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硯鶯聽得來氣,“過問什麽?省得他以為我想母憑子貴,真有了再墮不是要我的命嗎?你要我死啊?”


    安寧嚇得縮了縮脖子,腳底抹油飛快地退了出去。


    她瞞著瑞麟出府買藥回來,和慶王前後腳入府,石玉秋見她提著幾袋藥,還問府裏誰生病了。


    安寧怕被瑞麟撞破,趕忙搖搖腦袋逃了開去,隻說那是尋常增補劑。


    增補劑?


    李璧石玉秋互看一眼,約莫都是在想路景延突然生了什麽毛病。


    待走進書房,李璧見路景延說的第一句話便關懷備至,“知珩,你近來身體不好?”


    路景延頓住,不明就裏看向他,“殿下何出此言?”


    雖然昨日確實縱欲,但何至於這麽容易掛相?


    李璧也怕亂說冒犯,遂擺擺手,“沒什麽,就是遇見你府上丫頭提著增補劑回來,以為你病了。”


    路景延想了想,能使喚他府上丫頭的除卻他,就剩柳硯鶯,思及她的確“大病初愈”,買幾幅增補劑也理所應當。


    李璧一屁股在太師椅上坐下,“你沒事就好,我們今日來見你,還是為了吐蕃求親的事。你怎麽看?”


    他們倆當著石玉秋說起話來會拐彎抹角些,路景延配合著李璧唱雙簧。


    “我看他們並不誠心。”


    “挑幾擔臭皮子來就想迎娶公主,怎可能誠心?”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他們或許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西北。”


    “你是說…濯州?”


    石玉秋果然一點就透,蹙眉道:“若真如此,那朝堂風向可就已經被他們帶著跑了。”


    幾人隨即談及了那個處處與李璧作對的房定坤房丞相。


    今日使節提出可汗有意迎娶大鄴公主,皇帝當時麵上就不怎麽好看,房定坤又是個慣會讀臉色的,待那幫使節退出去,他便不吐不快似的替皇帝痛罵吐蕃不自量力。


    確如吐蕃所想,大鄴自視甚高,不會將他們放在眼裏。


    三人都沉默了起來。


    有人輕叩書房的門,路景延認出門上倒影,道了聲“進來”。


    柳硯鶯端著茶點款款走進屋內,不疾不徐將茶杯端在三人麵前,笑著和李璧、石玉秋道了慢用,對路景延愣是一句話沒說。


    石玉秋慢飲一口,眼底劃過驚詫的喜色,“路校尉府上的這是什麽茶?”


    路景延還沒喝,低頭看了看。


    就是尋常柳硯鶯煮的那一種,帶著點甜香氣和奶香氣,他以為隻是因為茶葉品質上乘,見石玉秋這個反應,才發覺裏頭或許還另有千秋。


    李璧也試了口,“嚐著有股花香。”


    石玉秋道:“的確像是花香,卻又不似花香。”


    李璧聽他說得神乎其神,不由得打趣,“長風,你要誇柳姑娘手藝就擺到明麵上誇,一會兒花香,一會兒又不是了,我聽著都替柳姑娘覺得累。”


    石玉秋訕訕,蹙眉道了聲“殿下”。


    李璧開開玩笑也是為了緩解氣氛,拍了拍他肩,算是賠罪。


    柳硯鶯莞爾,“殿下,石長史說得對,茶裏沒有花,隻有我去年夏天曬的桃肉脯。”


    石玉秋眼前一亮,“我該想到的,我老家有用烏梅入茶的習俗,生津止渴斂肺潤喉,想必這桃肉脯也是柳姑娘家傳的良方?”


    誰不愛誇獎,柳硯鶯喜滋滋的,“是我自己想的,我想既然前人能想到用鴨梨做甕製香,那我用桃幹入茶豈不是更能保留桃子香氣。”


    石玉秋問:“柳姑娘還懂製香?”


    她都想擺擺手叫石玉秋別抬舉她,不過麵上隻自謙道:“不懂,都是跟老夫人那兒聽來的。”


    石玉秋還要說下去,路景延呷了口茶,擱下茶盞倏地打斷他二人。


    “我怎麽隻嚐到甜味?”


    柳硯鶯覷他,心道可不是隻嚐得出甜味嗎?若非他口味吃得甜,她才不搞這花裏胡哨的名堂。


    李璧在旁聽得直笑,“知珩,可見你我都是隻嚐得出香味甜味的粗人,舞槍弄棍可以,對茶道香道卻一知半解,也隻有長風才不會浪費柳姑娘的一番巧思。”


    石玉秋先將話給接了過去,不卑不亢地調笑,“殿下自謙,我才是正兒八經鄉野出身的粗人,不及殿下粗中有細。”


    李璧從來沒有親王那居高臨下的架子,喝口茶笑著就把話接了,“長風謬讚。”


    柳硯鶯聽了那後半句忍俊不禁,倒著茶笑出聲來直衝李璧抱歉。


    那三人全在路景延桌對麵,路景延獨自板著臉拿起茶盞,沒留神杯子是空的,又旁若無人地放下。


    李璧忽然直起身提議:“哎?柳姑娘可還有多的桃脯,待我們離開時給長風帶點走吧,省得他回去念念不忘。”


    柳硯鶯微微一怔,聽出點別的意思來了,小心翼翼看向路景延,又被李璧捕捉到了這一細節。


    “你看他做什麽?那桃脯又不是他去年夏天曬的。”


    路景延慢悠悠道:“沒準呢?”


    李璧笑了,伸腿在桌子底下踹他,“你何時這麽沒有眼色了?”


    路景延扯扯嘴角,吹了吹柳硯鶯斟的茶湯,懶得與他探討究竟是誰沒有眼色。


    柳硯鶯有眼色。


    知道自己進來這會兒打斷了他們商議正事,輕聲退了出去,半個時辰後聽到慶王和石玉秋路過門房。


    她提著紙包出來,交給石玉秋,“市麵上別的果脯好買,桃子脯少見,石長史拿著吧,不貴重。”


    廊下隻亮著兩隻燈籠,月亮藏在積雲後邊,明日約莫多雲,或者淅淅瀝瀝有雨。


    燈下看美人,果然不假。


    石玉秋攥了攥右掌心,伸出手去接過了紙包上的細麻繩。那細麻繩原本勾在柳硯鶯柔白的指尖,此時跟那粗糙的質感一並擦過他的食指,激起後背薄薄一層顫栗。


    府門關上,他端起那紙包在鼻尖輕嗅,很誘人的果香。


    李璧看了直發笑,拍拍他肩,先後上了馬車。


    石玉秋拿著那紙包淡笑道:“殿下,您今日開的玩笑實在是有些過了。”


    李璧渾然不覺地架起二郎腿,“無礙,知珩不會介意的。”


    李璧自詡對路景延有兩世的了解,與他有諸多相似之處,最顯而易見的便是他們兩人同樣無法成家的脾氣。


    李璧退過婚,十八歲那年從邊關回來,得知未婚妻子因著他戰在前線提心吊膽,三個月來寢食難安瘦了大半,他第一反應不是心疼,而是愧疚。


    說是逃避也罷,總之這樁婚事是沒了,行軍打仗之人,背著家室總像背著負累。


    真到戰死的那天,他是兩腿一蹬,別人卻就此在這世上無依無靠身如飄萍了。


    路景延該是和他想的一樣,所以也兩世未有定親。


    何況他們倆當慣了和尚,看石玉秋和姑娘家聊得開心,心情就是隔岸觀火和看熱鬧。


    殊不知,路景延家住岸邊,那火就燒在了他家後院。


    *


    現下,路景延還沒功夫因為慶王的幾句話風聲鶴唳,從路承業外宅帶走的那對老看門狗還未處置。


    既然抓了,就不能輕易地放。


    路景延將那兩人帶出來,大肆帶進了平暘王府,帶到了玉清苑去。


    平暘王妃見他帶進兩個賊眉鼠眼的老仆,不明所以,將不虞寫在臉上。


    路景延請過母親的安,落了座。


    “三郎,這兩個是什麽人?”


    “這兩人是世子外宅的仆從。”


    平暘王府臉色倏地變了,她可從來沒聽過路承業在外邊有外宅的事,那外宅裏可養了女人?但她很快做得鎮定。


    “外宅?倒是沒聽你大哥說起,既是你大哥的仆從,怎的到了你那?”


    “日前我府上管事當街被這兩惡仆綁到了世子外宅,索性有人發現得及時,叫他們被扭送了官府。不過後來官府又說此事難斷,將他們送來給了我,說這是平暘王府的家務事,我一想既然是家務事,那就還是交由母親來處理吧。”


    路景延府上管事,那不就是柳硯鶯嗎?


    平暘王妃聽到一半就覺得頭暈目眩,再難維係臉上鎮定,拍桌子叫人去常翠閣把路承業弄來。


    路承業起先還不知道母親找他何事,邁進花廳見路景延和那兩個佝僂的背影,登時想要掉頭就走。


    “世子。”平暘王妃話音聽著無甚情緒,咬字卻極重,“你來,我有話要問你。”


    路承業隻當路景延什麽都跟母親說了,包括那迷情藥的事,牙都咬碎,又將路仙柔給供了出來,直說那是她的主意。


    “母親,這絕非我的本意,都是二妹妹的主意,我一時情急,豬油蒙了心這才動了歪念,您罰我吧,我該罰!”


    路仙柔那隨了孫氏的脾性,王妃怎會沒有了解,“你置辦外宅,讓仆人當街搶人都是你二妹妹的主意?!她有這麽大的主意?”


    當街搶人?


    路承業一愣,抬起頭來看向路景延,後者垂眼飲茶,手腕自袖口探出一小節,露出了衣料下的一道粉紅色抓痕。


    不是貓抓的就是女人抓的。


    這下路承業還有什麽不明朗的,當場揪住路景延脖領子的心都有。


    見路承業咬牙切齒地發呆,平暘王妃怒不可遏,還當他是氣不過路景延告發,“你現在給我回到常翠閣去,禁足半月,不得出府。”


    路承業大驚,半月?那是要關著他直到婚期。


    作者有話說:


    最近工作會忙,更新時間要變成21點-0點,盡力早更!


    第40章


    得知路承業被禁足,路仙柔四下打聽了一番,是路景延帶著兩老仆去了玉清苑,心裏直犯嘀咕。


    真低估柳硯鶯了,能叫三弟替她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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