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又問:“那是哪種喜歡?”


    “好朋友的喜歡啊。”


    “那好朋友好著好著,會不會就真的喜歡上了?”


    “這個誰知道呢?”尤靜笑著說:“你們現在不要多想,大家現在都還小,好好學習才是正經的事兒。”


    “哦。”


    數個同學有些失望。


    陸北堯回過神兒來,抬步繼續上樓梯,還未走到教室門口,聽見尤靜喊他,他回頭看向尤靜,尤靜小跑著過來說:“今天你值日是不是?”


    “嗯。”


    “那我們等你放學。”


    “不用。”


    “反正我們早早地回家也沒事兒,就這麽說定了,對了,要期末考試了,我們加油複習功課啊。”


    話畢,上課鈴聲響,等不到陸北堯回答,尤靜便拉著陸北堯進了教室,沒一會兒,班主任便夾著書本過來開始上課。


    放學的時候陸北堯打掃衛生,向一磊幫著擦黑板,尤靜和梁惠惠在走道處玩石子。


    等到陸北堯掃完,尤靜三人趕緊跟著陸北堯朝家走,一路上尤靜、梁惠惠和向一磊三人打打鬧鬧,陸北堯不過問也不參與,當然也沒有快步走開,,始終和三個人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偶爾餘光瞥一眼尤靜。


    一直到了南國花園小區門口,看到剛剛下班回來的陸繼生,他臉色一凝,大步朝前走,同時陸繼生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陸北堯!你跑什麽?看見你爹不知道打招呼?”


    陸北堯步子一頓。


    尤靜三人也停止玩耍,直直地看向陸繼生。


    陸繼生大步走上前,指著陸北堯就罵:“有沒有禮貌?我是別人嗎?會說句話嗎?”


    陸北堯不作聲,雙拳緊握,耳邊充斥著陸繼生的謾罵,他忍不住又想起九歲那年,他也是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當著小夥伴們的麵嚴厲訓斥他,把小夥伴們全部嚇跑了。


    舊事重現。


    這個男人要毀了他嗎?


    他心裏又升起一股子憤怒,一股子想毀滅世界的憤怒,正在這時候,尤靜的聲音突然響起:“陸叔叔!你下班了?我們都沒有看到你啊!”


    梁惠惠說:“是啊!”


    向一磊跟著說:“你要是不說話,我們都沒有看見你。”


    陸北堯拳頭猛地一鬆,回頭看向尤靜。


    尤靜衝陸北堯甜甜一笑,嘴邊的小梨渦可愛的要命。


    這時候陸繼生的注意力被轉移,看向尤靜。


    尤靜衝陸繼生笑一下,之後又說:“陸叔叔,你褲子上怎麽了?”


    陸繼生低頭一看,褲子上沾了什麽東西,他伸手一捏,是口香糖,他向來注意個人的形象,看到口香糖,便露出嫌棄的表情,而後說一聲“你們幾個慢慢玩吧”,然後大步回家去了。


    尤靜這才看向陸北堯。


    陸北堯默不作聲。


    尤靜想了想,開口說:“我都沒有看到陸叔叔過來了,他太凶了,太凶的爸爸不惹人喜歡的,是不是啊,惠惠?”


    梁惠惠習慣性地說:“是啊是啊。”


    向一磊跟著說:“我也不喜歡凶爸爸,我要是超凶的話,我就不理他,我玩我自己的,我長大了不給他養老,讓他後悔!”


    尤靜說:“對!”


    尤靜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尤其是尤靜,硬把梁惠惠向一磊的節奏給帶亂了,傻傻的梁惠惠和向一磊隻知道順著尤靜的話,卻不知道他們每一句都是幫著尤靜解開陸北堯的心結,也向陸北堯證明他們不介意陸繼生這種爸爸的存在。


    陸北堯臉上沒什麽反應,照舊在前走著,四個人即將分開的時候,他的步子停了停,看著尤靜三人揮手再見,而後看著尤靜走向六棟,他才回到十一棟。


    到了自己的房間,褪下書包,坐在書桌前,看著桌上放著的牛奶和麵包。


    他心裏那微弱的光芒,慢慢地慢慢地擴大,他第一次覺得世界雖然還是討厭的,但他不想馬上毀滅了,他直直地看著,一直到門外傳來蔣梅雅喊吃飯的聲音。


    晚飯後,他到房間裏看書,看到很晚才入睡,第二天是星期六,他和以前一樣窩在房間,同樣在家的還有陸繼生和蔣梅雅。


    兩個人又在為一件小事兒吵架,他沒有多大反應,正在這時,窗戶突然被砸響了,他走到窗前,低頭向下一看,看見了尤靜。


    尤靜穿著短袖短褲,腦後梳了個高高的麻花辮,還帶了藍色的小頭花,一看就是薑愛蘭女士給她打扮的,可是俏皮又陽光,她衝著陸北堯跺跺腳!


    陸北堯朝她腳邊看,然後就看到她腳邊的白色粉筆字。


    ——下來。


    陸北堯搖頭,不願意下去。


    尤靜拿著粉筆,又在地上寫了兩個大字。


    ——有事!


    陸北堯這才轉身,打開房門,看見已經熄火的陸繼生和蔣梅雅,他也沒有說什麽就走了出去,到了樓下的時候,尤靜就走上來問:“你爸媽又吵架了?”


    陸北堯問:“你怎麽知道?”


    “我剛才趴你家門口聽到的。”


    “……”


    因為聽到了他父母吵架,所以不敢敲門,不敢在樓下大聲喊,怕一不小心戳了陸繼生或者蔣梅雅的某個點,讓二人傷害到陸北堯,所以才拿粉筆在地上寫。


    她又問:“他們沒事兒吧?”


    陸北堯說:“正常。”


    “那走吧。”


    “去哪兒?”


    “去我家。”


    “不去。”陸北堯立刻拒絕。


    “去看書啊。”


    “不去。”


    “我爸媽不在家,傍晚才能回來,惠惠和磊磊都在我家呢。”


    “不去。”


    “馬上就期末考試了,這次磊磊和惠惠要是考不及格,是會被打的,你也知道我本來學習就不好,所以我教不了他們,我還請教你呢,我媽說,我要是期末考試也考的很好的話,就給我一個大紅包,而且我奶奶他們也不會看不起我了。”


    尤靜聲音微小地說完。


    陸北堯有些動搖。


    “走吧。”


    尤靜拉著陸北堯的胳膊朝前走,陸北堯也沒有拒絕,來到尤靜家裏,陸北堯忍不住就打量了一下,這套房子很小,家具裝修采光什麽的,都和他家的房子沒得比,可處處都透露著溫馨跟和諧。


    比如一家三口的鞋子,


    比如尤靜的身高記錄牆,


    比如牆上的全家福,


    ……等等,陸北堯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尤靜拉著他來到客廳,讓他和梁惠惠、向一磊坐在一起,尤靜則拉開冰箱,拿出一些零食,放到客廳的大桌上,而後四個人一起圍著桌子複習。


    陸北堯沒有帶書過來,尤靜便將自己的書給陸北堯看,然後和梁惠惠向一磊說:“你們好好複習,不會的問陸北堯,他都會的。”


    陸北堯不吭聲。


    梁惠惠和向一磊都點頭,雖然他們兩個平時和陸北堯一起上學放學,但是他們幾乎沒和陸北堯說過什麽話,日常把陸北堯當透明人,才能和彼此玩鬧起來。


    今天是第一次離陸北堯這麽近,他們居然有些拘謹,尤靜一個人緩解氣氛,愣是沒有緩解過來,她一直想要陸北堯接受更多溫暖,這樣心裏就不會充滿黑暗,所以特意組織大家一起學習。


    可是梁惠惠向一磊都不說話啊,尤靜在桌子底下踢向一磊,一下踢到陸北堯,陸北堯抬眸看向尤靜,尤靜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陸北堯:“……”


    於是尤靜再次看向向一磊,向一磊正在看一本中學生作文選,看著看著向一磊說:“好厲害。”


    尤靜問:“誰好厲害?”


    “這本作文選裏有一本作文都是他寫的。”


    “誰?”


    “佚名。”


    “誰?”梁惠惠問。


    “佚名你都不知道是誰?真笨。”向一磊拍著中學生作文選說:“作文書裏麵都說了啊,你肯定沒看,我看了三篇他的文章了,一篇寫小學的事兒,一篇寫捉魚的事兒,一篇中學的事兒,我猜他是個愛捉魚的中學生!他寫的這三篇都好好看的,佚名,你自己看看。”


    “佚名不是指某一個人,是指身份不明或者尚未了解姓名的人,一篇作文,一首歌曲,不知道是誰創作的,都是以佚名為作者名稱。”正在這時陸北堯突然開口解釋。


    向一磊一愣。


    尤靜梁惠惠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看到向一磊滿臉通紅的辯駁:“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是估計這樣說的,你們都沒有聽出來毛病,隻有陸北堯發現問題了,陸北堯好厲害啊,哈哈哈。”


    兩個女生笑的更厲害了,連一向沒什麽表情的陸北堯,也控製不住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幕被尤靜撲捉到,尤靜的眉眼不由得又彎了彎。


    這一陣笑聲,成功改變了四人之間的氛圍,向一磊也敢厚著臉皮向陸北堯問問題了,拿著數學書向陸北堯討教,陸北堯正要解答時,房門突然響起“哢嚓”一聲。


    尤靜一驚。


    陸北堯臉色登時凝重。


    梁惠惠向一磊跟著向門口看去。


    第14章


    房門被打開,薑愛蘭尤振業說說笑笑地走進來,一抬眼看到尤靜、梁惠惠和向一磊,二人正要開口招呼聲,瞥見了向一磊旁邊的陸北堯。


    兩人臉上的笑容同時僵住。


    陸北堯的凝重未變。


    梁惠惠向一磊驚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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