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將士行禮,繼續坐下忙自己手裏事。


    晏君複和林清見來到後院,便見林清言坐在一張桌子後,院子裏的百姓,排著一條長龍般的隊伍,一直延伸至後門外仍不見尾。


    林清言麵前的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他腰身挺拔而坐,手裏握著毛筆,正在和麵前的百姓問詢什麽,邊問則邊往紙上記。


    而施月嬋,許是賀同濟已被抓的緣故,麵上麵紗已除,就安靜的陪在林清言身邊,一麵幫他研磨,一麵將他寫完的紙張,收至一旁歸類,神色格外認真。


    林清見不由舔了下微微發幹的唇,若但看外貌和氣質,哥哥和施月嬋,還真是頂頂相配,都是那種宛若山澗清冽泉水,卻又潤物細無聲的類型。


    林清見換上一個笑意,走上前道:“哥。”


    林清言和施月嬋同時回頭,施月嬋盈盈行禮:“見過世子,見過林校尉。”


    二人回禮,林清言關懷問道:“回來了?一路上可安全?”


    林清見點點頭:“沒遇上什麽事,賀同濟招了嗎?”


    林清言道:“穎川隱藏人口的事,我私下估摸著,汝南和南陽也少不了,畢竟這三郡的情況是一樣的。賀同濟隻道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並未招供其餘人。我已寫折子命人快馬送往京城,等陛下回信便是。”


    晏君複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賀同濟既然已經招供,可有抄家的?”


    林清言點頭道:“已經搜過郡守府了,得到部分隱藏人口,貪汙賦稅的證據,但是還得核實下實際人口,才好給陛下匯報。穎川三郡的蝗災之所以久治不絕,便是這些蠹蟲影響的緣故,肅清官員和治理蝗災一樣重要。我不得分身,治理蝗災一事,怕是得交給你們二人。”


    林清見點頭:“沒問題,明日開始,我就帶百姓們一起捉蝗蟲烤著吃、炸著吃。”


    林清言聞言失笑:“好好好,別拿來給我吃就好。”


    林清見正欲說話,卻聽晏君複搶先道:“我也不吃!”他可吃不下蟲子。


    林清見:“……”問你了嗎?


    林清見莫名有些窩火,本來他這幾天就怪怪的,一直不怎麽跟她說話,剛才說了幾句,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眼下她什麽都沒說呢,他就腹熱腸荒的說自己也不吃,到底是真的不想吃,還是不想和她沾上關係?


    之前她還覺得,晏君複可能就是心情不大好,可現在她怎麽覺得,這人就是在針對她呢!


    礙於哥哥和施月嬋在,林清見忍住沒有質問他,隻對林清言道:“我來幫哥哥吧,這幾天我倆不在,事情又多,你是不是都沒休息好。”


    說著,林清見示意在搬來一張桌子。


    林清言點點頭:“確實沒怎麽休息好,幸好還有施小姐幫忙,不然我恐怕是連合眼的機會都沒了,施小姐也累壞了。”


    說著,林清言看了看施月嬋,衝她溫和笑笑。施月嬋笑意大方得體,道:“賀同濟落馬,我高興都來不及,幫忙做些事能有什麽?”


    施月嬋確實心情眼可見的比之前好,眉宇都舒展了不少,林清見不由問道:“施大人的事……有眉目了嗎?”


    施月嬋搖搖頭,但唇邊笑意不減:“人已經落馬,查明白是遲早的事,我已經不著急了,且靜觀其自食其果便是。”


    一旁的晏君複聞言讚道:“施小姐閨秀風範,氣度當真大氣。”大多數人,這種時候恐怕已是要控製不住報仇了,但施月嬋看得清未來局勢,便可從容應對。這點倒是和林清言很像。


    念頭這麽一轉,晏君複忽地便覺林清言和施月嬋很配,是不是可以撮合下?


    念頭羅,晏君複忽地蹙眉回憶,前世林清言娶得誰來著?林清言成親的時候,他早已帶著林清見回了陳留,婚禮時回來參加過,但是參加完就回去了,往年再來,他也沒怎麽見過嫂子,前世林清言娶得是不是施月嬋?


    晏君複竟是完全想不起來,畢竟多年住在陳留郡,偶爾回去,也是匆匆見過後便走,畢竟前世林清見和父母有隔閡。他和嶽丈家聯係都甚少,遑論嶽丈家的女眷。


    但他唯一記得的是,林清言成親晚,很晚,現在他就比他大兩歲,還未成親,前世成親時,他和林清見長子都兩歲了。


    算了,既然想不起人家夫人到底是誰,他還是別瞎摻和了。


    念及此,晏君複不再多想,也去給林清言幫忙,清查人口。


    有了林清見和晏君複的幫忙,進度快了很多,晏君複又喊了精騎中幾個文武兼修的將士,一起來院中幫忙,整個速度都提了起來。林清言不由暗暗咋舌,他之前覺得讓人家又是保護又是幫忙的不太好,便沒有吱聲,論臉皮厚,還是得看世子啊。


    即便速度整個提了起來,但眾人還是忙到很晚才回客棧。一起吃過晚飯後,眾人便各自回屋休息。


    在野外露宿兩宿,林清見好好洗了個澡,但她心情不是太好,她隱隱覺得,晏君複就是在針對她!他之前在撒謊。


    她不喜歡這種忽冷忽熱的感覺,也罷,等下再去和晏君複問問,畢竟明天要去一起去蝗災,全程這麽難受的相處,那得多影響做事的進度和質量。


    做下決定,林清見從浴桶裏出來後,便重新找了個套幹淨的衣服,準備換上後去找晏君複聊聊。


    然而此時此刻,施月嬋的房門悄然拉開,她悄悄從屋裏走了出來,來到晏君複門前,猶豫再三後敲響了房門。


    第63章


    晏君複聽到敲門聲,心頭莫名一緊,以為是林清見,她不會是良心發現,特意來關懷他了吧?


    如此一想,剛沐浴出來的晏君複,急忙將衣服重新套好,便準備去開門。


    怎知剛到門後,他忽地止住腳步,低眉想了想,伸手複又將衣領拉開了些,露出半片胸膛。


    他將半幹的頭發整理了下,又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神色,這才伸手將門拉開。


    門拉開的瞬間,施月嬋撞入眼簾,她已俯身行禮:“見過世子。”


    晏君複一怔,忙將衣領三兩下拉緊,趁施月嬋行禮起來前,他已是衣著得體。


    晏君複幹澀的笑笑,問道:“這麽晚過來,施小姐有事嗎?”


    施月嬋點點頭,道:“有事相求,不知世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晏君複點頭應下,跟著施月嬋下了樓,一起來到客棧後院的空地上。


    二人站定,晏君複問道:“不知施小姐找我何事?”


    施月嬋從懷中取出一枚香囊,遞給晏君複,說道:“這些日子,見林大人格外勞累,殫精竭慮,為了我父親的事,費了不少功夫,我特意為他縫了這個香囊,裏麵裝了些安神醒腦的藥材。不知可否勞煩世子,幫我將這個香囊,交給林大人?”


    晏君複聞言一愣,隨即笑開,他和林清見不在的這幾天,這是芳心暗許了嗎?


    晏君複看了看施月嬋手裏的香囊,笑著道:“你怎麽不自己給他?”


    施月嬋輕歎一聲,說道:“父親剛走,我需守孝三年,此香囊是為感謝,但若被人看到是我給林大人的,怕會傳出不好的話。”


    晏君複麵露疑色,故意打量施月嬋幾眼。


    施月嬋被他洞悉一切的神色瞧得委實不好意思,臉頰掛上一片緋紅,移開目光,低眉道:“世子怎這般看我?”


    晏君複道:“施小姐,你是不是瞧上林清言了?”


    施月嬋聞言,臉頰立時更紅,完全不知該如何作答,手裏的香囊越擰越緊,整個人局促不安。


    晏君複朗聲笑起,為免她不自在,特意身子微側,看去別處,兩手叉腰,腳下隨便踢著磚縫裏一叢小草,笑道:“你未嫁他未娶,郎才女貌,何必不好意思?你若是當真喜歡,不如我去幫你問問,指不定他願意等你三年呢。”


    施月嬋聞言忙擺手道:“不不不,世子不必勞煩,他能收下這個香囊,我便已知足。”


    晏君複挑眉道:“哎!這怎麽能知足呢?”


    施月嬋抿抿唇,隨後道:“若換做從前,或許還可肖想。但如今我父親已故,林大人是林大學士的愛子,自己又是陛下身邊得力的左膀右臂,我何德何能?且林大人已到婚嫁年歲,比世子還大幾歲,如何能等我三年?世子說笑了。等回京後,安頓完父親的後事,想來我和娘親便要回老家了。月嬋別無所求,這枚親手所製的香囊,能代替我陪在林大人身邊,月嬋便已知足。”


    晏君複聞言斂了笑意,不由抿唇。


    雖然聽起來很紮心,但施月嬋考慮的,卻都是實實在在的現實問題。人的緣分如何,還是得看他們自己。


    也罷,他將這枚香囊幫忙給了,給林清言說明白,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吧,他就不管了。


    念及此,晏君複伸手接過施月嬋手裏的香囊,對施月嬋道:“成,你放心吧,我明早就把香囊給他。”


    施月嬋再複行禮,笑意甜軟真摯:“多謝世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世子了。”


    晏君複點點頭,目送施月嬋離開,隨後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香囊,將其揣衣襟裏收好,畢竟受人所托,而且施小姐已然是做好不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打算,這枚香囊,想來傾注心血,他可不能把人家送林清言的香囊給丟了。


    揣好香囊後,晏君複也往回走去。可惜啊,他還以為剛才來找他的是林清見,原來不是。林清見啊,沒良心啊!


    此時此刻,林清見正長身立於自己房中臨院那扇窗戶,冷冷看著院中方才晏君複和施月嬋站過的位置。


    她神色如霜,眸色似雪,胸膛微有些起伏。


    她剛才本來想去找晏君複,結果才剛把門拉開些,還沒來及走出去,就聽隔壁施月嬋找他。


    她本想著,那就等他回來後再去找他,正好屋裏有些悶,便來這邊將窗戶打開。


    結果窗戶剛打開,就看見晏君複和施月嬋來了後院。


    離得有些院,聽不清他們二人說什麽,但卻分明清晰的聽到晏君複好幾聲暢快的笑,這樣的笑聲,自打從陳留出來,他可就沒再對自己笑過。


    這便也罷了,偏生在月色和院中燈籠的加持下,她清晰的看到施月嬋,時而局促不安,時而臉紅羞澀,時而意欲悲切……


    一個笑聲朗朗,一個嬌羞欲滴!即便聽不清說話的具體內容,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林清見氣得不行,真是恨不能去將晏君複打一頓。


    但她又沒答應晏君複什麽,用什麽身份,什麽資格去打?


    以為晏君複會和賀二之流有所不同,怎知一出來個樣貌好看些的嬌小姐,立馬就露出狐狸尾巴,而且這才認識幾天呢?他們倆就發展到送東西了?


    雖然沒看清送的是什麽,但從外形來看,多半是香囊帕子一類的東西。


    而且離開的時候,瞧晏君複那小心收好的模樣,生怕壞了人家心意。


    她簡直是瞎了眼,以為晏君複是個什麽好貨,甚至還動了同意婚事的念頭。


    呸!幸好之前沒答應他,沒答應他就對了!


    林清見氣得胸口發疼,還伴隨著一陣陣酸澀,直衝鼻頭。她不喜歡現在這種感覺!


    林清見“啪”一聲摔上窗戶,兩步走到床邊,“咚”一聲躺下,立馬抓起被子將自己蒙住,泥鰍一般縮了進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林清見,忽聽外頭傳來聲聲嘈雜,隨後便被用力的敲門聲驚醒。


    林清見蹭一下從床上坐起,人也立馬清醒過來,門外隨即響起林清言聲音:“清見,快出來,出事了。”


    林清見聞言,眸色一寒,一把掀開被子,扯過搭在架上的一殺便套在了身上。


    林清見上前將門拉開,門外站著林清言,而晏君複和施月嬋也已經出了屋,晏君複係手腕上的護腕的束繩。


    林清見直接看向林清言,問道:“怎麽了?”


    林清言眉心深蹙,對林清見道:“方才郡守府看守的兄弟來報,賀同濟跑了。”


    林清見一麵穿輕甲,一麵問道:“怎麽會跑?”


    林清言道:“我們的將士也是後半夜去巡邏的時候才發現,關押賀同濟之處,有一條密道,想來是早早便坐下的準備。”


    林清見點點頭,回屋拿了槍和劍出來,對林清言道:“賀同濟在穎川盤踞多年,早有準備也是沒法子的事,不必我們剛來,不熟悉。賀同濟出逃,不敢大張旗鼓,多半是和其他兩郡的黨羽匯合,去追。”


    說罷,林清見疾步下樓,晏君複匆匆對林清言道:“你在穎川呆在,我會留人保護,哪兒也別去!”


    叮囑完林清言,晏君複剛忙去追林清見。


    晏君複追出去的時候,正見林清見帶著一堆人騎馬從他麵前跑過去。


    “林清見!”晏君複用力喊了一聲,然而林清見都沒回頭看他一眼,縱馬就朝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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