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身匪人,零落荼糜


    蕭北辰緩緩地走進庭院裏來,深斂的目光任誰也看不出那裏麵到底藏了多少東西,他每走一步,都好似要在兩個人的心上狠狠地踏出一個坑來,他一直走到小桌子的一側,也不再看那兩個人了,隻是慢慢地站住,淡淡地望著桌子上淩亂擺放的竹片、畫筆、塗料等物,他拿起馬鞭,冷漠地敲在那些物件上,將那些東西一下下撥落在地上去,馬鞭在桌子上無聲地劃著,一下,一下,倒宛如割破肌膚的兵刃。


    蕭北辰的沉靜讓林杭景極度恐懼起來,手指隻是發顫,臉也已經沒了血色,牧子正瞧見林杭景的模樣,低聲道:“沒事,有我呢。”那一句才剛落,就聞得勁猛的風聲朝著他的麵門襲來,卻是蕭北辰一馬鞭子就抽過來,林杭景早就有了準備,隻把牧子正往後一拉,將自己迎了上去——


    那馬鞭子便硬生生地止在了半空中。


    林杭景仰著麵,動都沒有動一下,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如炬,纖瘦的脊背挺得筆直筆直,她也是第一次有這樣大的勇氣,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會有如此大的勇氣,縱然是玉石俱焚,她也不能讓他傷到牧子正分毫。


    她沒想到她這樣正是一刀捅到了蕭北辰的死穴上去,她徹底震怒了他,讓怒火“轟”的在他的身體裏熊熊地燃燒起來,他怒極了,啪地扔掉馬鞭,一把拽過林杭景甩到一邊去,另一隻手已經從皮帶上拔出了佩槍,哢嚓地一下打開了保險,對準牧子正就要開槍,牧子正完全懵住了,轉眼就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他的眼前就一下子黑了,全身的血都似乎是在那一刻凝固了,冷成了冰塊。


    蕭北辰這一槍並沒有打出去,因為他的另一隻手臂被林杭景死死地抓住,他轉過頭來,林杭景隻冷冷地看著他,那目光透出玉碎的決絕,她望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若殺了他,就先殺了我!”


    隻是那樣一句話!


    他的心一下子就冷了,灰了,冰一樣的冷,鐵一樣的灰!!


    暮色四合,就連天邊的夕陽也早已經燃盡了,庭院裏暗下來,棗樹還在風中嘩啦啦地響著,隻是這會兒反倒讓人慌張煩躁。


    林杭景忽覺喉間一緊,轉瞬間就已經喘不過氣來,蕭北辰一手卡住了她的咽喉,將她用力地抵在了庭院的牆上,他用的力氣大的驚人,幾乎可以瞬間就將林杭景撞碎了般,林杭景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全都是他狂怒的聲音。


    “林杭景!你以為我不敢?!你真以為我不敢?!”


    牧子正大驚失色,慌亂間就要撲上來,蕭北辰回頭一槍就射到了他的腳底,副官郭紹倫已經帶著衛戍衝上來,按住了牧子正,牧子正被揪扯著按在了地上,他還要掙起頭來大喊,一名衛戍倒拿起槍,在他的頭上用力地一砸,當場就把他砸到昏死過去。


    蕭北辰的手死死地鎖住了林杭景的咽喉,血色從她的臉上一寸寸地逝去,即便是忍受這樣的痛苦,她還是瞪著他,充滿恨意地瞪著他,那樣的目光硬硬地戳到他心裏去,他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那一雙眼眸厲如鷹梟,冷冷地看著她。


    “這麽多年,我守著你的冰清玉潔,我敬著你的冰清玉潔,我寵著你,我縱著你,我把你當仙子一樣供著,我耐著性子等著你,你卻敢這樣對我!林杭景,你好大的膽子!你好大的膽子——!!”


    剜心的絕望密密麻麻地遍布他的全身,他所愛的,他所珍視的,他所等待的,卻原來是這樣的一場空,他縱然有這天下又有何用,他已經被她攥到了手心裏,逃都逃不開,他怒得猶如瘋了一般,手在一點點地用力,林杭景的身體漸漸地軟下來了,眼裏的光芒開始黯淡,郭紹倫回過頭來時驚愕地看到這樣情形,慌地大聲喊道:“少帥!”


    那一聲讓蕭北辰刹那間回過神來,被他扼住的林杭景已經麵如死灰,他心中驚駭,慌地鬆開手,林杭景的身體軟軟地從牆上滑落,他已經伸出手臂去,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她的臉上全都是冰冷的淚,身體顫抖得厲害,大口地喘息著,胸口劇烈地起伏,他隻緊緊地抱起她,眼看著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從他的手臂間垂落,巴掌大的小臉上血色全無,一片雪白,然而這一刻,她就在他的懷裏,她就是他的!誰也奪不走!!


    蕭北辰將林杭景抱在自己的懷裏,轉頭看一眼剛剛從短暫的昏迷中醒過來的牧子正,聲音森冷,道:“給我聽好了,如果你再敢來找她,不管在什麽地方,我一定當場斃了你,我說到做到!”


    牧子正滿臉是血,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蕭北辰抱著林杭景,轉身走出了那間小庭院,郭紹倫帶著衛戍撤出去,牧子正聽得外麵汽車聲,知道他們已經走了,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一陣頭眩惡心,隻能吃力地抬起頭來,血糊了他的眼睛,而這邊夜色,也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


    蕭北辰抱著林杭景去了花汀州別墅,林杭景一直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她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抱著自己一直走,她吃力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細的縫,卻發現眼前這個房間是自己不認識的,桌上的花瓶上插著一隻折枝花,卻是雪白的芙蓉,在她散亂的視線裏竟是如此的清晰。


    她覺得自己被放下來了,身下出奇的軟,那是一層綺羅軟被,撲鼻而來的就是薰香的味道,她迷茫地睜開眼睛,把頭一側,枕邊細碎的流蘇便滑滑地掃過她的麵頰,這樣的觸感讓她陡然清醒過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邊蕭北辰冷雋的麵龐。


    她的心瞬間抽得死緊,紮掙著從床上爬起來,卻一手落空,直接跌落到軟綿綿的地毯上去,還不等她掙起身起來,蕭北辰已經等不得,俯下身去將她攔腰抱起,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她的唇有著花瓣般的柔軟和清香,他什麽也顧不得,隻想發了瘋地掠奪,讓這片清香隻屬於他,任何人都再沒有染指的機會,林杭景被嚇壞了,她的嘴唇被堵住,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他擠走了,她沒有辦法呼吸,驚懼間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他的臉,他略微一偏頭就躲開她的手指,卻還是讓她有了後退的機會,她慌張地退到牆角,如小獸般瑟瑟地抖著,眼裏全都是淚,驚恐地說道:


    “我會恨你的!”


    他冷漠地一笑,臉上已經有了嚴峻的顏色,“最初我憐你,愛你,敬你,你卻一味裝糊塗,既然如此,索性就讓你恨到底!又有什麽關係?!”


    林杭景驚慌到了極點,眼看著房間的門就在他的身後,她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就往門那裏跑,卻被他反手抱住,她嚇得大叫,隻是瘋了一般地亂掙,卻還是被他按到了床上去,絲滑的軟被在她的麵頰上涼涼地滑過,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卻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隻拚命地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流著淚哀求,恐懼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三哥,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蕭北辰低頭看著她,她驚駭的麵容雪白,發絲淩亂,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滑,他的目光暗如夜空,聲音濃重低沉猶如她掙不開的惡夢一般,“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現在我告訴你,你怪不得我!”


    她被他箍住,手腳被縛住一般,已經動彈不得,衣服就那樣一件件地被剝落,她隻能拚命地喊著七姨,然而七姨是喊不來的,他的吻熱熱地印在她雪白的脖頸,麵頰,耳垂……她心中萬蟻噬心般苦恨,奮盡全力地掙出一隻手去抓他頸項,卻被他躲過,反被他再次按住了雙手,手腕被他捏的碎掉般劇痛,所有的掙紮都是徒勞無功的,他一旦決定的事兒就絕對不會改變,也早不管她有多絕望恐懼,他隻要他想要的!!


    忽地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傳來,他已經不容抗拒地狠狠侵入她的身體,那瞬間的破身之痛讓她猝不及防地叫了一聲,接著嗓子便如被膠水糊住似的,隻是死死地咬住嘴唇,咬出沁紅的血珠,卻再也喊不出什麽,隻有淚,他卻還不滿足,一手伸過來急切地掰住了她的下頷,逼得她張開口,再狠狠地吻下去,就仿佛是要連她的血都要吸幹榨幹一樣,那更像是一場激狂的摧毀占有,她眼前全黑,再沒了指望,也沒了力氣,隻把頭一側,絕望的眼淚便如散了線珍珠般從眼角往下滾。


    隻記得那一夜噩夢一般,他親手給予她的噩夢,沒有盡頭,沒完沒了,除了疼還是疼,到最後,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裏恨極了,苦極了,周身好像是火焰在燃燒著,把她燒成了灰,她絕望了,放棄了,全當自己已經死了。


    反正,總是要死的!


    晨曦微露,天邊出現了冰冷的蟹殼青色,枕邊的流蘇早已經被淚水浸的冰冷透濕,有淡淡的晨風從虛掩的窗外吹來,吹得桌上那裝在瓶子裏的雪白芙蓉一陣陣輕顫,花瓣片片落下,零落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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