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是流傳於山賊中的一種比鬥方式,是一場沒有規則的比鬥,也是其中最為殘酷的一種。其殘酷性就在於……不可預知。而其不可預知就在於……沒有時間限製。


    狩獵就是在一片叢林中,簽下生死狀的雙方,實力較弱的一方可以先進入叢林,半個時辰後,實力強的一方在進入。然後,強者可以拚命的獵殺對方,而對方則也可以守株待兔,待君入甕。


    而到最後,隻有一人能夠出來。


    “哈哈,我聽到了什麽?狩獵?你這凝靈境初期的廢物還想跟我狩獵,你他娘的真是找死啊。”滕武臉色精彩起來,一臉囂張地叫罵道。


    但在一旁的左泰的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雖然他並沒有真正地了解他曾經的這個少當家,但是他知道,光洛寧凝靈境初期的實力敢和自己這個新東家提出狩獵,必有著其依仗之處。有著他不可想象的底牌。


    左泰更是清晰地記得,在他還尚小的時候,曾有一個山賊因為精通獸語,便是在狩獵的那片叢林中,與裏麵的最強者——一隻二階大成形成了交易,使這隻二階大成妖獸幫其鎮殺了他的那個敵人。


    想到這,左泰的臉色不禁又青上一分。臉色變了數變,內心掙紮著,終於是緩緩走上前,對著那一臉囂張的滕武小心翼翼道:“滕少,這洛寧……可能有底牌。”


    “底牌?他一個小小的凝靈境初期有鳥個底牌!不過……”滕武摸了摸手腕上的一個紫色護腕,道:“那隻變異的妖狼倒是蠻不錯的,雖然已經被收服了,但是能夠從洛寧這廢物身上搶來,倒還是蠻有成就感的。哈哈。”


    錢豹看了一眼前方,便是對著洛寧道:“少當家,你這事……”


    “豹叔。如果當滕武那家夥辱我爹娘的時候,我還能夠忍的話。那麽……小爺還有什麽資格稱赤虎山少當家!”


    “可是,你畢竟隻有凝靈境初期,而滕武,我觀其之前身上釋放的靈氣,已經是達到了凝靈境後期。你根本……”


    “所以,我沒有說武鬥,而是狩獵。”洛寧停頓了一會,語氣逐漸變得森然:“別說他是凝靈境後期,就算他是築靈境,要想辱我爹娘,我也要狠狠剮下他的一塊肉!讓他心痛,讓他淚流,讓他知道,小爺,不是好惹的。”


    錢豹看了看那臉色冰冷的洛寧,終是沒有再說出勸止的話。因為他知道,洛寧和滕武兩人的身份就決定,沒有一方能夠退縮。否則,所牽扯上的,不是兩個小小的凝靈境靈者,而是連綿十八山的三足鼎立中的兩足,紫蟒山,赤虎山。


    一個人的退縮,其實就是……一座山的退縮!


    想到這,錢豹歎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塊絲帛,道:“這是李先生多次進入百妖嶺外圍所描繪而出的一份地圖……”


    “我知道了。”洛寧收過絲帛,將其放在胸口,然後緩緩說道:“滕武,這次狩獵,如果你贏了,我就在血契上將左家寨一筆購銷,並且,以後我洛寧看見你都退避三舍,我赤虎山的兄弟遇上紫蟒山的兄弟,如我一般……退避三舍。如何?”


    “嘶……”聽到洛寧這話的眾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氣。因為每個人都看出了這退避三舍所代表什麽。所謂的退避三舍其實就是說……如果洛寧輸,那麽,整個連綿十八山就隻剩下兩虎相爭,不再是三足鼎立。


    而赤虎山,則是正式退出了連綿十八山的上層。不再是第三山,甚至,會在三天之後成為一個……赤虎寨。


    “才退避三舍?不夠,要玩就玩大的!你不是有隻妖寵嗎?最近本少嘴巴太淡,你就那你家的那隻妖寵做賭注吧。正好給我做下酒菜。”


    滕武向前跨上一步,身上的靈力爆發開來,將其聲音向四麵八方傳響開去。


    “他要吃小貪!呸。什麽玩意兒!”山頭上一個山賊將嘴上的狗尾巴草吐出,惡狠狠道:“奶奶的,不就是我們少當家有妖寵,這****玩意兒沒有嘛。自己沒有,也不要讓我們少當家擁有。什麽屁玩意兒!”


    “對,屁玩意兒!紫蟒山的都是屁玩意兒,哪有我們赤虎山爺們。”在眾人話語中,洛寧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道:“你確定?”


    “怎麽,不敢了?”滕武眉腳一揚,輕蔑地說道。


    “好。”雖然小貪已經離開,但是這個賭注洛寧卻是不得不應承下來。“既然你已經說了你的賭注,那麽,該輪到我了吧。”


    此時的滕武一聽此言,剛放鬆沒多久的心中再度緊繃起來。春風暖暖地吹過,可沒有人去感受其中帶來的暖意,全部都是將目光投向山門口那個寒意凜然的少年。


    不一會兒,便是聽得少年以一種極端平靜的語調說著:“你帶一百來號人過來,我很不爽。所以,我若贏了的話,我就要這一百來號人身上所有的東西,你,也在內。”


    說完,洛寧像是補充,又仿佛是對那一百來號人講一般地繼續道:“記住,是身上所有的東西,就是內衣褲,我也要。當然,我也不會來殺你們,上次賈家寨二百九十八個人頭落地都沒威懾力,你們這一百來號人的,便是更沒有了。所以……”


    在眾人的目光下,洛寧緩緩抬起頭,那平靜的語調開始一轉,森然道:“如果你們麵前的紫蟒山少當家輸了的話,你們這群人,怎麽給我來到這世界上,怎麽給我滾回去!既然選擇赤果著來,那麽就給我赤果著滾!”


    聽到此話,左家寨的所有山賊都是臉色一變,而此時洛寧掃了一眼左泰,將手上的獸皮揚了揚,再度緩緩道:“左泰,我爹心善,所以我赤虎山血契上的誓言並沒有強迫性質。既然你要離開我赤虎山,投向紫蟒山,自然是可以。所以此次,無論我是贏還是輸,這血契我都幫你消掉。”


    “因為,縱使我贏了,你這般白眼狼,我也不要!是不想要,也是不敢要!”


    說著,洛寧從袖間拿出一柄匕首,麵無表情地割破手指,一滴血液珍重的,沉重的,鄭重的,從指尖滴落。滴在這張獸皮上,而當這滴血液滲入獸皮時,一陣淡煙嫋嫋升起,不一會兒,整張獸皮便是升起一團火焰,在洛寧的手上跳動著。


    而那獸皮,則是緩緩歸於虛無。


    洛寧看了一眼鬆了一口氣,但明顯驚愕著的左泰,道:“雖然我這般說,也先焚燒了血契。但是,並不代表我不計較此事。如果我贏了,你可以走,但是……”


    洛寧停頓了一會兒,森然道:“左家寨給小爺留下來!裏麵的資源小爺也不多要,三成。允許你帶走三成,而其餘的七成,得歸我。”


    “你……”左泰聽到此,全身顫抖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但是,他又不得不應下來,因為,滕武,這個紫蟒山少當家還站在他的麵前。


    若是不敢應下來,就代表著他對滕武沒信心,延伸出去,就是對紫蟒山沒信心。這樣縱使他最後到了紫蟒山,處境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所以,他必須要對滕武有信心,必須要堅信,滕武,必勝;而洛寧……必敗。


    “好!”左泰像是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一般,惡狠狠的剮了一眼洛寧。但是隨著洛寧冰冷眼神的掃來,左泰的頭皮卻是發起麻來,仿佛是被一隻凶狠的妖獸所盯上一般。但他知道,此時自己不能退縮,所以還是硬著頭皮道:“要是平局呢?”


    “平局?那你們來的目的不是達到了嗎?”洛寧看了看腳下還殘留的血契獸皮燃燒過的殘痕,道:“這次狩獵之地……百妖嶺,外圍。”


    “百妖嶺?哈哈,你這廢物,是嫌自己獲得太長了嗎?百妖嶺,一個小小的兔子都能幹掉你。”滕武大笑道。


    但洛寧並沒有去理會滕武,而是轉身,向著後山走去。


    一炷香內。洛寧和滕武一眾人便是到了赤虎山後山處,而在兩人的身後,給有著數百人站立著。隻不過滕武身後的一百來號人,在洛寧身後的赤虎山一眾山賊凶狠目光中,竟然都開始閃閃躲躲,不敢正視。


    “你帶來的手下……很一般啊。”洛寧掃了一眼滕武,道。


    “手下凶悍有鳥用!統率的人是廢物,下麵的也是廢物!”滕武輕蔑地看了一眼洛寧。“還有,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別一進入百妖嶺,我還沒殺你,你就被隨便衝上來的妖獸殺了。”


    話語說完,滕武便是哈哈大笑起來,在滕武的大笑之中,其背後的一百來號人也仿佛是恢複了信心。


    “滕少一定會贏的。”


    “對,滕少必勝。”


    “赤虎山,不是山,少當家被滕少扇。赤虎山,不是山,三天之後全滾蛋。”更有一個小山賊竟然是迅速便起了個順口溜,喊道。而在這順口溜下,一群山賊也是跟著道:“赤虎山,不是山,被滕少扇得全滾蛋。”


    “欺人……太甚。”錢豹正是一肚子殺意沒地方釋放,遇到這種情況,當場就是一跺腳,閃出一道殘影,雙手成爪,向著那個編起順口溜的小山賊抓去。


    那小山賊看見錢豹襲來,興高采烈的心仿佛頓時收到了重擊,迅速向人群中鑽去,還一邊聲嘶力竭道:“寨主,救命啊!”


    左泰看了看錢豹那憤怒的眼神,突然看到了手臂上幻化的不是很明顯的靈氣鱗片,心神一震,原本跨出去的一腳,便是再度收回。然後閉上眼,仿佛沒有看到剛才的一幕。


    沒有人聽見,此時的左泰,正是翕動著嘴唇,驚駭地說著:“難道是……半步……修靈。”


    錢豹攻入那左家寨山賊陣營,一手抓住那小山賊的脖子,將他舉起在半空中,一雙銅鈴大的眼睛蘊含著憤怒的火焰,道:“你這是……找死。”


    每說一個字,錢豹手上的力道便是大上一分。而那個小山賊,則是雙腳亂竄,雙手死死的抵著錢豹的大手,青筋一根根綻開,整個臉色由紅轉向青紫。


    而就在此時,那站立了許久的洛寧,終是緩緩說道:“豹叔,夠了。”


    錢豹一聽此言,手上的力道不禁小上了一分,而那小山賊,也是乘機大大地吸了一口氣,雙眼如同乞憐的狗一般,看向洛寧。他知道,在此時,隻有洛寧,才能救他。


    “可是……?”錢豹轉過頭,對著洛寧道。


    “沒什麽可是的。我之前說過,不回去殺他們,豹叔你這般,是我破了我許下的承諾嗎?”


    “這……好吧。”錢豹轉回頭,惡狠狠地剮了小山賊一眼,然後將其重重地摔在地上,道:“他娘的,算你走運!”


    小山賊全身上下就仿佛散了架一般,他更是清晰的知道,自己身上必有著不少的骨頭已經破碎,一陣強烈的後悔之意從他的心內湧起。


    “樊光。”洛寧看了看自己的陣營,道。


    “啊?“樊光聽到洛寧叫他,一時間便是愣住了,怔怔道:“啊?”


    洛寧笑著說道:“果然,你還是不服我。我知道,之前我利用小貪將你打敗,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了些。那麽,我現在跟你說,如果這場狩獵我贏了,你當如何?”


    “我……哼,要是你贏了,你家……呸,我就徹底服你。你一句話,我就上他娘的刀山,下他娘的火海。


    “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這是要兌現的。”說罷,洛寧便是彈了彈衣袍上的灰塵,仰著頭,嘴角抿起一抹靦腆的笑意,道:“滕少,請吧。”


    恭敬的言語從洛寧的嘴中蹦出,可不知道是為什麽,所有聽到此話的人,從心中都莫名其妙般的傳來一陣透骨的寒意,在這寒意之下,就連那吹拂在臉上的暖和春風,也變得冰冷刺骨起來。


    而此時,一輪赤日在此時正好當空,所有人的影子濃縮成小小的一塊,滕武冷哼一聲,不甘示弱道:“祝你好運。”


    “好運,是會有的。”隨著洛寧淡淡的一句話,他緩緩向前跨出一步,而狩獵也是在這一步之中,正式拉開了序幕。


    但結局,卻是無人知曉。


    或勝,或敗。許生,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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