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爹還活著,活得好好的,辦什麽喪事?要辦你自個兒辦去!”


    “哎,你這丫頭,怎麽說話的?我勸你是為你好,你怎麽不知好歹啊?”


    雲兒緊咬嘴唇,努力讓自己不去反駁她,爹爹受傷這麽嚴重,一定不希望看自己不乖不聽話跟鄰居吵架。


    可方才那女人卻不依不饒:“你這臭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別以為家裏有幾個臭錢就真把自己當小姐了!咱們這兒都是看你家死了男人可憐來幫忙的,好好跟你說話,你擺什麽臭臉啊?你做給誰看啊?誰欠你的不成?”


    “行了行了,劉二嫂,少說兩句吧,她爹都成這樣了,孩子難過說話過激了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個孩子計較啊!”


    “哪是我想計較啊?分明是這丫頭目中無人,好像誰都欠似的,真是夠了!我走了,你們想幫忙就幫,別出了力到最後落不得好!”


    那劉二嫂把用來給父親擦拭傷口的毛巾一扔,轉身就往外走,到門口時她趁大家沒注意,順手把桌上兩個荷包給撈走快速塞進袖子,還要回頭冷哼一聲才大搖大擺的出門。


    劉二嫂的舉動雲兒看得真切,她此時哪有心情計較,拿起方才被劉二嫂扔掉的毛巾幫老爹擦擦額頭,在他耳邊低泣道:“爹,我是雲兒啊,您睜開眼看看,我是雲兒啊!”


    “傻孩子,你爹傷成這樣,怎麽聽得見啊?”


    “是啊,雲兒,我聽方才送你爹回來的人說有話跟你娘說,你娘還沒出月子,又遇上這麽大的事兒,現在不一定清醒。大娘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你快去看看吧,問問他們到底怎麽回事兒?趁著人都在,把該問的都問清楚囉,免得以後找不著人。”


    “就是啊,雲兒,你爹出去跑貨一整年,這次是他撐的頭,一定還有不少銀錢東西之類托付,你記得問清楚了,別過了人家不認。”


    雲兒抬抬眼皮,見那婦人是方才劉二嫂的妯娌,心裏又是一陣厭惡,旁邊周大娘暗地撞那人一下:“雲兒,別聽她瞎說,我們幫你看著你爹,你去吧,別擔心,啊!”


    雲兒回頭看一眼老爹,雖然自己不學醫,但也知道他傷勢雖重卻沒有發燒,傷口也沒化膿發炎,應該暫時沒有性命之憂,雖然這些婦人說話未必安好心,但也確實在理。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傷心又有何用,當務之急就是把事情弄清楚,該爭取的一定要爭取,否則以後用什麽給老爹看病就醫?


    雲兒整理下心情,退後兩步恭敬的給幾位婦人行禮:“多謝幾位大娘嬸嬸,勞煩你們照顧我爹一陣,雲兒過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唉,好孩子,別說這些,快去吧!”


    雲兒吸吸鼻子,整整衣裳,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跨出門檻。


    此時,院裏院外已經來了不少人,方才送老爹回來的項源等幾個大男人站在院子角落,有幾位村裏的長者正跟他們說話,應該是在詢問出事的經過。


    雲兒掃視一圈,這麽多人竟然沒一個是自家人,看樣子幾位姐姐應該在母親房裏。


    雲兒小跑著來到母親房門口,見屋裏圍滿了婦人,母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大姐二姐跪在地上嗡嗡的哭,還沒滿月的六弟興許被嚇著了,呱呱哭得厲害,卻沒人抽空去安慰他一下。


    雲兒本想擠進去勸勸母親和大姐二姐,可人實在太多,根本沒地方落腳。何況這些婦人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表麵看似在勸解母親,誰不知道裏麵不少人話裏話外都夾雜著幸災樂禍了?


    雲兒兩世為人,不說看盡人間冷暖也算閱人無數,可這種火上澆油幸災樂禍的人無論看多少遍都有想給他幾刀的衝動。


    罷了,現在進去也沒法說事兒,她一個人在窗下冷靜冷靜,一咬牙轉身去找了項源。


    項源看是雲兒,蹲下身來揉揉她腦袋:“好孩子,你娘好些了嗎?”


    雲兒搖頭,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項大叔,院裏太吵,我娘現在悲痛過度,沒辦法跟您說話,您能先把事情經過告訴雲兒麽?雲兒晚些時候再仔仔細細說給我娘聽,可好?”


    項源稍有猶豫,轉頭掃視一圈,“雲兒,你家其他長輩了?”


    雲兒一怔,本能的覺得不能讓他先見奶奶那一窩。


    “項大叔,我家其他長輩跟我們家都不親近,您先告訴雲兒吧,來,項大叔請跟我來。”


    雲兒拉著項源不聲不響的進了自己房間,順道帶上房門,然後跪在項源麵前:“項大叔,我爹是我們家的頂梁柱,求項大叔務必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告訴雲兒,雲兒感激不盡。”


    項源見雲兒都磕頭了,趕緊把她拉起來:“別別別,好孩子快起來,大叔知道你是個聽話懂事有主意的孩子,可你年紀尚幼……”


    “大叔,雲兒知道分寸,求您告訴雲兒吧!”


    “這……也好,我們一會兒就要趕回城裏,你晚些時候一五一十告訴你娘知道嗎?”


    他們這次跑貨由三人出資合夥兒,除了老爹和項源,就是那個叫張方義的年輕男人。


    據說張方義是老爹師傅大舅子的兒子,跟項源一樣沒經驗,所以這次說是合夥兒,其實是自家老爹撐頭,車隊車夫幫手等都是他們出錢招募的。


    原本他們一切順當,從青州到京城,運了一大批東西前往大漠,換回大漠的奇珍異寶回來轉售,一個月前售完啟程回家之前,每人分得五百兩銀子,這對他們這樣的小商隊來說絕對算大賺一筆。


    十天前商隊回到省城,他們給夥計們發了遣散費,除回桃源縣的夥計外,其餘人手各自回家。


    到此還算順利的,可就在他們啟程之前,突然有人尋到客棧來打聽是否有人願意幫忙帶三箱貨物回桃源縣。


    當時老爹不在,張方義聽說對方開價一百兩,隻需把箱子從省城送回縣城即可,張方義覺得這是筆好買賣,賺得也輕鬆便動了心思。


    為防萬一,他還特地讓對方打開箱子驗貨,裏麵就是些絲綢衣物飾品器具的,東西有新有舊,看起來像是哪個人家搬家一樣。


    張方義覺得可行,當即便簽下合約留下箱子。


    老爹回來得知消息後很是生氣,把張方義一通訓斥,他們隻是跑貨,並不托運,像這種東西一般都應送去鏢局,為何專門找到客棧來,肯定有問題。


    問張方義箱子主人,他又答不上來,再看合同,上麵竟然標注貨物遺失,一律賠償白銀萬兩,當時幾人都嚇出了冷汗。


    可東西已經接下了,不送不行,怎麽辦了?幾人商量一番,決定去找省城最好的鏢局,把木箱托付給鏢局運送。


    為防萬一,幾人刻意在省城逗留三日,確認鏢局已經把東西送到地方,他們才開始上路回家,當然這筆生意一文錢沒賺到,反而每人倒貼了五十兩給鏢局。


    三日前,老爹一行人到達鄰縣馬尾山,以前從未聽說有山賊的地方,那日偏偏衝出一夥兒山賊,開口就問他們要那三口箱子。


    幾人莫名其妙,反問對方是何箱子?對方竟然拿出了當初張方義簽下的托運合約。


    老爹等急忙解釋箱子已經托鏢局送到地方,對方不聽,卻說老爹等貪墨了他們箱子裏的東西,非要老爹等交出來。


    雙方一言不合,最終打起來,同行的夥計大多受傷掛彩,老爹被砍二十八刀,隻有一息尚存,而當初他們去大漠跑貨掙的銀子也被山賊洗劫一空。


    雲兒不可思議的睜大眼,原來這竟然是一場無妄之災,該死的張方義,他沒事去接什麽箱子?老爹也是,這種沒腦子的人幹嘛帶一起?


    雲兒心裏暗罵,另一邊卻更加心疼,二十八刀!一般人怎麽挨得住!可憐的老爹,辛苦一年卻落得這個下場,更可惡的是那群山賊,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找出來報仇。


    項源輕歎一聲:“雲兒,張老弟也是無心之過,你們不要怪他了。


    這事兒我們後來仔細討論過,可能有人早就盯上我們了,讓我們托運箱子多半隻是借口,他們打定主意要洗劫我們,打鬥時他們奪了包袱就跑就是證據。


    唉,這樣的事兒避都沒法兒避,避過這次還有下次,你……你們好好照顧你爹吧!


    對了,我們東西被山賊奪了,沒剩下什麽,給你爹看大夫時從他身上搜出這個,因為藏得隱秘,沒被山賊搜走就是萬幸,來,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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