓碑。


    直到墓碑徹底刻好,葉柒看到墓碑那一眼,跌坐在地上,無聲的哭泣。


    記憶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葉柒和江意歡安葬完師父後,為了驅散孤獨和難受,她對著江意歡來了個鎖喉,江意歡很快躲開。


    葉柒早就猜到江意歡會躲開,哼了一聲,隨後攬著江意歡的肩膀,開朗的語氣蘊含著無盡的孤獨:


    “這兩個老太婆一起離開倒是自己爽了!就剩我們給她們收屍!”


    “哼!以後我們也要找個徒弟給我們收屍。”


    江意歡語氣涼薄:“我才不和你一起死,晦氣,要死你先死。”


    葉柒一個手肘衝刺撞擊她:“哼!我可是美少女未來黑暗神,和未來黑暗神一起死多麽光榮的名譽!懂不懂含金量啊?膚淺!”


    江意歡白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葉柒卻攬著她暢想未來:“就剩我們兩個啦!我們兩個可要好好活下去哦!”


    “大光,你放心,如果你先死了我給你刻一個bulingbuling發光的五彩棱鏡墓碑!保證配得上你的身份!”


    江意歡:“滾!”


    “哼!才不滾呢!不管不管!我都為你做了!你也要為我做!如果我先死了你給我做一個刻滿花花的墓碑,還要寫上未來的黑暗神之墓!還要寫是江意歡永遠的大哥!”


    “多酷啊!”


    江意歡一腳踢飛她:“滾!我看你是皮癢了!”


    葉柒被踢飛出去後,立馬回去追著江意歡揍。


    ……


    眼前的墓碑刻滿了花朵,寫著:


    未來的黑暗神,葉柒。


    最底下一小行字寫著——江意歡永遠的家人。


    葉柒泣不成聲地看著墓碑。


    當年無心之話,被江意歡記了好久。


    葉柒最後跟著江意歡處理後事,看著江意歡為自己選了風水寶地,麵不改色地狠心花光積蓄,外加貸款買下每天初升的朝陽能曬到的地方。


    江意歡旁若無人地歎了口氣:“正好,你每天早上喜歡早起去院子裏曬太陽睡覺。”


    頭七那一天,天空滿是烏雲,好似一盆黑色大口即將吞走所有的光明,大雨在風中搖晃而來。


    江意歡守了很久。


    江意歡一身黑裙,手執一把黑色的雨傘,無聲地站在葉柒的墓碑前。


    任憑哀傷無限流淌她的全身。


    她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卻比任何人還要哀傷。


    最後,她伸出去,哪怕魔力暴動全身疼得苦不堪言,也要用出這次的魔力。


    哪怕她知道魔力暴動的時候使用魔法,會硬生生疼痛一個月,蝕骨的疼痛依舊無法阻止她——


    為葉柒做最後一件事。


    綠色的藤蔓爬上墓碑,開出永遠不敗的鮮花,好似墓碑的主人永遠不會失去生命的活力一般。


    因為光明魔力的加持,任何人都拆不下鮮花,除非主人死去。


    雨水拍打著雨傘的傘麵,敲碎這一片的寂靜。


    雨水成河不斷洗刷青石地麵,哀傷逆流成河般充斥著江意歡的心裏。


    江意歡輕聲呢喃:“你怎麽……不等我一起死啊。”


    聽到這句話的葉柒猛然抬頭看向江意歡,好似這一刻,哀傷傳染給了葉柒。


    葉柒低聲道歉:“對不起,我食言了……”


    江意歡一直站著,守到第二天一早,太陽從烏雲裏跳出。


    她一身頹然地回到家裏,打開家裏的門,久久沒動,這才想起,平時都是葉柒第一個去開燈,她已經習慣了……


    現在葉柒不在,沒人第一個開燈了。


    空曠的家裏,四個房間,隻剩一個人。


    江意歡突然想起師父安葬的那一天,葉柒在夕陽下笑著和她說:


    “就剩我們兩個啦!我們兩個可要好好活下去哦!”


    江意歡靠在門把手的手指不自覺蜷起來,前麵是一片黑暗的家裏,後麵是正值朝陽的世界。


    她被分割在中間。


    江意歡低著頭,手裏攥緊葉柒的黑魔戒,嘴唇抖動:“騙子。”


    明明說好了兩個人一起活下去。


    最後……


    家裏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


    葉柒猛然清醒過來,身後的被單被汗水打濕一片。


    臉上還掛著未落的淚痕,心中鬱結的愧疚久久不能散去。


    她不知道江意歡後來是怎麽度過的,隻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記憶自動封存,直到喝了咖啡這才想起一切。


    看樣子,江意歡過來的時候,順便將黑魔戒一起帶過來。


    這也是為什麽黑魔戒率先碰到江意歡,而不是葉柒的原因。


    葉柒睡不著,坐在窗戶邊看著皎潔的白月,心中悵然一片。


    另一邊。


    昏暗的夜幕因為聖潔的圓月照亮一方。


    明亮的月光平等揮灑到每一片土地,包括廢棄的大樓。


    “砰——”


    劉琳琳被踢飛到角落裏,嘴角溢出腥甜的血液。


    劉琳琳目眥欲裂地蹬向來者,她憤懣地怒喊:“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豪門的千金小姐!我爸爸知道了一定封殺你姐姐!你完蛋了!江意歡!”


    月光如銀紗飄進四處漏風的廢棄大樓裏。


    江意歡從暗處走來,直到站在劉琳琳的麵前,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輕抱著她,為她撐腰。


    江意歡用看螻蟻的眼神看向劉琳琳:“你越界了。”


    江意歡回到家裏後,很快收拾自己的情緒,複盤葉柒今天碰到的事情,發現了端倪,利用自己的人脈調查這件事。


    這才發現,原來兩次的車禍都是劉琳琳一手策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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