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寧啊……”


    就在洛寧還沉浸在剛才的意境之中,瞭望台上那道沙啞的聲音忽然一變,那在洛寧眼中獨一人而嗟歎天下的畫風猛然崩塌。


    “嗨……辛老好。”


    “小寧寧啊,你上來,搬著這虎嘯鍾,跟我去個地方。”


    說罷,辛老便是緩緩從瞭望台上走下,一雙渾濁蒼白的眼睛卻仿若是能夠看到洛寧一般,道:“還不快去。”


    “哦……哦哦。”洛寧連忙點頭,跑上瞭望台把赤虎鍾搬了下來。搬這個赤虎鍾對於洛寧來說,其實並不吃力。因為早在自己數年前,辛老便時常讓自己扛著這大鍾繞山跑。


    在洛寧一腳踏在地麵上時,辛老並沒有說什麽,直接走出山門,朝著一條少人行走的小徑走去。


    洛寧也不說話,就扛著個鍾前行著。但是腦海中,卻全部是剛才辛老那一句句的嗟歎,以及一聲聲滄桑的鍾聲。


    “那個,便是詞。”辛老在前麵緩步走著,忽然說道:“詞,可以通過音律唱出。分為近古,中古,上古。現今也有詞,不過威力甚小。我剛才所吟唱的,便是近古之詞。”


    “不過終究水平有限啊……難以發揮出那種力量。一般來說,哪怕是最為簡單的近古詞,也是需要三階音律師才能吟唱。”


    “這便是你之前接觸的那個女娃,在對戰的時候也沒有吟詞的緣故。”


    因為之前躍下跳虎崖的時候強行落地,洛寧腿邊本身就是有些青腫。而現在還扛著鍾,這腿便是走一步就顫抖一下,步伐也是愈發的不穩了。但是洛寧卻沒有吱一聲,繼續跟著。


    “吟唱一首詞,首先是要能夠感受到這首詞的意脈。而音律便是順著這意脈,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趙國終究是太小,有些東西,不到一個檔次,是根本不會接觸到的。就仿佛普通人不會知道靈者修煉,而普通的靈者也不會知道詞一樣。”


    “那北陵學府呢?”洛寧問道,畢竟對於現今的洛寧來說,他的眼光卻是要係於北陵學府之上了。


    “北陵學府自然是可以。一般來說,低檔一些的音律師,需要五音什麽作為基礎,用音律以殺人。但是如果你直接用詞呢?”


    “雖然隻有三階音律師,才有資格去碰最為簡單的近古詞。但是如若是自創的呢?如果意脈穩當,所發出的威力,也不會遜色於一二階的音律!”


    夜色歸於山林,一輪彎月在半空中冷冷殘照著。而那條小徑也似乎是到達了盡頭。


    不一會兒,洛寧便是看見一條河流出現在眼前,而靠岸邊,正有著一隻小舟,飄飄搖搖。隻見得辛老慢悠悠地站到小舟上,抬頭望著對麵的青山。


    然後猛地,辛老一揚袖子,一股靈力便是朝著洛寧湧來,毫不分說的直接把洛寧背上扛著的鍾給卷到小舟上。


    “詞有專屬的詞牌名,詞牌名限製著詞的節奏。而自創的詞,必須要符合詞牌所規定的平仄之音。中古之音最少四聲,有平之聲,上之聲,去之聲,入之聲。平之聲即為平,而仄之聲,即不平之聲。如若上,去,入,皆為是也。”


    “詞又分為小令,中調,長調。最長之調,名為《鶯啼序》,共二百四十字;最小之令,為《十六字令》,隻十六字而已。然對於詞的創作來說,並不是越少越為簡單的。”


    辛老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地方響了起來,而洛寧則是不語不問,隻是在一旁站著,生怕錯過一個字的仔細著聽。


    “就如同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首詞,字數最少的如十六字令,但是其依舊要能夠展示出詞的意境,這便是十分之難了。而長調,字數一多,便要考慮到布局。所以一般來說,最好的原創字數,大多是四十字左右,到六十字左右。”


    “我先前之所以讓你前去雲城黑市那邊,是因為那裏,有著一些中古時期殘留下來的詞譜。將來你可以根據詞譜,用來填詞。如果沒有詞譜,就如同畫虎不成反類犬,根本是發揮不出力量的。”


    說罷,辛老便是看向洛寧,道:“我手上唯有一張臨江仙的詞譜。這還是很早年前,一個小國滅亡時,我隨手救下了一名官員,他在和我離開國都的當中寫下的,那國都,名長安。”


    緩緩地,辛老抬起了頭,仿佛是在感懷著什麽。而就在此時,那一直係在岸邊的小舟不經意間,慢悠悠地脫離了岸,朝著這條河流中心漂去。


    這山林之間,便隻剩下風輕輕地吹過,而辛老則是把一隻手放在虎嘯鍾上,緩緩抬起,然後再緩緩拍下。


    “咚……”


    “萬裏腥膻如許恨,英靈千古今何?”辛老猛然開口,恍若一個沉寂多年的聲音迅然爆發,一瞬間,那原本平靜的河麵,直接掀起一陣波濤,朝著遠方迅速拍去。


    “咚……”


    在一聲鍾鳴之下,那波濤繼續向前奔湧而去,但是沒過一會兒便倒回而起。在河麵的中心打了個漩渦,緩緩歸於平靜,而山那邊的一輪彎月,則是淡淡的殘照了下來。


    “一江孤月沒滄波。那堪西北望……”辛老的聲音在此時顯得有些哽咽,而那頭則是慢慢轉向西北,此時,一壺酒在辛老的掌中出現,慢慢悶下一口,道一句:“濁酒怕愁多。”


    洛寧的眼睛已經閉上了。這種詞所帶來的感染力……洛寧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學會這首臨江仙,完全可以用吟唱來喪失一大群凝靈境靈者的鬥誌。


    不過沒容洛寧多想,辛老的聲音便是再度傳來,這一次那聲音愈來愈激烈,而那特有的沙啞之聲,則是帶著無數的沉鬱之氣,在這片小小的天地中,獨自的回響了起來。


    “夢別長安還似夢,夢魂猶自蹉跎。夢醒依舊半山河。”


    洛寧的眼睛閉得更緊了,他強行忍住自己眼裏那快要止不住的淚水,半仰著頭。


    最後一句,恍若是遙遠傳來的,那難以掙紮的命運:“鷓鴣啼不住,又起鳳兮歌。”


    這聲音帶著欲說還休的哽咽,逐漸地輕微了下來,也把那一腔不甘心,慢慢埋沒在這河流之中。


    有時夢與青山隔,久此臨江抱大鍾。


    ps:1:此詞為《臨江仙》,係屬於作者原創。


    2:在其餘作者建立龍套樓的時候,我建立了原創詩詞評點樓。雖然知道可能一本書寫完也沒有讀者會喜歡進行詩詞原創,但是我還是想試試。


    3:多少一腔熱血歸於的平靜,都是源於那一個小小加入書架的點擊。所以,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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