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圖烏皇子,蕭詢眼裏閃過一道冷光,“巴魯瞧著表麵憨厚淳樸,實則狡詐難纏。”


    倆人閑聊了會兒,轉而又說起朝中之事。


    “早春之際,慶州漯河一帶汛期已至,漯河縣令本來做好防洪措施,但前夜大壩突然被衝毀,方圓百裏已成沼澤,漯河百姓死傷無數,慶州府衙已經派人支援幫忙處理善後事宜。”


    “自然之力,人無法抗之,可憐老百姓總是無辜遭殃。”


    江晨曦幽幽說道,忽又皺眉看向蕭詢,蕭詢甚少在她麵前提起這些,怕影響她的心情。


    “皇上,恐怕漯河洪災不隻是表麵這麽簡單吧。”


    “據漯河縣令回報,圖烏三王子前幾日在漯河遊玩,現在一行人下落不明。”


    “什麽?圖烏兩位王子怎麽回事?大王子跑來京城,三王子偏偏背著所有人去了慶州。”


    江晨曦吃驚,圖烏三王子是圖烏國王最為寵愛的兒子,如今三王子在大周下落不明,這責任到底要大周來承擔。


    兩國建交以來一直和睦相處,邊境互通商貿,表麵上相處是十分和諧的,三王子要是真不幸罹難,這後果真是不敢想象!


    江晨曦建議蕭詢派遣朝中能幹的大臣秘密勘察此事,再不然太子也行,去歲江南汛期,太子去南邊辦過差。


    蕭詢不讚同,“春闈閱卷工作在即,禮部這邊無能人得用,太子前去漯河不合時宜,每年夏至或多或少有洪災,太子代朕賑災,本是一件好事,然兒此次不行。”


    “愛妃覺得此事誰可以勝任且又不引人注目?”


    “此人最好有一定的魄力,謹言甚微,又必須有超常勇氣,且敢挑戰強權。”


    二人相視一笑,心中浮現出一人來,安州距青州不遠,蘇子恒兼任安州、崇州兵馬督監,派蘇子恒過去最好不過。


    “曦兒,朕還有一事要提前知會你一聲。”


    蕭詢如此鄭重其事的表情令江晨曦頗覺意外,她按捺急躁,端坐起身,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蕭詢見狀,隨她一道坐起來,他握住她的雙手,“齊候已死,現如今假扮齊候的人乃是朕的大哥平親王蕭朔。”


    齊騰飛是平親王蕭朔?!


    江晨曦目瞪口呆,她腦筋轉得快,脫口而出,“那蕭錦儀懷了蕭朔的孩子?!豈不是亂?”


    提起此事,蕭詢不予置評,“蕭錦儀是向太妃抱養的孩子,與蕭朔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二人之間的糾葛說來話長。”


    原來如此。


    蕭詢說得輕描淡寫,江晨曦卻嗅到了風雨欲來的鐵腥味,大周風平浪靜這麽多年,竟不料繁榮的表象下藏著鬥爭。


    “皇上,您是何時知曉此事的?蕭朔想謀朝篡位不成?!”


    蕭詢見她一臉緊張,她聰慧過人,卻甚少經曆此等大事,他重新攬她入懷,掀起衾被蓋住她,以免她著涼。


    “朕去歲隻是懷疑,齊候夫人之死便有了佐證,朕提前告知你,是讓你心裏有個準備,屆時萬一——”


    “不會有萬一,也不準有萬一!”


    江晨曦立即伸手捂住蕭詢的嘴,不讓他瞎說,“大周守護皇城的禁軍有三萬人,再加上各地將士,區區一個平親王,倘若他居心叵測意圖造反,本宮便讓他有去無回!”


    鏗鏘有力的維護令蕭詢心下一動,換做旁人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他的愛妃卻能第一時間幫他出謀劃策。


    此生得她相隨,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三萬禁軍皆是朕的人,魏炎為人可靠,現階段宮外不安全,委屈曦兒安生待在宮裏,哪也別去。”


    “臣妾醒得,自然聽皇上的。”


    “皇上,那圖烏皇子突然造訪?”


    “嗯,不排除背後有蕭朔的拾掇,曦兒放心,含元殿與寶慈殿,朕都派了黑甲衛日夜輪流當值,你與太後的安危無虞。”


    “皇上接下來如何打算?守株待兔還是先發製人?”


    蕭詢不打無準備的仗,“先發製人。”


    江晨曦與他想到一塊兒去了,她緊緊抱住他,“既如此,以免夜長夢多,蕭朔既然還未挑明他的身份,皇上不妨直接找茬關了他。”


    要不是替肚子裏的小崽子積德,江晨曦其實不介意先下手為強。


    蕭詢是一位明君,與百姓社稷皆有功,她既然是蕭詢的人,自然義不容辭站在他這一邊。


    “嗯,朕已派人今夜夜探齊國公府。”


    是夜,子時,齊國公府。


    兩名身手矯健的黑衣人鬼魅般翻牆躍進齊國公府。


    二人默契十足,不約而同避開巡夜的家丁,直奔齊候的書房。


    齊騰飛書房落座於府裏西南角,此處地方偏僻,還單獨連著後院角門,方便了齊騰飛平日出府鬼混,卻不料反被蕭朔利用。


    書房外有當值的下人把守,左右回廊處各有一人提著燈籠來回巡視。


    李衛與夏菊相視一眼,李衛伸出右手拇指,向他的右後方指了指,夏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瞥去,右後方是一座假山,假山裏若有野貓也實屬正常。


    夏菊一個翻身,竄進假山後,她其實除了會武,還擅長口技,模仿野貓春日發情聲,惟妙惟肖。


    李衛眼前一黑,腳下差點不穩,這丫頭,謔,叫聲也太像了。


    當值的下人提著燈籠走近,罵罵咧咧道:“哪裏來的野貓?叫得像死了娘老子似的,你在這守著,爺爺去逮這畜生出來,非剝了皮烤來吃不可!”


    另一人笑罵道:“你管貓作甚?這季節遍地都是野貓泛濫發情,抓都抓不過來。”


    “縣太爺不管,爺爺我偏管!”


    夏菊發出來的貓叫聲勾走了罵罵咧咧的下人,李衛燕子落地,隱匿在另一人身後,一記手劈,劈暈了對方。


    二人分工合作,李衛溜進書房,借著火折子微亮的燭光,仔細翻找,企圖尋到有用的線索。


    夏菊繞著假山前後上下蹦躂,她一邊替李衛放風,一邊捉弄當值的下人。


    對方找不到野貓,被耍得團團轉,氣得大發脾氣,“小畜生,見了鬼了!”


    約莫一刻鍾後,夏菊注意到李衛從書房裏閃了出來,她迅速閃身躍上了牆頭。


    二人落到另一側屋簷上碰頭,李衛把找來的幾封信塞給夏菊,“書房裏沒有秘密東西,我隻找到幾封信,你先走,我再去他的臥房找一找。”


    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夏菊伸手拽住他,壓低嗓音道:“不行,一起來一起走,我陪你一塊去,這次你替我放風,我進去找。”


    找東西這活,男人不如女人細心。


    夏菊力氣大,李衛當初與她交手,差點吃虧,見她堅持,李衛也不好多說,“那行,你小心點。”


    須臾,二人如入無人之境摸到齊騰飛的院子,他與齊夫人薛靈素的臥房。


    因薛靈素死於非命,齊騰飛又經常宿在妾室的院子裏,夜深人靜之際,夜裏還起了霧,院子裏草木雜亂,樹蔭遮天蔽日,顯得荒涼又可怖。


    沒有下人值夜,倒是極大方便了他們。


    夏菊與李衛相視一眼,決定一起進臥房。


    一般人如果想要隱藏秘密,要麽藏在書房的某個隱秘之地,要麽藏在枕頭底下,再不然就是放在箱子裏。


    臥房占地麵積不大,床榻、衣櫃、矮幾、梳妝鏡,再無多餘的累贅擺件,梳妝台上空落落一片,顯然府裏的丫鬟來整理過。


    二人心照不宣,夏菊去探查床榻,李衛去翻箱倒櫃。


    一張空床架,隻餘一床單薄的被單鋪在上麵,夏菊東摸摸西敲敲,順著床架四周摸了一圈,又滾到床底下,探向床板。


    床板間的縫隙也能藏物。


    夏菊抖了抖耳朵,腳尖點了點床榻正下方的地磚,聲音有別於其餘四周,聽著空落落的。


    空心的?


    夏菊雙眸一亮,她挪過去,試著扣了扣地磚的凹槽,緊接著掏出匕首,用力抬開一角,手探進去,觸碰到一塊硬邦邦的物體。


    她頓時汗毛倒豎,“李衛,你過來摸摸看,這是什麽?”


    饒是膽大包天的她,一聯想到那種可能性,不禁臉色煞白。


    李衛見狀,飛快湊了過來,示意她躲到他身後,他略施巧勁,便推開了地板磚。


    火折子湊近,二人對著裹成幹屍狀,儼然是人的軀幹時,麵露驚駭


    不會是……真正的齊候吧?!


    作者有話說:


    第79章 擒賊先擒王


    李衛出宮之前, 蕭詢給他兩條建議。


    如果什麽都未發現,或是發現了蛛絲馬跡,比如來往信件, 別打草驚蛇,二人原路返回;若是他們找到齊侯本人的屍體, 立即報信給魏炎, 魏炎會領著皇城守衛軍直接圍了大長公主府。


    蕭詢派人去蕭朔的封地找過齊騰飛的屍體,幾乎翻遍封地與王府,未找到任何線索, 他大膽猜測, 蕭朔若是沒有把人拋進江裏喂魚, 便帶來了京城。


    退一萬步講, 即使眼前經過特殊處理,裹成幹屍狀的人不是齊騰飛,也不要緊,師出有名即可。


    李衛扛著幹屍,與夏菊順利溜出了齊國公府,與在暗處接應的黑甲衛碰頭,夏菊帶著信件與幹屍在一眾黑甲衛的護送下, 徑直返回宮裏。


    李衛發射信號彈, 絢爛的紅光照耀大半個京城上空。


    潛伏在大長公主府外接應的魏炎忍受倒春寒, 眼瞅著子時已過還沒動靜,上一刻打了個哈欠, 下一刻就收到信號,他目光倏地一冷, 精神一振, 二話不說點燃火把。


    頃刻間, 一串串火把猶如火龍點亮了大長公主府前後左右,把偌大的府邸圍得滴水不漏。


    擒賊先擒王,蕭朔若在乎蕭錦儀,挾持蕭錦儀自然能逼蕭朔現身,若蕭朔不出現,便也能反將他一軍。


    魏炎翻身上馬,驅馬上前,“眾將士聽令!府裏一眾丫鬟小廝全部收押至天牢,大長公主蕭錦儀涉嫌謀害齊國公之子,奉聖上旨意,特夤夜捉拿蕭錦儀入宮審訊!”


    一眾將士齊聲應諾,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左右鄰居皆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驚醒,有人以為隔壁公主府走水了,還有人以為地震了。


    “外邊怎麽回事?吵吵鬧鬧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不清楚啊,許是哪戶被抄家了?”


    膽子大的鄰居派管家去開門,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隻見大長公主府門前堵了十騎兵馬,眾人定睛一瞧,領頭之人赫然是禁軍統領魏炎!


    左右鄰居皆是朝中要員,有人鬥著膽子想要打聽,被耳尖的魏炎捕捉到,當即一頓斥責。


    “捉拿嫌犯蕭錦儀,無關人等回避!”


    眾人臉色一變,大長公主怎麽成了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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