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她衝口道:“我、我是來問問你豆腐好不好吃,不打擾你休息了!”


    說完,如做了虧心事,轉身就走。


    “你問都沒問!”宋顯維氣哼哼的。


    “那、那你覺得,好吃嗎?”她硬著頭皮發問。


    宋顯維喉結一滾:“不如你。”


    “你……”顧逸亭霎時間臉紅如山柿,生生被他微帶溫度的目光逼得落荒而逃。


    數丈外,錢俞和柯竺背靠院牆,努力抿住似笑非笑的嘴唇,見顧逸亭主仆匆匆行出,立馬擺出一本正經聊天狀。


    顧逸亭忽地記起,昨日疑問遲遲未有機會道出,再回去問那家夥顯然太刻意,便對二人道:“對了……有件事,想問問二位。”


    錢俞和柯竺收斂裝模作樣之態,莊容正色:“敢問小娘子有何賜教?”


    話到嘴邊,她略微遲疑:“我就是好奇,阿維他……是寧王的下屬嗎?”


    作者有話要說:寧寧:作者快給老秦配個cp!省得他成天欺負男主(們)!


    秦小澍:╮( ̄▽ ̄”)╭你自己笨,怪我咯?


    ·


    特別鳴謝各位萌萌的小可愛:


    木昜、阿紋家的頭頭鴨、多巴胺和胺多酚、頭頭家的阿紋鴨各投了1個地雷,


    小褲衩扔了1個手榴彈、1個火箭炮


    麽麽~


    第33章


    對於顧逸亭所問,錢俞和柯竺第一反應是——否認。


    寧王本人,怎可能是寧王的下屬?


    於是,二人神色怪誕地同時搖頭:“不,不是。”


    顧逸亭見他倆無絲毫商量斟酌已得出答案,且態度十分肯定,隻道異樣眼神緣於問題的出其不意,遂安下心,點了點頭。


    錢俞和柯竺目目相覷,如墜雲霧。


    顧逸亭步出院落,忽覺外頭雞鳴犬吠聲也悅耳了三分,不由自主麵露如釋重負的笑容。


    正巧秦澍以草繩提了一條活蹦亂跳的肥鱖魚歸來,戲謔道:“見了那家夥,心裏美滋滋?”


    “胡說!”


    顧逸矢口否認,自覺無禮,便與他閑聊了兩句。


    秦澍顯擺親手抓的魚,免不了扯到菜式上。


    告別顧逸亭後,他見錢柯二人僵在原地,笑問:“你倆咋了?”


    “秦大哥,”錢俞躊躇道,“方才顧小娘子謹慎問了句,‘阿維是寧王的下屬嗎’,我倆順口否定了,感覺有些怪。”


    秦澍記起,顧逸亭出門時那舒坦笑容,如放下心頭大石般,有種天清氣朗的舒暢。


    難道此答案於她而言,很是舒心?


    他眸子掠過狐惑,沒再多言。


    拎著魚到後院小廚房,路過宋顯維的屋子時,他禁不住多望了一眼,嘴唇微張,終究又重新抿緊。


    *****


    屋中,舊窗紙柔化了午後陽光,落在宋顯維緊蹙的眉頭上,淡去凝重感。


    他正為顧逸亭來去匆匆而憋了一肚子氣,無處可發作,氣呼呼地和衣而臥。


    昨日曆經生死,二人緊密相依,扶持下山,執手相看之際,何等甜蜜繾綣!


    至少他心裏是甜的。


    全賴她婉約眉眼中的關懷,他才能抗衡睡意,陪她走了一路。


    直到此刻,他仍記得,晶瑩眼淚從她杏眸溢出,滑過滴在臉上的暖和痛。


    想開口說,他不會死,請她不必哀傷。


    可惜,因拚盡全力打倒流氓,他無力說話。


    昏昏沉沉入睡,醒來滿心歡喜去尋她,為秦澍“不檢點”而動的肝火,隨她的巧手美味一同消化了。


    原以為,她親自來探視,沒了錢柯二人旁觀,他便可一訴衷腸。


    誰知,她居然特意來問菜肴好不好吃?


    就這樣?沒了?


    她連他是否痊愈都未曾過問!


    靜聽她在院中和錢俞他們打招呼,小聲說了句什麽,又和秦澍在外討論“鯽魚粥能安神、鱖魚粥可益脾、豬肚粥調理腸胃”……宋顯維氣不打一處來。


    她算什麽意思?


    來看他一眼,卻和其他男人聊得熱火朝天?


    待錢俞柯竺重新入內,宋顯維怒而瞪他們一眼,悶聲攆走。


    可憐兩名下屬如二丈金剛摸不著頭腦,根本不知自己做錯何事。


    宋顯維身上兩種毒性混雜,沒多久又眼皮沉甸甸地入了眠。


    夢中,他仿佛回到京城,回到母親柳太嬪曾為宮女的鏡湖行宮。


    那處依山傍水,是他幼時最愛的所在。


    前兩年的那場漫長夢境內,一行人在行宮遊玩。


    他接到未婚妻顧逸亭的邀約,並褪下大胡子的粗獷偽裝,洗淨臉上粉末,忐忑赴會。


    他擔心,她不喜他本來麵目。


    夢終歸過於隨心所欲。


    顧逸亭慵懶靠在溫泉池邊的軟絨榻上,一眼認出他,笑而直呼他“殿下”。


    媚眼含春,酡顏如花。


    軟嗓輕柔,怯怯如草叢吟唱的蟲鳴,綿綿似落在花瓣上的月色。


    宋顯維當即拋卻往日的嚴肅,悄悄挽了她的手,柔聲傾訴堆疊數載的情思。


    漸漸地,她軟軟癱在他懷中,還吻了他。


    突如其來。


    宋顯維起初誤認為,自己能把持得住。


    可懷中人,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又是他心心念念盼了許久的可人兒。


    她主動至斯,他不予以回應,還是個男人嗎?


    酒香繚繞的溫泉池邊,她青絲繚繞在雪白纖瘦肩上。


    芙蓉秀臉泛著粉色,精致眉眼的風情,足以讓他為之癲狂。


    低頭輕啄她馨甜的唇,舌尖相纏,難分難舍。


    奪取她的呼吸與心魂後,他從戰戰兢兢探尋美好軀體,到按捺不住,攻城略地,馳騁縱橫。


    漫漫長夜,他極力掩蓋無經驗的笨拙,專心致誌揣摩,憑借她反應,進進退退。


    粗喘交錯她的吟哦、輕喘、嗚咽……乃至極樂與痛苦混合的哭聲,將冬夜暖融為春宵。


    一心認定,從此以後,他便可坐擁嬌妻,與之恩愛纏綿,白頭偕老。


    然而,天色未亮,她趁他熟睡時逃走,此後托病沒再參加任何行宮宴會,終日閉門不出。


    宋顯維多番詢問無果,於返回京城途中接到她要悔婚的消息。


    嫌棄他經驗不足、伺候得不好?


    還是畏懼他動作粗暴、沒有憐香惜玉?


    他……他將來有大把機會改進啊!


    在策馬追尋她的道上,夢嘎然停止。


    宋顯維醒在戰後的祁城。


    那場戰爭,為他贏得名聲,也奠定他後來征戰討伐的基礎。


    但他失去了很多。


    如他夢中那段愛恨糾纏的情緣,如他的少年意氣,還有自幼相伴、一同習武的弟兄路岷。


    回歸現實,他幾乎沒再去過鏡湖行宮。


    哪怕明知夢是假的。


    但他的心是真的,愛慕是真的,痛苦也真真切切。


    *****


    這一刻,宋顯維受藥力驅使,夢回鏡湖行宮,夢內並無顧逸亭,而是陳年瑣事。


    如母親得了先帝畫她的遺作,終日微笑垂淚。


    如他笑嘻嘻拉霍家兄弟泡溫泉,對月把酒談心。


    其時朝局表麵安穩,內裏暗流湧動,而他一無所知,隻懂吃喝玩樂,鑽研武學。


    “來人!備上玉漿酒、生肉和炭火,挪到梅林邊的酒泉池!”他興致勃勃吼了一句,“霍家兩位哥哥說好要來,你們不許偷懶!”


    “……什麽?”溫雅男嗓滿是疑問。


    咦?宋顯維一怔,驀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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