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淋一夜雨高燒不下,嗓音從未如此嘶啞,“師姐,你走了,我也不和別人演白蛇了。”


    *


    新年伊始,名叫賀歡的男旦爆紅網絡,賀派青衣第四代傳人,活生生會行走的藝術。


    時隔五年高溪第一次收到他的短信,偶爾閑聊幾句。


    他請她下月去劇院看他的開箱戲。


    *


    高溪開年很忙,和周鐸兩月沒見,無意間在八卦頭版看到他在法國結婚的消息。


    二人再見麵時不可避免的大吵一架。


    “鬆手啊!”


    高溪在拉扯中跌倒,瓷片紮進手心。


    “…對不起,對不起高溪,我帶你去醫院。”


    “別碰我…”


    高溪忍痛拉開門,撞進一雙漆黑氤氳的眼睛。


    賀歡大汗淋漓地趕到,他結束了開箱演出沒來得及卸妝,劉海淩亂貼在又紅又白的臉上。


    “師姐,我打你電話,你手機關機……”


    第24章


    翌日一早雨過天晴。


    到了午間日頭暖融融攏著柳硯鶯,她眯起眼,打著團扇靠在四方亭,剛咿咿呀呀唱了半個時辰將老夫人哄睡,這會兒自己也犯起春困。


    上下眼皮剛闔上,一激靈想起昨夜和路景延定下的約。


    柳硯鶯歎口氣,她哪來空閑休息,伺候完老的還有小的,到處都要她賠笑臉裝可憐。


    要是沒給柳硯鶯嚐過恃寵而驕的滋味,她一定不懷念,可又偏偏叫她前世風光過幾天。


    哎。


    柳硯鶯再度長籲氣,安慰自己苦盡甘來,路景延沒準比他大哥會疼人,起碼花花腸子少一半,也沒有什麽嬌貴的婚事要嗬護,不必讓她像前世那樣被世子妃打壓受氣。


    聽月洞門外吵吵嚷嚷,是路承業搡開攔路婢女,風風火火朝她迎麵走來,他走得急,身上的寬袍大袖鼓成了隻風箏。


    柳硯鶯趕忙駐足見禮,路承業見是她,筆直走過去一把將她胳膊拽上。


    “走,硯娘,我們現在去和祖母提,我這就要你進我的屋裏,誰都不能再給你委屈受。”


    柳硯鶯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險些當場死過去,她趕緊將人扥住,不住搖頭。


    “世子,世子萬萬不可。”說到這兒頓住,她隻覺渾身的血都湧到了腦袋上,根本無從思考。


    “有何不可!”


    路承業已是氣急,一個將他所贈木梳隨身攜帶的癡情女,竟被自己二妹如此針對,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恨不能立馬給柳硯鶯一個名分,叫她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


    “硯鶯,從今往後有我為你撐腰,你是我的人,不必再對任何人奴顏婢膝。”


    柳硯鶯照自己人中按了按,免得昏死過去,“世子您先冷靜,事情沒準沒您想得那麽嚴重,老夫人在午休,我好不容易才哄睡的,您不要擾她老人家清淨,有什麽事就先和我說。”


    路承認握著她手,緊緊握著,“我冷靜不了,今日本來約了尚書府的張湍吃酒,現下我不把你的事辦了就哪也不去。”


    張湍?


    柳硯鶯也握住了,握住了救命稻草,“您,您約了人吃酒?您既約了人便要一諾千金,您是大丈夫,怎可以無故爽約?”


    “還吃什麽酒,讓王二送個信回絕了便是。”


    “別回絕。”


    “怎麽?”


    柳硯鶯眨巴眨巴眼睛,還沒想好說辭,路承業約好和張湍吃酒,她巴不得他趕緊離府,別在榮春苑大呼小叫,吵醒了老夫人她免不得在路景延那前功盡棄。


    她吞口唾沫道:“您看這樣如何?我陪您去,我先陪您去赴約,您也冷靜冷靜,想想和勳國公府的婚約,回來等老夫人醒了咱們再從長計議。”


    柳硯鶯哄孩子似的勸著路承業,路承業一聽勳國公府,也被澆了盆冷水,又聽她陪自己赴約,稍稍覺得好受了些。


    “可是——”


    柳硯鶯按住他,怨念頗深道:“沒有可是,世子,您今日行事實在魯莽,您可想過我的處境?王府上下多看重您的婚事您不是不知道,既然都答應了夫人先將勳國公府的婚事放在首位,您又怎能出爾反爾?”


    路承業冷靜下來:“是我思慮不周了,母親不為難我,未必不會為難你。”


    柳硯鶯撇撇嘴,誰說不是呢。


    路承業總算消停:“委屈你了。”


    見他讓步,柳硯鶯眼睛都亮了:“世子哪的話,不委屈,那咱們走吧?張公子還等著呢。”


    她又輕聲細語順毛捋了半天,路承業消下大半火氣讓柳硯鶯給領出了榮春苑,他叫來候在外邊的王二準備馬車,攜柳硯鶯去府門口候著。


    柳硯鶯沒有忘記和路景延的約,但忘不忘的都隻能假裝忘了。


    待回府再與他解釋,畢竟這事實在來得突然,又牽涉重大關係到她後半生命運,比放什麽黑貓白貓重要百倍。


    走著走著她覺得不對勁,陡然站住腳步問路承業:“世子,我們為何前門不走要走北門?”


    路承業不知她與路景延有約,隻自然道:“我與張湍約在了城北他的府邸,走北門順路。”


    “…原來如此。”


    柳硯鶯硬著頭皮四下看了看,沒發現路景延,想來他還沒到,便放心大膽上了路承業的馬車,心想等回府後再與路景延解釋爽約的緣由。


    馬車格楞楞跑動起來,柳硯鶯坐在下首位,心事重重一個不穩便往後右側倒去。


    路承業眼疾手快護住她兩肩,趁她驚魂未定將人往自己懷中帶了帶,依偎他胸口,梔子花頭油的香氣給他撞了滿懷。


    不過是抱了抱,柳硯鶯隻坐直身子扭過臉假作嬌怯,蒙混過去。


    殊不知適才春風乍起,將那轎簾吹起半分,泄露了轎廂內的景象,路景延來北門赴約,恰好看了個真切。


    瑞麟放下手中蒙著黑布的貓籠,揉揉眼睛,“三爺,那是?我沒看錯吧。”


    春色漸濃難敵寒意料峭,微風帶起路景延的衣袂,他怒極反笑,卻又笑不及眼底,轉身拂袖而去。


    *


    柳硯鶯並沒有陪路承業在張湍府邸吃酒。


    她將人送到便讓王二先趕車送她回去,一路上寬慰的話說了不少,路承業平靜下來想到勳國公府的婚事和母親肅穆的臉,便也放她先走了。


    路程來回不到半個時辰,柳硯鶯在心裏求神拜佛,雙手合十懇求路景延千萬被瑣事拖住,不要準時赴約。


    一下馬車她便心涼如水,因她恰好撞上瑞麟外出放貓提著空籠子回來,見瑞麟幽幽怨怨瞧著自己,她便明白出大事了。


    柳硯鶯等王二趕車離開後絞著手絹上前:“瑞麟。”


    瑞麟隻道:“硯鶯姐姐,您不誠信。”


    柳硯鶯提起團扇就打:“誰不誠信?我那是不得已而為之。”她壓低嗓音,“三爺已知道了?”


    瑞麟嗬嗬笑:“您上車時我和三爺就在邊上看著呢。”


    兜頭蓋臉一盆子冰將柳硯鶯給埋了,她強作鎮定問瑞麟:“三爺可說什麽了?”


    “什麽也沒說。”


    “什麽也沒說?”


    完了。


    柳硯鶯算算時辰老夫人還沒起,她今日就這點時間得空,再不去找路景延就什麽都遲了。


    柳硯鶯將團扇往後脖頸一插,提起裙裾便往木香居趕,瑞麟知道路景延未必想見她,生怕她惹出是非,緊隨其後地攔著,“硯鶯姐姐,您慢點走,被人看到不好。”


    柳硯鶯橫眉往後一睨:“看到就看到了,你們三爺許諾了要納我,我早晚是他的人。”


    “哎唷。”瑞麟嚇得想捂她嘴,頓時怕了,“分明是您做了錯事在先,哪有您這樣不知——”


    柳硯鶯瞪他:“不知什麽?不知羞恥?我告訴你事情沒你們想的那麽簡單,我是不得已而為之,讓我自己跟三爺解釋。”


    言語拉扯著二人已行至木香居,柳硯鶯將瑞麟一推小跑進去,拐過長廊狠狠撞上一堵軟牆。


    她揉揉腦門忽地抬眼一看,嗓子眼頓時就哽住了。


    路景延垂眼覷她,下巴凝著一滴汗珠搖搖欲墜,臉側因汗水沾著幾縷發絲。


    他左手提著鐵劍,劍柄冷冰冰正抵著柳硯鶯腹部皮膚,她腦袋亂做一團漿糊,慌忙後撤兩步,掛上個無事發生般的笑。


    “三爺,練劍?”


    路景延隻越過她:“刀劍無眼,我院裏不允許下人跑動,你撞上的若是劍刃,這會兒已殞命了。”


    柳硯鶯趕忙追上去,她跑三步才敵他兩步遠。


    “三爺,三爺別走,聽我解釋。是世子知道了昨天我被傳去玉清苑的事,今晌午急匆匆跑來說要納我,我怕他驚擾老夫人,也怕他搶占先機回頭讓您因我得個兄弟不睦的惡名。”


    路景延是庶子,一旦路承業這個嫡長子提出要納她為妾,那路景延之後若是再提,就是奪兄嫂,違背禮教大逆不道。


    路景延停下腳步,凝著深邃的瞳孔看她,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於是你便爽約上了世子的馬車。”


    柳硯鶯解釋:“那是世子說他今日與張…與尚書府公子有約,我眼看事情不妙,自然要想方設法先將他拖住送出府去。”


    見路景延冰山不化,她說到這兒急得眼圈紅得像兔子,“說來說去還不都是三爺的錯!等了那麽久也不來榮春苑討人家,到底是嫌我倒貼,便宜輕佻。”


    她偷了春色染在眼梢,流淌萬種風情,嘴角輕輕向下一彎,是生氣了。


    “三爺不會不要我了吧?”


    適才她栽進世子懷中那任風摧折的模樣與現下一比較,倒沒那麽叫路景延不悅了,起碼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隻有如何讓他歡心。


    路景延挑眉問:“你覺得倒是我該向你賠不是了?”


    柳硯鶯打蛇隨棍上,笑盈盈上前兩手握住他的手掌,掌心覆著些習武磨出的粗繭,她不覺著硬,反用指尖勾畫著。


    “您說我是個沒良心的,可方才得知您誤會了我,我跑過來心口一陣陣地疼,您說我為您疼的這顆不是真心還能是什麽?”


    “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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