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石屋的門被用力地撞開。


    葉初寒踉踉蹌蹌地走進來,一個呼吸間,已經雙足不穩地撲倒在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再一次狂湧而來。


    與蓮花的對決,加速了白氏連心蠱蠱蟲的反噬!


    葉初寒撲倒在地,無法動彈……


    胸口熱浪湧動,體內一股真氣在瞬間倒行逆施,仿佛全身經脈錯亂,葉初寒劇痛難當,身體猛烈的一顫,鮮血從他的口中狂湧出來……


    全身劇痛如萬箭穿心!!


    “啊———!!”


    葉初寒的聲音痛苦而淒厲,噬心裂肺般的疼痛讓他恨不得馬上死去,森寒的冰冷冰凍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這一刻,即便有著絕世的武功,又有何用?!!


    白氏連心蠱相思蠱蟲的反噬,居然是如此的慘烈決絕!全身的疼痛似乎已經進入骨髓之中,沒有緩和的餘地,一點點地蠶食著他的理智……


    葉初寒痛苦地喘息著,顫抖著抬起頭來,看著石室裏那個被鎖鏈鎖在石椅上的人影,苦澀地笑出來。


    “你一定是恨不得我快點死……對不對?”


    “……”坐在石椅上的那個人,那張安靜的容顏,沉寂默然。


    葉初寒顫抖著冷笑,“可惜,我葉初寒……還沒有那麽容易就死掉……這個世上,除了我自己,誰也不可能殺死我……”


    他搖晃著從地上站起來。


    蹣跚著轉過身,咬緊牙關一步步地挨到了石壁前,伸出手拉開一個格子,暖暖的玉光便從他的指尖映射出來……


    天下至寶,九王玉炔!


    利用九王玉炔的神力,穩住自己紊亂的內息,壓製白氏連心蠱的反噬之力!


    他決不會讓自己輕易死去!


    然而。


    就在他的手觸到那彎九王玉炔的一刻。


    他劇痛難當的身體陡然一震!


    身後——


    凜冽的殺意如洶湧的大海一般呼嘯蔓延開來,葉初寒震驚地轉過身,隻見一道黑影自石椅上躍起,長劍鳴嘯,勁猛疾衝,刺向葉初寒!


    那全力一擊,排山倒海一般的澎湃的勁力竟是勢不可擋,所過之處,石壁崩裂,葉初寒在回頭的刹那麵容變色,竟忘記了躲避!


    石椅上的人,居然活過來了!


    那一劍,直刺入葉初寒的胸口,森寒的劍尖自他的後背穿出,強大的勁力讓這一劍循著來勢繼續向前,狠狠地將葉初寒定在了石壁上!


    生死!


    不過一瞬!!


    血從葉初寒的口中噴湧而出,漫天血霧中,他看清持劍給他狠狠一擊的那個人,那個人,有一雙漆黑如鐵的眼睛。


    “……湛……羽……”


    石椅上的人,並沒有活過來。


    葉初寒卻被釘在石壁上。


    一身黑衣的湛羽穩穩地站在他的麵前,他一動也不動,保持那一劍刺出的姿勢,青冥劍貫穿了葉初寒的胸口,血,從青透的劍鋒上汩汩落下。


    從一開始,他潛伏在石椅後,就是把握這一瞬的時機,給予葉初寒致命的一擊,猝不及防的葉初寒,被連心蠱相思蟲反噬痛不欲生的葉初寒,誤以為石椅上的人活過來的葉初寒!


    決躲不過他這一劍!


    而因為蓮花的離去心誌大亂,被連心蠱折磨到痛不欲生的葉初寒,又怎會察覺到有人潛伏在石屋內,伺機殺死他!


    石屋內,一時之間,死寂一片!


    葉初寒痛苦地喘息著,每喘息一下,就可以感覺到那柄劍割破自己血肉的冰冷,他被釘在石壁上,眼珠清冽,冷冷地看著湛羽。


    “你……為何要我死?”


    即便要死,他也要死得明白!


    “天山雪門,欠我一份血債!”


    湛羽握緊青冥劍,眼神又透出幾分冷冽的寒意,卻有著從未有過的亮徹,“白氏連心蠱,鬼莫擋!我姓白!!”


    一瞬。


    葉初寒全都明白了。


    “白……”葉初寒低聲念著,喘息得更加困難,唇角血流如注,“湛羽……原來你是白氏的人……難道是白氏公子白榕……”


    “沒錯!當年為搶奪白氏連心蠱,血影四煞一夜之間連斃名門白氏一家一百一十三條人命!江湖中人隻道血影四煞手段殘忍,卻不知一切都是天山雪門暗中計劃安排!我在天山雪門忍辱負重,也不過是等這一天,手刃仇人!”


    葉初寒的眼眸一片尖銳的空茫。


    湛羽用力,那青冥劍又絞進葉初寒血肉幾分,冷聲道:“你爹葉征滅我白氏滿門,現在父債子償,葉初寒,你認命吧!”


    他的眼中發出冰冷的光輝,手臂待要用力,忽聽葉初寒一聲清冷的低笑。


    “湛羽,你以為你殺得了我麽?!”


    一語剛落!


    葉初寒的眼中,一片淩厲的光芒疾閃而過,他一手按住沒入胸口的青冥劍劍刃,一掌已經擊出,直劈如矢的一掌,巨大的力量自他的手掌下吞吐而出,狠狠地擊中湛羽的胸口!


    轟然巨響!


    森寒的青冥劍自葉初寒的胸口飛出,湛羽握劍踉蹌倒退數步,麵容慘白,唇角亦有可怖的鮮血湧出……


    相比於他,葉初寒受的傷,更加慘烈。


    與蓮花一戰未歇,連心蠱反噬的劇痛還未逝去,胸口又遭受重創,內髒破碎,葉初寒全身真氣逆行而上,鑽心的疼痛進入五髒六腑。


    真氣無法護體,反為害自身!


    他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葉初寒瞳仁縮緊,點足一掠,雪白的身影自石屋內箭一般掠出!


    掠出石屋,葉初寒的足尖剛剛點地,身後已經傳來青冥劍破空之聲,身中一掌的湛羽居然緊追不放,青冥劍灌注了深厚的內力,奪命劍法淩厲無比。


    葉初寒在轉身的刹那,全身光芒大盛,出鞘的蒼玉劍以化成一片光幕,如紫虹閃電,瞬息萬變的劍式反擊向湛羽,招招致命!


    花穀內,一片肅殺。


    因為此地乃是葉初寒私人之地,天山雪門弟子盡皆在外把守,竟不知穀內凶險陡生,葉初寒命在旦夕,嬌柔的侍女花容失色,急奔各處躲藏,唯逃命而已。


    兩人淩厲的劍風,每一招都將生死係於一發,直震得梅花如雨一般落下。


    在天山雪門,湛羽的劍術內力,僅在葉初寒之下。


    這一場血鬥,雙方都以生命為賭注,湛羽雖身中一掌卻內力尚存,實力猶在,而葉初寒卻已是強弩之末,連心蠱的瘋狂反噬足以殺死!


    嚓——


    青冥劍一聲長嘯,反切葉初寒咽喉,葉初寒身形掠出,在躲過那致命的一擊之後,終於踉蹌單膝跪倒在地,手撐蒼玉,麵如死灰,他的傷口血如泉湧,


    他已力竭!


    湛羽疾步上前,青冥劍直指葉初寒眉心,英氣的麵容上一片冰冷的傲然殺氣,“葉初寒,你殺的人太多了,今日終於輪到你了!”


    葉初寒抬頭看他。


    他眼瞳依然有著淡淡的清光,烏發流泉般劃過白衣,那一張如修羅之鬼般俊美的麵容上,居然緩緩浮現出一片靜靜的笑意。


    “湛羽,你殺不了我。”


    “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刀下之囚!”


    湛羽冷冷地蹙眉,青冥劍緩緩下移,逼近了他的咽喉,劃出一道血紅色印痕來,葉初寒蒼白的肌膚上,那一線血紅驚心動魄。


    “當年你的父親滅我白氏滿門的時候,就該知道總有一天,白氏後人的劍會指到你麵前來的!”


    湛羽的聲音,帶著堅韌的冷冽!


    葉初寒卻微微一笑,低低地說道:“你動手吧,用你的青冥劍刺穿我的咽喉,報你白氏的仇!”


    他一語未落,身形倏地後倒,蒼玉劍已經出手!


    湛羽縱身而起,避開蒼玉劍的一擊,花穀內的梅花被湛羽的護身真氣激的紛紛揚揚,他青冥劍灌注渾厚內力,殺意如海,朝著葉初寒的咽喉直刺而去!


    這一擊,他拚盡全身真氣內力,強弩之末的葉初寒斷然是躲不開的!


    大仇即將得報!


    就在那一刻!!


    麵對劈空而來青冥劍,鬼門關就在眼前,葉初寒卻動也不動地靠在那裏,妖冶菲薄的唇角,有這一抹殘忍絕美的笑,無聲綻放……


    唰——


    肅殺的花穀內,忽地閃過一道刺目耀眼的金光,帶著開天辟地一般的力量,快如閃電,徑奔湛羽的胸口——


    湛羽的眼瞳不可思議地瞠大,“無色……”


    那一字還未吐出——


    恍若迅龍一般的無色箭挾萬狂之勢,凝聚湛羽剛剛一擊那毀天滅地的真氣殺意,一箭破空而來,貫穿湛羽的胸口,刺穿身體!


    凶猛的箭勢猶未止歇!


    湛羽的身體隨著貫穿胸口的無色劍朝後飛出,後背狠狠地撞到了梅花樹上,無色箭穿過湛羽,力透樹幹,將他釘在梅花樹上。


    湛羽的身體一震,懸在半空中,胸口的鮮血洶湧而出,爆出漫天血霧!


    劇痛難當,他顫抖著抬起頭來。


    漆黑如墨的眼珠裏,映入一個人的影子,那個女孩,一襲白衣隨風獵獵作響,手握上古神兵玄兵弓,在射中他的那一刻,她的麵容雪一樣慘白,滿眼悲哀。


    冰冷的淚水順著湛羽的麵頰緩緩滾落,混入他唇角湧出的鮮紅的血液中去……


    蓮花……


    ……


    ……


    她抬頭望著湛羽,燭光盈盈,映照著她純白無瑕的麵孔,透出一抹美麗的柔光,恍若一個溫暖的夢。


    “愛了就是愛了,你可以枉顧任何人的愛,隻為他一個人痛苦難過,你可以辜負任何人的情,隻為他一個人牽腸掛肚,甘願為他做任何事情,就算是傷害自己身邊的人,也在所不惜!


    ……


    ……


    原來為救葉初寒而傷他之人,是……蓮花啊!


    原來這就是她的……在所不惜!


    望著渾身鮮血的湛羽……


    蓮花的手中的玄冰弓在抖,她的手在抖,她的全身都在抖,就在葉初寒生死一線間,剛剛趕回來的她沒有第二種辦法,也根本沒有思考的機會,唯有本能地舉起玄冰弓,在一瞬凝聚湛羽的真氣殺意,凝成無色之箭,刺穿湛羽。


    千鈞一發!


    為了救葉初寒,她隻能這樣做!


    梅花,無聲飛舞……


    花穀內,隻有蓮花一個人是站著的,她握著手中的玄冰弓,手指已經麻木僵硬到完全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梅樹上,是被無色箭釘住,一身血色的湛羽。


    鮮血淋漓的湛羽恍惚地望著手握玄冰弓呆站在那裏的蓮花,看著她駭白的麵孔,猩紅的鮮血狂湧出他的嘴唇。


    “……蓮花……”


    我明明對你說過——


    既然已經走了出去,就不要再回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會……我隻是……我不想傷你……”


    蓮花抬頭仰望著血淋林的湛羽,素白的容顏一片絕望的悲傷,她宛如一個孩子般簌簌戰栗著,不敢相信自己在刹那間所做出的一切。


    她殺了湛羽!!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的……湛……”


    就在她話音未落的那一秒!


    所有的一切,發生的竟是如此的突然殘忍!


    撕裂般的疼痛自她的身後貫穿她的左胸,蓮花的眼瞳猛地一震,一張素顏刹那間失去所有的光彩,泛出一片死灰般悲慟的顏色。


    一把冰冷的劍刃從她的身後洞穿了她的左胸,血如泉湧……


    那把劍竟是……


    蒼玉劍!!!


    蓮花全身冰涼。


    她捂住鮮血淋漓的傷口,顫抖著,緩緩地……轉過頭去,淚水卻無聲地漫出眼眶,而那一個回眸,就像是一個輪回般漫長可怕……


    葉初寒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他修長的手中,是水銀般晶瑩剔透的蒼玉劍,蒼玉劍刃上,有細細的血順著白骨般的劍刃緩緩流下,那是蓮花的血……


    麵對蓮花驚駭的雙眸,葉初寒卻完全沒有了剛剛垂死掙紮的樣子。


    他平舉著手中的蒼玉劍,狹長秀雅的眼眸一片沉冷死寂,分外冷靜漠然地看著蓮花震驚的瞳仁。


    “蓮花,你不要怪我。”


    他霍然收劍。


    蓮花重重地跌倒,血流滿地,她一隻手哆嗦著捂住自己破碎的左肩,血水從她的手指間彌漫出來,她仰望著葉初寒,眼珠悲涼如大漠上獨自開放的紅棘花。


    “……你……要殺我……”


    “你總有一天會背叛我!”


    葉初寒蒼白的麵頰冰冷如雪,身形筆直,穩穩地站在了蓮花的麵前,“所以我寧可把你殺了,也不會給你離棄我的機會!”


    背叛……


    蓮花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心痛如絞,“我……怎麽會背叛……你……”


    “你會的!”


    葉初寒緩緩地俯下身,捏起了蓮花蒼白消瘦的下頷,他的手指冰冷的恍若冰雪,蒼玉劍的劍尖指向了釘在梅花樹上奄奄一息的湛羽。


    “當你知道他是誰的時候,你就會背叛我,你會不顧一切地想要殺了我,恨不得將我五馬分屍!也許即便是那樣做,都不足以泄你心頭之恨!”


    葉初寒眯起的眼神如野獸一般殘忍。


    麵頰被他冰冷的手指捏住,蓮花的瞳眸一片驚駭,她似乎要撲倒下去,但是葉初寒伸出手臂將她緊緊地箍在懷裏,強迫扭轉她的頭,讓她去看被她一箭釘在梅樹上的湛羽。


    蓮花哆嗦著望著垂死的湛羽。


    “你看到被你一箭貫穿的湛羽了嗎?”


    他狹長的眼眸中一片冰冷的光,將她抱在懷裏,俯首在她的耳邊淡淡語道:“你應該想不到吧?他可是白氏的人呢,白氏遺留下的孤子白榕,你還記得嗎?”


    如被驚雷劈中!!


    最末的一個名字讓蓮花的身體如同恐懼的小獸一般戰栗哆嗦起來,她瞪大瞳眸看著盯在樹上的湛羽,看著他那張曾經英氣勃勃的麵孔,看著鮮血浸透他的身體……


    她的眼珠是一片空曠茫然的顏色,全身卻如篩糠一般顫抖著……


    湛羽……


    他是白氏的人,他是白榕……


    這個世上,原來真的有如此殘忍決絕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瘋狂了……


    “當年白氏一族血案,江湖中都以為是血影四煞所為,卻無人知曉那可是天山雪門在幕後一手操縱的傑作呢。”


    葉初寒感受到了懷中的她絕望驚駭的顫抖,他卻依舊冷冷地笑著,眼眸中一片森寒冷漠的妖嬈,緩慢地講給她聽,“他啊,是來報當年白氏被滅族的仇,隻可惜,卻被你一箭釘死在那裏!


    葉初寒的話,一字一句,如利刃一般刻在了蓮花的心上。


    “你是不是想起他了呢?”


    葉初寒殘忍地抱緊她冰冷戰栗的身體,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蒼白的女孩置身於一片血腥之中,他捏起她的下頷強迫她看著垂死掙紮的湛羽,低低地一笑。


    “蓮花,你來到這裏,不過也想殺了我!!難道你以為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身份?!當年白氏族裏死裏逃生的那個孤女,就是你啊,白萱!”


    白萱——!


    釘在梅樹上的那個垂死人影,在聞聽葉初寒的話語刹那,陡然一震!


    眼前的視線一陣模糊……


    滾燙的淚水自蓮花灰白的麵頰滾落下來,汩汩如小溪一般流淌,她怔怔地看著血色的湛羽,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血淋淋的傷口,帶來鑽心裂肺的劇痛……


    是!


    她的真名不叫蓮花,她是白氏的遺孤,她是白萱!


    她一箭刺穿的,是白榕!


    她親手殺了白榕,為了救白氏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居然親手殺了自己的親哥哥!!


    這一刻,她是應該死的,她就算是死千次萬次都不足以贖清自己的罪孽,她還有什麽顏麵活在這個世上……


    望著驚駭的蓮花,湛羽的眼神卻慢慢地安靜下去。


    忘記了那洞穿自己的一箭,他凝注著蒼白的蓮花,眼眶中,似乎有著比胸口的血更加滾燙的液體,慢慢地滑落下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對蓮花有著那樣深沉的情愫,為什麽自己總是要情不自禁地在意她,保護她,為什麽每一次看到她難過,他都會如此的痛苦……


    白萱……


    原來蓮花就是他的小妹,他一直念念不忘,魂牽夢繞的小妹,白萱啊!


    ……


    ……


    那一夜。


    當他的劍劈向慕容慈的時候,卻堪堪停住!


    “為什麽要為慕容家這麽拚命?!”在最後一刻,他這樣問視死如歸的她,隻想得到一個答案。


    “因為我是慕容胤的妹妹,因為慕容胤是我哥……他是我的哥哥,我的親哥哥……”


    慕容慈麵對湛羽的刀光,一臉的無懼,“像你這樣冷血的人,你是永遠都不會知道,隻要能夠救我哥哥,我會付出我的一切的……”


    ……


    ……


    慕容慈說他不懂,其實她說錯了……


    他是懂的,失去自己的親人是怎樣的絕望和痛苦,正因為他懂得,所以……他才放走了慕容慈……


    因為他也有一個小妹,他最最深愛的小妹,在白氏的劫難中走失,即便他踏遍大江南北,都無法找尋到她,他甚至絕望的以為她已經不在人間,卻萬萬沒有想到……


    原來……


    那個叫做白萱的小妹,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


    梅花樹上,無色之箭森寒無比刺入湛羽的心肺!


    他的身體懸在風中。


    血如雨一般從梅花樹的枝杆上落下,湛羽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他凝注著失魂落魄的蓮花,似乎要把她的樣子牢牢地印記在自己的腦海裏,而毫無血色的唇邊,居然是一抹微微的柔和笑容。


    “……小妹……”


    他對戰栗驚懼如小獸一般的她,微微一笑,仿佛是積攢了所有的力氣對她一字一字艱難地訴說道:“……要……活著……”


    一言未落……


    湛羽的力氣已經用盡,他的頭朝著一旁無聲地沉下,雙眸慢慢地閉合,陷入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去……


    梅花樹下。


    一陣風忽然刮起,肅殺的花穀內,濺血的梅花紛紛揚揚地遍布半個天空,帶著湛羽那一線殘忍的血紅,漫天飛舞……


    “哥———!!”


    在湛羽的頭垂下的一刻!


    被葉初寒抱緊的蓮花爆發出一聲淒厲絕望的嘶喊,胸口的血氣翻湧如海,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噴湧出來,她雙眸一閉,直直地朝著地麵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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