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堯推著自行車向前走。


    陸繼生跟著走。


    到了十一棟單元樓,陸北堯彎腰把自行車鎖在樓梯口而後上樓,剛把房門打開,陸繼生進來了。


    他低頭換鞋。


    陸繼生開口問:“你媽去旅遊了?”


    陸北堯回答:“不知道。”


    “你知道!”陸繼生提高聲音。


    陸北堯不接話,繼續換鞋。


    “你怎麽不說話?”


    陸北堯換好鞋子朝自己房間走。


    陸繼生一把拉住陸北堯。


    陸北堯回頭看陸繼生。


    陸繼生看到陸北堯書包上掛著一個毛絨絨的小狗玩具,一看就是女孩的東西,他目光一滯,問:“你在談戀愛?”


    陸北堯低眉,映入眼簾的就是毛絨絨的小狗玩具,他甩開陸繼生的手,伸手將小狗玩具取下來,放進褲兜裏。


    陸繼生問:“是尤靜送你的。”


    陸北堯不接腔。


    “你在和尤靜戀愛?是不是在和尤靜談戀愛?”


    陸北堯還是不接話,抬步走到自己房門口。


    一直不理陸繼生,這些天陸北堯和蔣梅雅一樣,對於陸繼生都不理不踩,陸繼生心裏早就窩了一團火,對著陸北堯進行日常的謾罵:“你怎麽又不說話?是不是談戀愛了?啊,你現在才多大?怎麽和你媽一樣放.蕩,也不看你自己什麽德行,配得上尤靜嗎?”


    “我怎麽配不上了?”陸北堯倏地轉頭望向陸繼生,目光冷冷的:“因為你這個糟糕的父親嗎?”


    糟糕的父親——這是在攻擊他嗎?


    陸繼生當即惱怒,指著陸北堯說:“你胡說什麽!”


    陸北堯反問:“我說的不對嗎?除了你這個汙點,我不認為我有什麽不配的。”


    “你說誰是汙點?誰是汙點?”


    “你。”


    陸繼生氣的臉通紅,轉頭就要找東西。


    陸北堯把書包“啪”的一聲丟在地上,問:“又要找皮帶打我嗎?”


    陸繼生一愣,抬眸看向陸北堯。


    陸北堯直直地望著陸繼生,周身散發著冷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陸繼生凍死一樣。


    陸繼生心裏有點發虛:“怎麽,你想要打老子?你打啊,衝這兒打,有本事你打死老子!”


    “放心,我不會打死你。”陸北堯聲音極其冷靜地說:“你好好地活著,我也會讓你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看著我,看著我如何脫離你這個無恥肮髒的父親,如何讓你們離婚,如何幹幹淨淨地做人,堂堂正正地活著!”


    第21章


    陸北堯自小就很懂事,幾乎沒讓陸繼生和蔣梅雅費心過,特別是陸繼生,陸繼生時常不在家,對陸北堯的隻有名義上的“父子”這種概念。


    後來他出了車禍,傷了身體,蔣梅雅跟著出了軌,給他戴了綠帽子,令他極其憤怒和惡心,繼而轉給陸北堯身上,每每看到陸北堯就來氣。


    隔三差五地對陸北堯謾罵教訓,陸北堯強著不說話,陸北堯越是不說話,他越是來氣兒,久而久之,他張口就罵,抬手就打,這樣他心裏對蔣梅雅,對這個不公平的世界的怨氣恨意才稍稍降低。


    可是沒想到後來陸北堯為了一個鄰居與他動手,現在又開始直接懟他,而且句句都紮在他的心上,他不敢相信地看向陸北堯。


    陸北堯眼神出奇地冷靜與冷漠,與陸繼生對峙數秒,而後微微彎身,將地上的書包撿起,打開門,走了進去,“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陸繼生因此而被拉回神兒,他心裏突然有一種“陸北堯長大了”的惶恐感。


    但是他不服輸,和以前一樣,拍著門大罵:“陸北堯,你給我出來!你說那些話什麽意思?啊!什麽意思?老子賺錢養你,就是讓你給我甩臉子的嗎?!陸北堯,你給我出來!”


    這些謾罵聲順著門縫傳進陸北堯耳中,陸北堯恍若未聞,走至桌前,從書包中掏出一台筆記本電腦,戴上耳機,坐在書桌前敲著鍵盤。


    夜幕降臨之時,他摘掉耳機,走出房間,家裏已經沒有了陸繼生的身影,他進廚房,自己煮了一碗麵,正在這時候,客廳的電話響了。


    是蔣梅雅打來的。


    “北堯。”蔣梅雅在彼端喚,聽上去心情不錯。


    陸北堯應:“嗯。”


    “我到了。”


    “好。”


    “那你早點休息吧,我也要收拾一下了。”


    “好。”陸北堯說,將要掛上電話時,又聽到蔣梅雅說:“北堯,對了,晚上記得要吃飯。”


    陸北堯翹密的睫毛眨動了兩下,而後應一聲“嗯”,掛上電話後,陸北堯抿了抿嘴,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覺有點熱熱的,他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後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再出來的時候,陸北堯穿戴整齊,背著黑色的書包,正要出去時,看見了正橫躺在沙發上睡覺的陸繼生,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喝酒了。


    陸北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抬步朝門外走,到了小區門口就看到尤靜梁惠惠和向一磊三人。


    四個人一起騎上自行車朝南州一中駛,今天算是高中生活的開始,尤靜四人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激動,見了一個又一個的授課老師後,他們的內心才稍稍平靜下來。


    中午的時候,他們不再像初中時候那樣回家吃飯,而是在食堂一起吃,下午放學的時候才一起回家,各自回家吃飯。


    起初四個人還有些不習慣,幾天之後,大家都適應良好,這個時候班級裏麵又發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就是——談戀愛。


    初中的時候,大家頂多遞個小紙條的就成了,到了高中居然已經開始公然換位,坐在一起。


    尤靜經過一世,習以為常,可是梁惠惠沒有,她在放學的路上,談論起來的時候,是一臉的驚訝,向一磊跟著驚訝,陸北堯則是專心地聽著,偶爾轉頭看尤靜一眼,擔心尤靜騎車不穩。


    尤靜專心地騎著自行車,對梁惠惠的話題不感興趣,經過幾天的練習,尤靜騎自行車越來越熟練了,現在她騎自行車的時候,可以和陸北堯三人說話了。


    她看著前方問身邊的陸北堯:“蔣阿姨旅遊回來了嗎?”


    陸北堯回答:“回來了。”


    “是不是給你帶了禮物?”


    “嗯。”


    “真的?”尤靜隻是隨便一說,沒想到蔣梅雅真的給陸北堯帶禮物了。


    “嗯。”


    “帶的什麽?”


    “衣服。”


    “蔣阿姨真好!”說完尤靜轉頭看向陸北堯,看到陸北堯抿了抿嘴,她知道陸北堯這個動作就表示,他心裏有點開心了。


    他因為蔣梅雅的一點點關心就開心地顯露出來了,尤靜又心疼又開心,不過現在更多的是開心,畢竟陸北堯現在已經偏離了上輩子的道路,這說明已經就會和上輩子截然不同了!


    尤靜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時,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下一驚,轉頭看去,看到的都是來來往往的學生,並沒有熟悉的人。


    她鬆了一口氣,跟著陸北堯他們把車子停在自行車停放區,來到高一(9)班,剛一坐下,班主任過來了,尤靜聽到班主任說:“給大家介紹一下本班的一個新生,因為有事兒而耽誤了入學,現在重新加入我們班級,大家歡迎。”


    正低著頭寫作業的尤靜聽到有新生了,跟著同學們也抬起頭來,在抬起頭的刹那,瞬間驚住了。


    趙朋宇!


    趙朋宇!!


    “大家好,我叫趙朋宇,來自於一中附中,因為最近家中有事兒,所以報名來晚了,以後請多多指教!”趙朋宇微微笑著,長相俊秀,眉目溫和,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可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個如沐春風的趙朋宇,在大學之後搖身一變,變成一個投機取巧,坑害女朋友的無恥之徒,而這個女朋友,不是別人,正是尤靜。


    沒錯!


    趙朋宇就是尤靜上輩子的男朋友,也就是那個渣男,尤靜呆住了,她知道趙朋宇是南州一中的學生,隻是沒想到這輩子,會和她在一個班級。


    上輩子的種種淒慘像播放電影一般在她眼前略過,痛苦的,掙紮的,埋怨的,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表情麵對這個事實。


    而正在講台上的趙朋宇發現大家都在看他,許多女生臉上都流露出了欣賞,他十分開心,目光從尤靜身上掃過時,又停在了尤靜身上,看清楚尤靜的麵貌時,他的心突地漏掉了半拍。


    一中居然有這麽漂亮的女孩子,趙朋宇的眼中閃過驚豔之色,這時候班主任指了其中一個座位說:“趙朋宇同學,你就坐那邊吧。”


    趙朋宇向班主任的位置看了看,發現離尤靜有些遠,他有些不滿意,轉念一想,反正都在一個教室裏,這點距離不算什麽。


    他欣然接受,按班主任的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而這個時候尤靜大腦中還是轟隆隆的,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這輩子還會見到趙朋宇,她的心狂跳,手心冒汗,全身發冷,腦子都是上輩子她和爸爸媽媽受的苦和罪,那時候她到處找他都找不到。


    現在他來了。


    尤靜拳頭握緊,有一種想衝上去殺了他的衝動,就在這時候,桌麵被叩響,她一驚,映入眼簾的是曆史老師胖乎乎的大臉。


    她嚇的立刻站起來。


    曆史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尤靜,上課期間,你在神遊,是不是神遊到古代親身體驗曆史啊?”


    曆史老師話音一落,同學們哄然大笑。


    尤靜臉不由得通紅,低著頭不敢說話。


    見尤靜臉皮薄,曆史老師沒敢再開玩笑說:“別走神兒,注意聽講,坐下吧。”


    尤靜點點頭,而後坐下來,臉上的紅一時半會兒卻沒有褪去。


    不遠處的陸北堯有些疑惑地看向尤靜,他一向不關心尤靜以外的事兒,對於趙朋宇的到來,他並沒有關注,所以並不知道趙朋宇此時正注視著尤靜,看著尤靜通紅的小臉蛋,發覺更好看了。


    真比一般女生都好看有趣多了。


    一整節課趙朋宇都在不停地看尤靜,尤靜一整節都在失神,趙朋宇給她的衝擊力太大了,說實話她心裏對趙朋宇是有恨的,恨不得殺了他一了百了。


    可是,她不能犯傻,這輩子趙朋宇還沒有做任何錯事兒,這輩子她有爸爸媽媽需要陪伴照顧,又有陸北堯梁惠惠向一磊這些朋友在身邊,還有和上一輩子不一樣的美好未來。


    她不能衝動。


    那麽她能做的是什麽?


    隻有——無視。


    尤靜花了一整節課調節自己的心態,到了下課之後,終於調節個差不多了,可是心裏還是亂亂的,悶悶的,她起身走到走道處,站在護欄邊,向遠處眺望,來緩解內心的煩悶和憤怒,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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