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寢室裏安靜無聲,窗簾做賊似的將陽台拉門遮的嚴嚴實實,不讓半分陽光照射進來。


    此時隻有徐嘉珩一個人在房間。


    罕見地沒坐在書桌上做事,他特意從側櫃裏翻出小桌板,拎著電腦耳機一起帶上床,後背靠著牆根。


    深吸口氣,他輸入以p開頭的著名向日葵色網站,點擊選擇同性題材,心情沉重的點開首頁第一個跳出來的視頻。


    五秒後,他被過分熱情的叫聲成功勸退,不死心地換了一個。


    太暴力了會痛,下一個。


    身材太差沒參考價值,下一個。


    長得太醜傷害眼睛,下一個。


    ——


    半個小時後,各種分區專欄都翻過一遍的徐嘉珩終於放棄,冷著臉,認命地關掉頁麵。


    托夏敏推薦替身文學的福,讓他有幸了解過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各種向日葵色知識。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會很痛」。


    他記得某本書是這樣寫的:【xx隻覺得人像是被從中間掰開,肌肉被撕扯碾碎,疼的他想直接昏死過去,眼淚止不住地留】


    餘光裏是他和喻溫白的聊天界麵,從上午起對方就一直在問他什麽時間方便,徐嘉珩回絕幾次後,無奈坦白道:


    “我需要點時間準備。”


    喻溫白秒回:不用準備的,你隻需要躺好睡一覺,一切交給我來做就好。


    這種事怎麽可能讓喻溫白一個人努力,出力的肯定是他啊。


    徐嘉珩沒有再回,下課後飯都沒吃就直奔寢室,麵色凝重地在書桌前冷靜思考,想下一步該怎麽辦。


    拒絕是不大可能了,現在比較靠譜的辦法隻有一個:現場學習。


    文字描述太模糊,於是他決定從視頻教學先入手,嚴謹地考慮到每個人的喜好不同,企圖將每種分類都研究一遍。


    然後每次都堅持不到一分鍾就退出視頻。


    他果然是直男,那些不管是聲音或者畫麵,怎麽看都隻覺得惡心。


    為了哄人睡覺,徐嘉珩昨晚幾乎一夜未眠,黑眼圈重的像是自帶煙熏妝,大腦也因為睡眠缺乏徹底罷工。


    想到喻溫白的經曆和期盼的眼神,招架不住的無力感就洶湧而來。


    扶額長歎出聲,徐嘉珩收起桌板電腦打算補覺,寢室門突然被推開,是喻溫白抱著一堆衣服進來。


    光線昏暗看不清表情,但喻溫白應該是沒注意到他在上鋪,放下書包盯著桌麵的衣服出神很久,然後脫下了身上寬大的灰色針織衫。


    男生沒那麽多講究,別說換衣服還要去洗手間,夏天熱的時候,光著膀子隻穿條褲衩在寢室裏晃的都大有人在。


    徐嘉珩倒不至於光膀子亂逛,但平時換衣服也沒避開室友,所以見喻溫白脫/毛衣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麽,就沒出聲阻止。


    直到他餘光看見那道背影。


    拿衣服時喻溫白半側著身,隨著動作能看見手臂線條的薄薄一層肌理,雪瓷一般的膚色白到紮眼,纖長分明的五根手指在擺弄著繁雜的服飾,在麵料上留下點抓痕。


    這個動作讓徐嘉珩想到喻溫白昨晚「喝醉後」一手抓住他衣袖、一手攥緊被麵的場景,額前帶著細汗,精致眉眼淺淺皺著,嗓子裏黏糊糊地讓他不許他走。


    藏在被麵下的手輕微著掙動了下。


    視頻裏看人出場就覺得反胃、聽人夾著嗓子叫又覺得刺耳,但此刻在這間封閉安寂的寢室裏,光是一道背影,以及時而響起的布料摩擦聲,都讓人心猿意馬。(整段情節都沒有身體接觸,別鎖了求求)


    徐嘉珩忽然意識到,喻溫白是不一樣的。


    寒冬臘月的季節,他躺在被子裏卻覺得悶熱,身體像是被人點了把火心也跟著躁動,煩亂地側翻過身。


    鐵製的雙人床發出嘎吱聲音,在無聲的小空間裏響亮無比。


    衣料摩挲聲戛然而止,餘光裏的背影身體定住,半晌堅硬地轉過身,試探道:“......徐嘉珩?”


    微啞的聲線聽著興致不高,像是蒙了層濃霧的湖麵,沉沉悶悶的。


    徐嘉珩呼吸都停滯,半秒後才故作鎮定道:“剛才在睡覺,怎麽了?”


    喻溫白微愣,又慢慢低下頭去,垂眸拽了下腰間的係帶:“你可以幫我弄一下衣服嗎,我不太會穿。”


    徐嘉珩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貌似是日式的花魁和服,通體的深紅將白皙的皮膚襯的雪白,寬鬆的衣領用絲線繡著紅粉白三色花卉。


    喻溫白五官天生精致,隻是表情太少顯得眉眼疏離,沒想到現在穿上鬆垮的花魁服,領口大敞露出兩排筆直鎖骨,整個人像是罌粟叢中一片雪,清冷高潔中又多了幾分妖豔。


    他不會係腰帶,走過來將白色的軟布帶交給徐嘉珩:“這個應該怎麽係呢。”


    花魁服不同於正常和服,打結要在腰前而不是背後。


    黑暗中喻溫白的眼神直白而純淨,四目相對,徐嘉珩別開眼嗓子發幹:“......應該是係在後麵,你轉過去我幫你弄。”


    “哦。”


    兩人好像都忘了要開燈,又或許是各有心事,徐嘉珩摸著黑從後麵給喻溫白係腰帶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


    視覺削弱後,其他感官就變得格外銘感,花魁服的做工精細,絲料又纖薄,徐嘉珩隔著腰帶貼上喻溫白頸/側時,指尖都是柔軟溫熱的觸感。


    缺覺是件太可怕的事,讓人連呼吸都懸浮在雲端;徐嘉珩心猿意馬地低頭打結,完全沒注意到喻溫白低頭咬唇的表情。


    寢室裏安靜的太詭異,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硬著頭皮找話題:“去我家的事情,可能還要再等兩天——”


    “徐嘉珩,你其實並不喜歡對不對?”


    沉默許久的喻溫白轉過身,才係一半的帶子前功盡棄。


    他抬頭定定看人,在徐嘉珩疑惑的注視中,頭漸漸低下去:“從牽手到擁抱,你是不是因為不知道怎麽拒絕我,沒辦法才勉強接受的。”


    喻溫白想不通,受益人明明是徐嘉珩,但一想到會給對方帶來麻煩,或是想到徐嘉珩本意是想拒絕自己、隻是礙於情麵不好明說,為什麽他會遏製不住的難過。


    長久的沉默中,當喻溫白以為徐嘉珩不會再回答時,身後的人突然低聲道:“喻溫白,我是個成年人。”


    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如果真的不喜歡,我會直說——”


    “誒你倆在寢室啊,怎麽不開燈啊?”


    齊東咋呼呼地推門進來,嘴裏還叼著半個肉包子,開燈見屋裏兩人也沒看出端倪,大咧咧道:“白哥你穿的這是啥,還怪好看的。”


    “是巴衛,”後麵的資深二次元於然秒答,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詭異的光,


    “我能拍兩張嗎。”


    喻溫白衣服都沒穿好,腰帶鬆鬆垮垮地半脫未褪,徐嘉珩擋在人麵前不準於然亂拍,冷著臉道:


    “進來不知道敲門?”


    齊東一頭霧水:“什麽時候回寢還要敲門了?你倆在裏麵談戀愛不讓進啊。”


    “......”


    適應黑暗後,突然的白熾光有些刺眼,喻溫白抱著衣服進洗手間繼續試穿,沒再叫徐嘉珩進來幫忙。


    腰帶還是係不明白,但衣服肉眼可見的偏大,他看著鏡子裏衣領大敞的人,倏地意識到,他剛才就是這副模樣麵對徐嘉珩的。


    他從沒在別人麵前換過衣服,一想到自己衣衫不整的狼狽,耳朵又開始發燙。


    尺寸問題告訴過鹿晴後,喻溫白換回常服回到位置,經過齊東座位時聞到一股肉包子香味,喃喃道:


    “.......好香。”


    “嗯?你說這個肉包子?”齊東回頭,看喻溫白直勾勾盯著他手裏半個包子,抱歉地啊了聲,


    “我這最後一個了,你要不嫌棄的話.......我把這半個分你?”


    “你那包子咬的狗都不吃,”於然從下鋪探頭看向喻溫白,“我們買的時候正好收攤了,你明天去買吧,就在校門口。”


    喻溫白不餓,也不饞包子的味道。


    隻是這包子聞著很像徐嘉珩早上給他買的,他就莫名很想買來嚐嚐。


    “沒關係,明天吃也可以的。”


    他有些失望地看了齊東手裏的包子幾秒,抱著衣服回到座位時,餘光看見徐嘉珩若有所思的表情。


    男生在書桌邊坐了會,骨節分明的食指一下下點在桌麵,五分鍾後像是終於下定決心,抓起手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離開寢室。


    寢室門緊閉,三人麵麵相覷,齊東傻眼道:“這都快吃完飯了,珩哥要去哪啊。”


    喻溫白茫然地搖搖頭,直覺告訴他徐嘉珩的奪門而出和他有關,不自覺握緊了手裏的簽字筆。


    是因為剛才的問題讓他討厭了嗎?


    整晚喻溫白都過的神不守舍,晚飯草草吃了兩口就著急忙慌的回去,獨自呆坐在空蕩蕩的寢室時,才後知後覺地反問自己,他到底在患得患失什麽。


    早於他想出答案的是宿舍門禁。


    還差半小時道門禁十一點時,齊東和於然就在嚐試聯係徐嘉珩,幾次無人接聽後,齊東丟掉手機,徹底放棄道:


    “估計有急事吧,”他轉頭安慰喻溫白,“你也別太擔心,咱又不查寢,珩哥在校外好幾套房子呢,不可能露宿街頭的。”


    說完又戴上耳機打遊戲,直到十一點半熄燈時,才連滾帶爬的上床。


    喻溫白毫無睡意的平躺在床上。


    月色透過陽台玻璃門斜灑進屋內,他抬手看著流光穿過指縫,手機屏幕是和徐嘉珩的聊天界麵,屏幕按亮又熄滅。


    下鋪偶爾傳來動漫和遊戲角色的聲音,喻溫白盯著對麵的空床位不知多久,悻悻側翻過身,抿唇慢吞吞地在聊天框裏打字。


    喻溫白:你今晚還——


    後半句還沒打完,聊天界麵突然跳出一條白色框消息。


    徐嘉珩:睡了嗎?


    徐嘉珩:沒睡的話來陽台。


    陽台?


    喻溫白看著屏幕上的兩行字發著愣,回神後騰地坐起身下場,動靜大的甚至驚動了兩個下鋪的室友。


    “晚上吃撐了,去陽台站一會。”他著急出去,胡亂扯了個借口轉身就走。


    t大都是封閉式陽台,隻留了兩扇總被抱怨沒安紗網的窗戶,窗外當然也沒再裝鐵護欄。


    關緊陽台門,喻溫白急匆匆地推開窗戶,任由冷風撲麵而來,手撐著窗框就探頭往下看。


    高瘦熟悉的人影站在樓下,身上套著出門時的黑色夾克,手裏提著斜挎式的彩色保溫盒,正低頭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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