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一秒,殷述就開口把謝之譽叫了過去:“謝局,你來看看這裏。”


    於是謝之譽就拋開他走了過去,溫欲上前替那人處理傷口。


    殷述:“我覺得這個不是通往邪神擺放處的通道,但有一定可能和另一個正確入口是聯通的。”


    謝之譽說:“什麽聯通的,我還電信的呢,你就說要怎麽做。”


    殷述道:“我認為這個入口裏麵可能會有致命機關,沒道理廟裏刀光劍影通道裏卻一帆風順,這一整個廟宇都是障眼法,我需要你幫我打通這個通道,我們現在出去找另一個正確入口。”


    裴洺今天的三觀已經快被震碎了,他急急走過去道:“這麽小的地洞入口,轉個身都難,按照你說的如果真有致命機關,那謝老板豈不是死定了?”


    謝之譽已經在穿防護服和吊繩了,屌都不屌他。


    裴洺轉向最後的希望,企圖讓溫欲解救他碎了一地的三觀:“溫醫生,你再不說句話就要守寡了啊!”


    結果溫欲一邊包紮一邊抬起他漂亮的眼睛看了一眼,說道:“噢,沒事的,他耐打耐紮耐折騰。”


    裴洺顫抖了:“他真的是你親老公嗎?!”


    你他媽不會是想換老公吧!是吧是吧!!!


    溫欲甜甜地笑了一下:“放心吧。”


    裴洺:“······”


    裴洺棄療了,安靜如雞地蹲在地上思考人生,直到殷述把他拉起來拽了出去。


    殷述認為,沒道理一個真的供奉了神位的地方要排布這麽多不留餘地的暗器,這個魚骨廟就是個陷阱,他剛才發現這裏的地板材質比較特殊,是能夠滲漏液體的——那麽如果有人中了那些暗器,必然會有鮮血滲入地麵,假設有能工巧匠將地麵做出微不可查的傾斜度,那麽最後這些鮮血就會從地麵流向真正的邪神神位所在地。


    這裏算得上人跡罕至的深山腹地,如果是外來戶口在山裏失蹤,等十天半個月後即使家人發現了,青榭山上山無需買票,又怎麽能從如此龐大的監控數據庫裏查出此人是進了山?


    就算查到了,搜救可都是人力物力,但凡有這個人力物力的,又怎會出來打工?


    不管怎麽繞線索都是繞死了的,太蹊蹺了。


    殷述往山腹的最低處走,以堪輿的目光來看這裏風水不算太好,但一行人越是深入,裴洺就越是感覺不舒服起來。


    他的頭很暈,就像第一次遇到王昊明然後在咖啡店裏暈過去的那種感覺一樣。


    無數亡魂的低喃在耳邊炸開,每走一步都有天旋地轉的感覺,呼吸心跳相當急促,可能已經飆上了一百四,隊友的腳步明明就在身邊,卻仿佛隔了一層低頻電音似的幾乎聽不到,枯萎的樹葉上浮現一張張痛苦扭曲的臉。


    “殷述,我好難受。”話一出口,裴洺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宛如遠在天邊,根本不是平時聽到的樣子。


    殷述在前麵開路,聞言轉過頭才發現裴洺已經麵如白紙,連忙上前扶住他:“阿凱,小吸氧機給我!”


    裴洺就著殷述手上的簡易吸氧機吸了兩口,感覺缺氧的窒息感好了一點,艱難地開口說道:“肯定在這裏,別管我,你去找入口。”


    殷述:“別說話了,你都這樣了,不急這一時。”


    說著對袁杭凱道:“你們繼續找,就在附近了,找仔細點!”


    袁杭凱便帶著小隊散開繼續尋找有沒有什麽隱蔽入口。


    裴洺渾身難受得要命,腦子卻很清醒,他吃力地對殷述道:“不是降頭,是陰氣,那些被你控製住的陰氣。”


    殷述腦海裏電光火石版過了一遭,立刻明白過來了。


    裴洺身上那八千陰氣的源頭竟然在這裏!


    竟然和邪神有關!


    難怪從一開始就消弭不掉,那可是邪神加持的陰氣!


    與此同時,在家剛把幾個月的女兒哄睡著的王昊明正在和老婆做生命大和諧運動,做著做著忽然一陣頭暈目眩襲來,差點癱在床上動都動不了了。


    他老婆愣了一下,不滿地推開他:“你看看你,又不行了吧?你那幾張增肌的照片也就騙騙粉絲,全是吃蛋白粉吃出來的假貨,這麽虛不會是又出去搞七搞八了吧?”


    王昊明煩躁地坐起來:“你別扯淡,我就是有點頭暈,再說你管那麽緊我搞誰去?”


    他老婆這才稍微舒坦了,說道:“明天老實去做個體檢,實在不行找你姥介紹的那個大師看看吧,說不定是惹了什麽邪祟在家,別到時候連累女兒。”


    王昊明對他的這個富二代太太沒什麽感情,當初娶她也是因為正好對方看上了自己,又有能讓自己少奮鬥二十年的本錢,長得也還硬得起來,男人的黃金時間也就那麽幾年,一時之間沒有更好的人選了,便就這樣結婚了。


    隻是新婚時兩人還能你儂我儂粉飾太平,女兒出生後老婆不僅變醜,公主脾氣也更加不好了,搞得王昊明時時都不耐煩,麵對關心也是一樣。


    “我身體好得很,你別咒我!”


    第118章


    沒有膽子和妻子真的吵起來,王昊明最終還是說了幾句好話把對方安撫睡下了,然後獨自一人在陽台上抽煙,望著別墅下麵深夜的街道出神。


    他有點不安。


    他雖然幫樊予潔、談宏湄這些人拉皮條做掮客,圈裏讓他幫忙算卦改命的也不在少數,養小鬼這種事他自己卻一點都沒沾,不是因為怕反噬,而是他本就在很小的時候改了一次命。


    據他奶奶所說,他孩提的時候就經常需要收驚,比尋常小孩更容易看見不幹淨的東西,當時僅僅是出於收驚的緣故去算了一次命,結果卻算出了大問題。


    ——他的命不太好。


    不僅學業沒有指望,人到中年更是碌碌無為,是個窮盡心血也不會有財運的人。於是他的奶奶便托人到處打聽能否借運衝煞,好改一改他的命,畢竟是家裏的獨苗娃娃,不求改個大富大貴,至少也得衣食無憂。


    結果還真讓她訪到了,有一個大師隻聽完來意,算都沒算就脫口而出王昊明的情況,然後讓王昊明家去尋一個“替身”來改命。


    替身不是毫無要求的,因為碌碌無為在眾生皆苦中實在算不上什麽太慘的命,一不小心找了個克妻克子的來替隻會比他現在更慘,所以必須要找一個衣食無憂,坐祿有財,家庭美滿的人來替,而且還不能在普通人中找。


    因為一生隻能改命一次,普通家庭就算父母不信玄學,總有長輩要替小輩算一算,拿了人家的運保不齊很快就會被發現,所以還必須從孤兒院裏找。


    他不知道他奶奶和爺爺當時找了哪個孤兒院哪個繈褓裏的娃,總之他一帆風順地長大了,後來他爺爺去世以後,大師忽然從外地寄了一個包裹過來,要求王昊明好好供奉這個包裹裏的東西,可保一世榮華富貴。


    還指名要求供奉到青榭山,說青榭山裏有座古墓,古墓的機關是天然的保護傘。王昊明當時已經二十歲了,比同齡人高了一截的收入讓他深深體驗到了改命的益處,毫不遲疑地帶人進山訪墓,在折了十幾條人命後終於成功把那尊邪氣森森的佛像供到了大師要求的位置上。


    接著他又買通了山下的一個孤寡老賊頭,每個月給他一千塊酒錢,要求一有奇怪的人進山就要打電話告訴他。


    今天他倒是沒接到老賊頭的電話,可心裏卻慌得很,思尋了半晌還是決定給老賊頭打電話。


    電話打了三個才被接起來,老賊頭喝得豬五十六,張口就罵:“奶奶個腿兒的嘞誰吵老子睡覺?!”


    王昊明登時怒了:“讓你看山你他媽喝成這樣?!”


    老賊頭喝了酒以後渾身是膽,叉起腰和王昊明對罵:“老板!現在最低工資都不興隻給一千了!一千塊夠買啥子酒喲,老子我辛辛苦苦給你看大山,婆娘都沒討一個你就給我一千塊?”


    王昊明火道:“你自己喝醉酒打跑了老婆,娶不到新的怪我給得少?你再不好好說話老子明天叫人弄死你!”


    老賊頭聽到要弄死他終於稍微清醒了點兒,他嚷嚷道:“王老板!你也算是個大明星,怎麽能弄我們這種平頭小老百姓?我不過就是灌了幾口黃湯,以前哪次不是兢兢業業給你打電話匯報?”


    “喲,還兢兢業業,這下成語都會說了?”王昊明譏諷道:“看來是真沒喝少啊!”


    不過眼下不是和老賊頭打嘴炮的時候,他話題一轉正色道:“今天有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人上山?”


    老賊頭腦子裏一片混亂,隻記得今天山上的確是有些動靜,但青榭山太大了,上去那麽百來個人,一分散就跟本找不到了,但他又不想被王昊明訓斥,於是靈機一動道:“好像是有那麽幾個人上了山,但是看著挺正常的呀,就是來踏青的吧,要不就是那些什麽地質研究員啊林業局啊的。”


    王昊明一聽,差點直接跌坐在地上,埋著古墓的那片山早就被他打著保護自然的名義花錢跟當地盤下了,大明星每年白給錢不用開發,當地還能對外打著王昊明的名義宣傳,高興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派林業局上山考察?


    會不會是考古隊?


    不行,萬一被考古隊發現了古墓要清場挖掘,那尊奇怪的佛就會被發現了!


    他得上山看看去!


    ————————————————————


    殷述在裴洺身上連下三道金剛咒來穩他的心魄,這似乎起了點效果,幾分鍾後裴洺就沒那麽難受了,恰好就在此時其他隊員也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入口。


    這山洞形似狗洞,隻比狗洞大了那麽一點點,一個成年人要貓著腰才能鑽進去,進去以後地勢更低,甚至還有溪流從山洞中潺潺流過。


    裴洺看著腳下黑漆漆的溪水片刻,感覺這個場景好像在哪本書上見過。


    “述哥,你看這條小溪像不像‘黃泉’?”


    殷述聞言立刻停下腳步,用手電去照那條小溪,隻見這條小溪的源頭並非地表水,而是從泥土中匯聚而來,流入遠處的黑暗中。


    溪水匯集之處大概率會有一個泉眼,就是“黃泉”。


    古籍記載,“黃泉”之地聚陰,對於葬女子大有益處,但若風水被破壞形成大凶之勢,“黃泉”便能聚集方圓千裏之內的陰氣,裏麵若是葬了什麽,極易屍變。


    倘若裏麵是邪神的半身······


    殷述深吸一口氣,他可能知道裴洺身上的陰氣是怎麽來的了。


    以及他得把敢死隊叫過來。


    他用對講機和溫欲說了需求,然後指揮袁杭凱他們給每個人自己加多一道保護咒一道紙人傀儡替身咒,這才接著往前進。


    小卓和相裏荼跟在後麵,相裏荼口袋裏還揣了隻大爺簡直日了狗,本來說放車裏,小卓怕它悶死;然後說開條縫吧,小卓又說萬一山裏出點事兩三天回不去車裏的話大爺的吃喝拉撒怎麽辦;相裏荼說兩三天餓不死,小卓就搬出裴洺來壓他。


    “大爺肯定會拉屎的!你想它在裴裴的新車裏拉屎嗎?到時候肯定是讓你送去洗車!你會開車嗎?你連駕照都沒有!”


    相裏荼投降了,反正小卓也是拖油瓶,拖一個和拖兩個區別不大,於是就把大爺揣進了兜,一起進了山。


    不料就在他們進入那個隱蔽的洞穴以後,原本安安靜靜打瞌睡的大爺忽然像被什麽東西拔了毛似的警覺起來,兩隻耳朵都成了飛機耳,不停地衝著空氣齜牙哈氣。


    “它怎麽了?”小卓問道。


    相裏荼搖頭:“不知道,它很緊張,可能看見了什麽。”


    “不可能吧。”小卓說道:“雖然貓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但我們又不是人,我們看到的和它看到的差不多啊。”


    相裏荼隻好承認此話有理,最後還是裴洺回頭說道:“應該是感覺到了危險吧,這裏離邪神很近了,動物的直覺和人不同,它們能感知未知的危險。”


    話音未落,大爺忽然炸毛,跳起來後腿在相裏荼臉上毫不客氣地一蹬,嗖地躥了出去!


    相裏荼撈了一把沒撈到,不由自主地爆粗:“操!”


    然後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裴洺也忍不住罵道:“讓你帶大爺來!該了吧!這下是找邪神還是找貓?”


    殷述:“這個月的網費我不給你交了,你自己反省去吧。”


    小卓倒吸一口涼氣:“······”


    相裏荼追得飛快,卻不及貓奔得快,追著追著貓的動靜就越來越遠,眼看著是要回去做野貓的節奏了。


    溫欲那頭接到殷述的電話時謝之譽剛剛把那個地道入口清完,裏麵果然有毒箭和暗器,所幸毒箭上淬的毒年久氧化,沒剩什麽毒性了,謝之譽避無可避地中了兩箭,頭昏眼花了幾分鍾後就恢複了。


    兩人正帶著小隊往殷述那頭趕。


    忽然草叢裏有什麽東西躥過,窸窣一下!


    “誰?!”謝之譽抬手示意小隊停下,十二分警惕地四下打量。


    不遠處草又動了動,發出嘩啦一聲,謝之譽出手如閃電,飛撲過去摁住了那個發出聲響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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