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這條如同迷宮一樣的隧道,在兩邊牆上的火把昏黃的光芒中一步步前行,半明半暗的環境帶來了一種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壓力,達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裏閃過一絲異樣的興奮,第六感敏銳的瑪奇察覺到他身上的不同,好奇地湊到他耳邊,低聲問道:“怎麽了?這條年久失修的老地道有什麽不對勁嗎?”在她的印象裏,達摩的性格一直是絕對的謹慎,就像是一頭老奸巨猾的狐狸,從來不在外人麵前輕易透露自己的情緒。


    達摩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副嗜血的表情,邪笑著說:“嘿嘿,你沒有聞到嗎?這一股強烈的黑暗氣息,真是不簡單啊!”剛剛突破到《易筋經》——藍級浮屠的層次,力量與境界還沒完全鞏固,被環境影響了他不穩定的心境,但是並沒有影響感知靈敏度的增強,在這種黑暗氣息濃厚的地方,會讓他的性格中的黑暗麵進一步擴大,整個人變得越來越正邪難分,當年那個“四大皆空”的佛門高僧已經漸行漸遠。


    “狗鼻子真靈,不過確實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瑪奇也皺起小鼻子,在空氣中聞了一會兒,對這一種挑動著人性陰暗麵的氣息她感覺有種說不出的親近感,但是一時之間又說不清楚是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碰到過。


    派克諾妲靠在瑪奇肩膀上說:“笨丫頭,是流星街的味道。”很多人記得住無數自己去過的地方的風土人情,卻惟獨忘記了自己的家鄉,對普通人來說是因為太過熟悉而忽視的事物,但是對瑪奇來說,是因為根本不想記住自己的過去。


    雖然扭曲、殘酷、血腥、死亡……這些負麵的詞語可能對很多孩子來說是陌生的,但是它們卻實實在在地存在並且充斥於流星街孩子們的童年,沒有什麽地方比那裏更接近黑暗麵,即使是出身於流星街的瑪奇,也會潛意識裏避免回憶那些噩夢般的記憶。


    不過對於念能力本身就與“記憶”有關的派克諾妲,她的大腦的可以完全切斷個人好惡的情緒,更像是一個存儲器,隻要搜索一下關鍵詞,就可以出現相應的信息,而自己的親身感覺自然是最準確的關鍵詞之一,所以之前她能把《洋酒大全》第四百五十二頁附錄第十二項的“限量版大酒櫃”都記得非常清楚,消除了“感情”這一人類身上最大的弱點,做什麽事情當然都是最高的效率。


    基裘則是暗暗吃驚,來自流星街的人能感受到黑暗氣息這不奇怪,但是這裏距離自己家的地下城堡還有至少5公裏的距離,這三個孩子這麽遠就可以感受到同樣的味道,他們對於黑暗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這已經不是依靠訓練能培養出來的能力,而是屬於上天賜予超乎常人的天賦。


    “真是危險的人物啊,按照我們殺手家族的行事原則,可以的話,應該趁現在……”基裘在心裏想道,這種念頭是源自於動物對於危險防禦的本能,但是她同時也很清楚,這三個小孩子都是克利斯家族的明日之星,如果死在自己的地頭上,按照流星街的規矩絕對是跟揍敵客家族不死不休的結局,殺手家族從不幹賠本買賣,對於未來隻是有可能成為敵人的潛在目標付出過高的代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生意不能做。


    所以她很快打消了這種荒謬的想法,擺出一副樂盈盈的笑臉,說:“嗬嗬,各位尊貴的客人,咱們繼續往前走吧。”溫柔纖細的聲音背後,完全看不出這位貴婦人剛才充滿殺機的心理活動。


    迷宮是所有智力高絕的人最喜歡的建築,揍敵客家族的家主也不例外,地下隧道四通八達,彎彎曲曲就像蛇一樣,還有許多分支,達摩知道這不是兩點之間的最短距離,有可能密道不止一條,這隻是揍敵客家族專門為客人留的路,從基裘還要在一些地方停下來辨識方向來看,這個家族用到這條路的時間並不多,


    雖然路很漫長,卻沒有碰到像外麵一樣的昆蟲或者植物,原因是動植物擁有比人類更敏銳的自然感知,它們並不適應生存在這種具有強烈死亡氣息的環境中,顯然揍敵客家族的訓練技巧還不足以消除昆蟲先天直覺中的恐懼感。


    達摩還是很好奇地問道:“這麽多隧道形成的迷宮又不能防禦敵人,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他看得出來這裏並不是防禦體係的一部分,一般來說迷宮如果沒有魔法陷阱或者機關,除了讓人餓死之外就沒有別的殺傷力了,這當然不合理,應該像太陽王阿西達的迷宮一樣,安裝像地獄岩漿、毒龍酸液、地穴屍氣這一類的黑暗魔法陷阱,從之前大門上的魔法陣來看,揍敵客家族並不缺乏這方麵的技術,但是為什麽沒弄呢?


    基裘當然聽出了達摩的困惑,她的讀心術讓她能夠比一般人更能聽出說話的人的真實意思,也沒做什麽狡辯,直接就說了一句:“這裏是訓練揍敵客家族孩子‘忍耐力’的地方——忍之迷宮。”也沒有多講,她知道自己透露這點信息,依靠達摩他們的頭腦很快就會理解了。


    利用走不出迷宮的“絕對孤獨感”來訓練忍耐力,說起來簡單,其實非常嚴酷,二戰期間,德國的奧斯維辛集中營就做過類似的實驗,讓一個人困在一個地方,每天隻提供三餐,隔絕被囚禁者與外界一切的交流,最長的也不過堅持了3個多月就瘋了。


    揍敵客家族的地下隧道更進一步,讓被訓練的孩子長期處在黑暗與光明交替的空間中,黑暗中會逐漸讓人喪失對時間的感覺,過了一天就像是隻過了一個小時,會一步步瓦解他的主動意識,光明中,準確的計時又會讓人對時間又有了更清晰的意識,過了一個小時就像是過了一天,會弱化他的思考意識,卻偏偏沒有任何人可以交流,這種一會兒感覺漫長,一會兒感覺短暫造成的錯亂時間感,即使是精神力很強的人也會陷入瘋狂的自閉中,是名副其實的精神上的煉獄生活,對自己人都用這麽狠的手段,揍敵客家族的無情成都連達摩都不由得咋舌不已。


    基裘似乎並不是很在意自己孩子參加這種可以稱之為“折磨”的修行,輕飄飄地補充說:“這隻不過我們家的基礎修行之一,跟‘試煉之門’的訓練身體一樣,‘忍之迷宮’的別稱是‘試煉迷宮’,隻是側重點在於精神力而已。”成為頂尖殺手的基礎素質之一,就是要有耐心,等待目標進入自己的狩獵範圍中,然後一擊致命。


    “要成為可怕的頂尖殺手,果然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達摩心想,這趟到揍敵客家族的見識收獲很大,,想必這也是紮克·克利斯家主堅持讓他來拜訪的用意之一,想讓自己見識一下真正的世界級殺人專家以後,讓他為陰獸後麵的訓練更有方向性,正如他所料,達摩也的確對第二階段的培訓計劃有了新的想法。


    當一些邪惡的念頭在心裏浮現的時候,受黑暗氣息的影響,達摩就不由得陰險地笑了起來,而遠在千裏之外的五位陰獸成員身上就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氣,就像是被鬼盯上了的感覺,讓不怎麽信神的五個人第二天趕忙去廟裏燒香驅邪。


    正在這時候,路前麵的石牆打開了,基裘夫人走在前麵,進入了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一團巨大光亮裏,揍敵客家族很少接待客人的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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