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把淩霜的膳食檢查過擺放進食盒,還指著一道燒鹿筋道,“這是我師父孝敬淩主子的。”


    又給了梁全一個小食盒,“這裏是一些常用點心,哥哥辦差餓了可以墊補一下。”


    梁全笑著接過,想給小徒弟打賞,小徒弟反而推辭了,“咱們就不同哥哥見外了,等你們宮裏的果子熟了,給我和我師父弄一些嚐嚐就夠了。”


    梁全就笑著拿著食盒走了,走前看到呂昭容的宮人依舊還在不依不饒。


    梁全嗤笑了一聲,真是蠢不自知,服侍的主子得寵各處會捧著敬著是不錯,可仗著寵愛想要在各處樹立權威,打壓各司管事,人家有的是辦法找補回來,還是自己服侍的主子聰明,與人為善,然後也就處處順遂了。


    新年連帶著元宵都過完了,郭妃找上了莊妃,“呂俏怕不是早忘了我們進宮是幹嘛的,她現在一心和我們作對,你就幹看著?”


    莊妃正在畫畫,雲淡風輕道,“那我應該怎麽做?俏俏原本和我們不相上下,隻我和你封了妃,你還不許她心裏難受啊,不過現在她正得寵,估計很快也能封妃,到時候大家位份一樣了,也就平和了。”


    郭妃還是一臉不滿,“可她老是在陛下找我的時候截走他是什麽意思,她是不是故意針對我!”


    莊妃就更淡然了,“俏俏原也比我們小,調皮吧,你多包容她一些。”


    郭妃得不到支持,憤然離開。


    莊妃嘴角含著冷笑,剛進宮時她們三個需要抱團在夏宮站穩腳跟,等地位穩固了,當然是各憑本事誕下皇子,如今陛下並無子嗣,第一個皇子意義非凡,在這種情況下什麽聯盟什麽姐妹情早就無影無蹤了。


    郭妃從小就張揚,喜歡樣樣占先,以往莊妃可以讓著她,還能得個好名聲,現在郭妃想把她當槍使,拉著她對付呂俏,她看起來有這麽傻嗎?


    隨著郭,莊,呂三人進宮,江南局勢表麵上穩定了下來,敏王雖然惱怒也有些無可奈何,敏王其實很務實,他倒不是非得把慕容霄拉下皇位自己上去。


    他的第一目標就是把江南掌控在自己手裏,和朝廷分而治之,就是想弄個江南小朝廷出來,自己當土皇帝。


    如果有機會拉下慕容霄,他也不介意行動。


    可目前這個機會比較渺茫,想取而代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慕容霄在朝臣心目中或許不好相處,可他登基這幾年沒有勞民傷財,民間尚算太平安樂。


    這種情況下敏王想要動兵首先就失了大義。


    如果敏王有百分百把握拉下慕容霄,這大義不大義也可以不加理會,可他目前沒這麽大的把握,江南豪紳雖然願意和他暗通款曲,卻沒一個願意明著支持他。


    加上年前郭,莊,呂三家都有嫡女入宮,江南對他的態度也越發若即若離起來。


    敏王一大把年紀了也時時在想如何破局。


    不把江南握在手裏的話,他腿一蹬敏王府爵位就會等遞下降,朝廷慢慢耗,也能耗死他的兒孫。


    辛苦籌謀一輩子,最後落得一場空,敏王能甘心才怪。


    敏王也有謀士、探子,慕容霄寵愛哪個妃嬪的消息也能知道,淩霜的資料就這麽出現在了敏王桌案前。


    曆來利用女人吹枕頭風成功的案例不是沒有,要是做得好,效果卓絕。


    現在敏王案上淩霜檔案裏寫她的特點就是愛財。


    淩家的家世地位也一並調查了上來,淩家原本不過是小官宦之家,女兒進宮家裏也沒什麽補貼,這種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愛財也不稀奇,反而很正常。


    謀士給出的意見就是拉攏淩霜,簡單點就是用錢砸,不可能一把把人砸到敢毒殺慕容霄的地步,先讓這位愛財的後妃透露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等她慢慢入了彀,就是慕容霄身邊的一個釘子了。


    敏王當然通過了這個提議,這種就是廣撒網,能不能有用看運氣,有時候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淩霜也是敏王謀士們精心挑選才定下的,首先一條就是得受寵,不受寵的妃嬪長年累月連慕容霄的麵都見不到,收買了有個屁用。


    還有,像袁妃,蕭昭儀這些也不好收買,人家家世不俗,家族也補貼得起,眼皮子不淺,這種也很難下手。


    至於郭妃三位,那就更別想了,敏王壓根不信慕容霄真的寵幸她們,利用倒是真的,隻是這點他和郭莊呂三家的族長說了也沒用,人家不會信他。


    淩霜倒是個極好的拉攏對象,受寵,家世微薄,貪財,最重要的是淩霜之前和敏王毫無瓜葛,這樣也不會讓慕容霄起疑,簡直完美。


    但給後妃送財物也不是那麽簡單就能辦到,不能直接拿著銀子捧給淩霜就行了,得拐著彎送錢,不留痕跡,先得讓人領情自願入彀,接著才能把人掌控住。


    假如淩霜的家人在京城,那就能一並收買了,現在淩家都在任上,京城沒有淩家人,敏王的謀士就隻能先從內侍入手。


    宮女進了宮除非被主子派出來送賞,要麽到了年紀出宮,否則踏不出宮門一步。


    太監的話,混到了一定地步出宮比宮女方便一些,小路子如今是淩霜這裏一等一的大管事,出入宮廷當然比別人容易。


    他在京城還置辦了一套二進宅子,他在宮裏服侍淩霜,回了自己的宅子他也是被人服侍的老爺。


    而且淩霜一直在變賣財物,有些貴重東西一下子不好出手,就放在小路子的宅子裏,等遇到了出得起的買家再出手。


    敏王謀士了解到這一點後就派人接觸小路子。


    見閻王之前得把小鬼伺候舒服了。


    接觸小路子的是個珠寶鋪子掌櫃,說是知道小路子手裏有貨,所以主動找了過來,第一次接觸當然也不會多說什麽,小路子也沒放在心上。


    慢慢的人家和小路子接觸的越來越多,在小路子身上都下了幾千兩的本錢。


    然後終於提出想把鋪子掛在淩霜名下的要求,“我們東家是外來戶,就怕在京裏被人排擠,如果公公願意牽個線,把鋪子落在宮裏貴人的名下,咱們也就不怕那些人找麻煩了,當然也不會少了公公的好處,就是貴人麵前一年也不少於這個數的抽成,公公看如何?”


    掌櫃的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一年給淩霜五萬銀子的抽成。


    如果淩霜隻是單純愛財,小路子怕是直接就替她答應了,可自家主子攢錢是為了應對將來的失寵,這個理由還不能說出去,小路子就不敢擅自做主。


    要是主子將來真的失了寵,這掌櫃的一看靠山要倒,翻臉不認人,還要收回以往給的錢,到時候小路子牽連其中也得不著好。


    於是小路子道,“這可是個大事,等咱家回去和主子稟報一下才是,羅掌櫃先等著吧。”


    淩霜知道這個消息後沒有驚喜,反而有些疑惑,“這種事多嗎?”


    倒也不是沒有,不過尋到後妃身上的確實不多,畢竟京裏有權有勢的人家多了,隻要肯花銀子肯花心思,找一家權貴投靠不是難事。


    淩霜沒有放下疑問,“為什麽找我?”


    後妃也不止她一個,若說得寵,慕容霄近來頗為雨露均沾,最紅的應該是呂昭容,最有權勢的也是袁妃,畢竟人家是土生土長的京城貴女。


    上輩子各種詐騙層出不窮,唯一核心原因就是貪婪,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突如其來要給淩霜一年五萬銀子,這太讓她奇怪了。


    這個疑問小路子也無法回答,本來就是找誰都可以的,性價比來講袁妃更適合。


    淩霜第三問,“他那鋪子裏一年收益有多少?”


    珠寶鋪子生意好一年幾十萬銀子也不稀奇,可要是生意不好,一年還得分淩霜五萬,人家不得破產啊。


    這個事得小路子去調查,小路子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也不敢糊弄,倒是很認真的打聽了一番。


    敏王這個鋪子開在京城隻是為了收集消息用的,並不怎麽在意生意好壞,鋪子裏從夥計到掌櫃都是探子,他們關注的隻是京城有用的信息,對生意並不上心。


    有時候接待客人還有些心不在焉,如果客人要求多,難纏一些,他們幹脆就不做生意。


    這些都被小路子派來打探的人看在眼裏,小路子手裏也沒監察司的人,想要摸人家的賬本不容易,直接看人家如何經營店鋪就簡單多了。


    打探的人回稟小路子,“他們這店裏對客人並不上心,好些首飾的式樣也很老舊,夥計都愛答不理,掌櫃的居然不說什麽,小的盯了大半個月,他們隻做了一單生意,把個價值一百多兩的金鑲玉鐲子七十兩就賣了!”


    自來做生意的人最精明,若是想回籠資金,進價出貨有可能,再如何都不會低價出售貨物,首飾又不是別的,放著不會貶值太多,隨意低價就賣掉,這就太怪異了。


    小路子一五一十告訴淩霜,淩霜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這不對勁啊。”


    鋪子生意這麽糟糕,他們居然還想給她五萬求庇護,這圖的啥?


    淩霜想了想,“你去試一下那個掌櫃,就說五萬銀子我不稀罕,看看他願不願提價,最多能提多少。”


    不願提價,人家說的動機還有一兩分可信,要是願意提價,那這裏麵就太讓人深思了。


    小路子就去和掌櫃的討價還價,“我家主子如今深的陛下喜歡,三五萬兩實在看不上眼,掌櫃的另尋別家吧。”


    這種討價的態度掌櫃的熟悉,趕緊笑道,“那可以再商量麽,貴人若是覺得五萬不多,請問公公,多少算合適?”


    小路子故作高深,“這個得看你們的誠意,我家主子又不缺銀子!”


    掌櫃心裏呸了好幾聲,說是回去想想,想想就是問謀士拿主意,到底給那宮裏的貴人多少合適。


    謀士雖然也覺得淩霜胃口太大,不過倒也深信淩霜的貪婪,原本就不認為五萬能拿下的。


    於是掌櫃再次找上小路子,願意一年給八萬兩。


    淩霜呆愣了好一會兒,眼睛都直了,八萬兩!她拚死拚活到現在,庫裏也不過兩萬多兩銀子。


    就是當上皇後,年薪也不過一千兩,各種待遇加上去,一年合計能有一兩萬就不錯了,當然這個不包括皇帝的賞賜,隻是皇後位份上的待遇。


    比如淩霜,她現在是妃位,年薪也不過三百兩,福利待遇另算,加在一起一年也也有三四千兩,這個福利待遇包括妃位上應得的綢緞,布匹和皮毛料子,還有一日三餐肉食蔬菜米麵白糖茶葉等物。


    連夏日的冰,冬日的炭,每日用的各種蠟燭,胭脂水粉,包括屋內的家具擺設以及瓷器等物都計算在內,這就是她妃位上的待遇。


    不要說妃位了,就是一開始淩霜穿過來時隻是個貴人,年薪也有一百兩,吃喝穿用還不算在內。


    所以淩霜立馬就躺平了,根本就沒想過出宮另謀生路。


    現在人家要給她一年八萬兩,那就是拿一年的錢,就能維持她現在的生活水平二十多年,拿上三年的錢,淩霜就是在冷宮都能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可人家花這麽大的代價要幹嘛?


    手裏銀子多,送給她花?用腳指頭想就不可能。


    連小路子心裏都起了懷疑,淩霜從八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中掙紮出來,歎了口氣,“這錢不好拿,我膽子小,更加不敢了。”


    小路子道,“那我下次出宮回了他。”


    淩霜點了點頭,“隻能如此,你語氣委婉一些,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也別沾惹了。”


    小路子應下。


    當晚慕容霄來了淩霜這裏,目前淩霜一個月也能分得慕容霄四五天,大頭是呂昭容的。


    淩霜其實不稀罕慕容霄,隻是不得不應付,好在慕容霄那玩意也不是鐵製的,其他宮妃那裏他得犧牲自己,淩霜這裏就能徹底休息一下了。


    慕容霄在淩霜這裏可以全然放鬆,今天吃了晚膳,他半躺在羅漢床上休憩,淩霜正在打絡子,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屋內很安寧,偶爾有淩霜和宮人討論如何配色的談話,偶偶細語更加顯得屋裏溫馨和睦。


    等打了半個絡子,淩霜站起來扭了扭脖子,慕容霄睜眼,“打完了?”


    淩霜搖頭,“沒,明天繼續。”


    慕容霄好笑,“一個絡子你得打幾天啊?”


    淩霜道,“我打絡子是為了好玩,又不是為了早點打好,我可急什麽。”我享受的是過程。


    慕容霄道,“你的道理聽著有些歪,可仔細琢磨還有一兩分意思,難怪你理直氣壯。”


    淩霜聳聳肩,她看著慕容霄,忽然想起那八萬兩銀子,以及那年被慕容霄殺了三族人的葉婉儀。


    那願意給她八萬銀子的人是不是想要收買她對付慕容霄?


    這個念頭閃電般掠過腦海,淩霜寒毛都豎了起來,如果那人真打這個主意,小路子怕是一時半會兒拒絕不了,他們肯定還會有別的手段。


    淩霜當然知道自己的斤兩,她求的隻是安穩度日,這些陰謀詭計她摻和不來,到時候她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要不要告訴慕容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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