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笑道:“大嫂說得這般見外做什麽?畢竟比起三弟妹,咱兩個才是嫡親的妯娌。”


    秦氏也笑:“弟妹說得是。”


    嘉祥居正房的西耳房裏,芊荷一邊幫著丫鬟擺桌一邊對趙桓熙和徐念安道:“太太在隔壁理事,得有一會子才能忙完。她說您二位用過早膳就回去休息,白天沒什麽事,晚上還來這兒用飯。”


    “知道了,替我和念安謝謝母親。”趙桓熙道。


    芊荷抿著笑退下了。


    小夫妻倆用過早飯回到慎徽院,徐念安先略作洗漱,接著是趙桓熙。


    趙桓熙洗漱時,徐念安叫來鬆韻與暖杏兩人,問道:“以後這院裏的丫頭,歸你們兩個之中誰管?”


    鬆韻道:“回三奶奶,太太說除了您帶過來的宜蘇和明理外,這院裏的丫頭歸我管,我歸您管。”


    徐念安點點頭,道:“先記著第一條,守好咱們的院門,除了國公爺,大太太和老太太,誰要進來都得在院外等通報了方可進來。昨日我和三爺在書房時,隔壁的捷哥兒帶著一幫孩子就這麽闖進來了,下次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唯你是問。”


    鬆韻道:“奴婢記住了。”


    宜蘇鋪好被子出來,徐念安又吩咐鬆韻:“把事情交代下去,你們幾個昨夜留在祠堂的用過早飯也去休息,曉薇幾個留在院中聽用便好。”


    打發了眾丫頭,徐念安關上房門來到內間,發現趙桓熙已經穿著中衣趴在了被子上,黑發瀉了滿背。


    前天晚上蠟燭一吹彼此都不尷尬,現在青天白日的可是無計可施了。


    徐念安努力擯棄心中那點在外男麵前寬衣解帶的尷尬,脫了外衣從床尾爬到床上,還未來得及鑽進被子,旁邊趙桓熙猛然翻身坐起,倒將她下了一跳。


    “你作甚一驚一乍的?”徐念安保持著跪爬的姿勢瞪大眼看著他道。


    “冬姐姐你困嗎?要是不困的話我們說會子話吧。”趙桓熙笑眯眯地跪坐在被子上,不能說是精神奕奕,至少也是毫無睡意。


    徐念安:“……我困呢。”繼續往床裏她的被子爬去。


    “你哄我,你眼睛瞪那麽大看起來一點都不困。我們就說會兒話嘛!還接著上次沒說完的,那個花鳥的畫法。”趙桓熙伸手去扯她胳膊。


    徐念安冷不防被他一扯趴在了被子上,趙桓熙哈哈大笑,“冬姐姐你這樣好像隻大王八。”邊說邊將她翻過身來。


    徐念安惱了,伸手推他:“你真是討厭,知不知道什麽叫男女有別!”


    趙桓熙本來正握著她胳膊,她這麽伸手一推,袖子被他一扯,衣襟口直接滑到了肩膀下,露出大片嬌嫩雪白的肌膚和一角桃粉色繡百合的抹胸。


    趙桓熙目光定住。


    徐念安急忙合攏衣襟,轉身往自己的被子裏一鑽,背對外側不理他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是他也鑽進了被子。


    徐念安暗暗鬆了口氣,耳邊卻又傳來他好奇的聲音:“冬姐姐,你裏麵穿的那個桃粉色的是什麽?真好看!”


    這個大傻子!


    徐念安把臉往被子裏一埋,不想理他了。


    兩人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的。


    趙桓熙雖是昨晚趴在幾案上睡得不好,但畢竟是睡了,所以醒得比徐念安早。


    他轉過頭看看窗外的陽光,樹影投在窗格上,日頭已經開始西斜,想來已過正午。


    院子裏和房裏都靜悄悄的,趙桓熙把頭轉向裏側,看了看徐念安。


    徐念安還在熟睡,雙眼安靜地合著,紅嫩雙唇卻微張一條縫隙,隱約可見裏頭雪白整齊的貝齒。


    趙桓熙瞧著好玩,翻個身趴著湊近她,仔細數了數,一二,小小的縫隙裏隻能看到最前麵的兩顆牙。


    他促狹地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抵著她下頜往上推了推。


    徐念安不安地動了下,弧度圓潤的雙唇合成花瓣狀。


    趙桓熙看不見她的牙齒了,又覺無趣,指腹貼上她豐潤的下唇,輕輕使力。


    嫩嫩的雙唇被迫再次分開,上唇和下唇之間撐出一個晶瑩的泡泡。


    趙桓熙瞠目看著,忍不住噗嗤一聲。


    徐念安被他的笑聲驚到,頭一歪抿了下嘴巴,睫毛顫了幾顫,慢悠悠地醒轉過來。


    甫一睜眼,便看到眼前一張放大的漂亮臉蛋。這張臉挨得太近,看著仿佛要親上來一般。


    她眨了眨眼,本能地將腦袋往後移。


    “冬姐姐,你醒了!”趙桓熙歡欣道,那語氣仿佛孩子瞧見了自己心愛的玩具。


    徐念安:“……”看著天光大亮,起來沒什麽事可做,身邊這人又無害,她將眼一閉,假裝又睡了過去。


    “哎呀冬姐姐,你起來吧起來吧,晚上再睡。”趙桓熙隔著被子搖晃起她來。


    徐念安被他煩得不行,睜開眼問他:“你到底想做什麽?”


    第19章


    “明日回門,你弟弟會在家嗎?”趙桓熙大眼眨巴眨巴地盯著徐念安。


    “也許吧。”徐念安伸手揉了揉因為睡眠不足有些酸澀的眼睛。


    “那我今天把畫畫出來,明日便拜托他幫忙找先生好不好?”


    “你先去畫吧。”


    “哦。”趙桓熙掀被起床,剛套上鞋子,又回身把準備再睡一會兒的徐念安給揪了起來,“你要給我望風呀,不然被發現了怎麽辦?”


    兩人起床吃了點東西之後,趙桓熙便又勤奮地去書房“練字”了。


    殷夫人得到消息,差點喜極而泣,對蘇媽媽道:“你說要不要給慎徽院配個小廚房?以前把他攏在我身邊,我便是忙,也容易照顧。如今分院別住了,總是沒那麽便當。”


    蘇媽媽道:“要配小廚房也得有個說法,慎修院住著兩家子人那麽多孩子,尚且還沒有小廚房呢。”


    殷夫人道:“誰要眼紅,便讓她問國公爺去。國公爺既能為了護著我這兒媳罰令德堂和五房下人的月例,想來也不會在意我給慎徽院配個小廚房。”


    “要不今晚用飯時您再問問三奶奶的意見?”蘇媽媽道。


    殷夫人不以為意:“這般好事,難道她還會拒絕不成?”


    沒成想徐念安還真拒絕了。


    “既然府中除了老太太的令德堂和各房的主院裏,孫子輩的院中都沒有小廚房,那我與三郎自然也不便開這個先例。”徐念安道。


    殷夫人不高興了:“有國公爺護著,你怕什麽?再說了,桓熙本就是咱們國公府的嫡長孫,縱特殊些,又如何?”


    徐念安伸手,親自給殷夫人盛了碗酸筍老鴨湯,笑道:“娘,國公爺此番維護,那是因為錯的是五房不是我們。若是恃寵而驕,難免讓國公爺難做,畢竟他不是三郎一人的祖父。再說母親竟日勞碌,我和三郎也幫不上什麽忙,晚上到您這裏來陪您一道用用飯,說說話難道不好麽?”


    殷夫人又看趙桓熙:“你覺著呢?”


    趙桓熙滿心都是他那幅還沒完成的畫,見母親問,怔了一怔道:“我覺得念安說得對。我不想祖父討厭我,也想陪娘吃飯。”


    殷夫人見兒子懂事孝順,又高興起來,道:“那就隨你們吧。”


    三人吃過飯,殷夫人對徐念安道:“明日你回門,早上不必來問安了。禮已經備下,待會兒你回去看看,若是短缺什麽,便使人來告訴我。”


    “既是母親備下的,那必是妥帖的,多謝母親費心。”徐念安感激道。


    殷夫人心下熨帖,與小夫妻倆說了幾句話便打發兩人回去。


    因靖國公府離徐府差不多將近一個時辰的路程,小夫妻倆次日一大早便起床了。


    徐念安自己穿戴妥了,屏退丫鬟,親自給趙桓熙整理衣裳。


    三朝回門,穿戴需隆重。


    徐念安換了件大紅底子繡金色梅花的圓領褙子,沒戴那麽些個金手鐲,其它裝飾與大婚第二日相差無幾。


    趙桓熙穿一件金繡流雲百福的大紅箭袖,腰束大紅織金腰帶,頭戴鑲紅寶蓮花紋金冠,膚白若雪目若朗星,秀鼻朱唇色如春曉。且不管他人物如何,單看這皮囊在整個京城的勳貴人家裏也是數一數二了,難怪殷夫人將他寶貝得像個眼珠子一般。


    “我娘心軟,之前聽說你心有所屬不願娶我,十分擔心我嫁過來會受苦。今日去我家你待我娘客氣些,我弟弟是個孝順之人,我娘高興了,他自然對你另眼相看。”


    徐念安一邊幫他係著腰帶一邊叮囑。


    “你我回門本來並不一定要見我兩個妹妹,但我家人丁單薄,圖方便肯定要在一張桌上用飯,你別介意。”


    “我不介意,隻是我好久不作畫,手生了,昨晚那幅我覺得畫得不算好,你弟弟會不會嫌我畫得不好,不肯答應幫我去問。”趙桓熙垂著雙眸低聲道。


    “我覺得挺好的啊。”徐念安係好了腰帶,伸手將他的衣襟捋平撫整,抬眸看著他道:“再說縱然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做事,隻要我們做到當下最好便問心無愧,若不行,則下次努力做到更好。這世上沒那麽多一蹴而就的事,慢慢來好了。”


    趙桓熙抬起眼來,看著徐念安雙眸晶燦如星,“你真好,從小到大我身邊人隻會說我這裏不好那裏不好,從來沒人跟我說過現在不好沒關係,慢慢來就好了。”


    徐念安促狹道:“你的黛雪姑娘也沒說過?”說罷便轉身去喚丫鬟們傳早飯過來。


    趙桓熙臉微紅,追在她後頭道:“每次我說我的不如意,她安慰我,然後便說她的不如意。她也很可憐,我們算是同病相憐。”


    徐念安掃他一眼,道:“你是金尊玉貴的公府嫡孫,她是寄人籬下的外姓小姐,你們算哪門子的同病相憐?”


    趙桓熙一噎,想了想,剛想說話,不意徐念安接著道:“明明是她更可憐好嗎?”


    這時候丫鬟們端著托盤進來,待她們擺好了早飯,趙桓熙迫不及待地將人攆出去,坐到徐念安身邊問:“你真覺得她可憐?”


    “自然是真。”徐念安拿筷子夾了一塊豌豆黃放到他麵前的碟子裏,“不然我能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姻緣讓給她嗎?”


    趙桓熙心中一堵,看著她不說話。


    徐念安端起碗來,見他不動,問道:“怎麽不吃啊?路程遠,吃完了好早點出門。”


    “哦。”趙桓熙低頭拿筷子,一個沒拿住,掉了一根在地上,又叫丫鬟重新拿了一雙過來。


    吃過了早飯,徐念安帶上宜蘇和明理,趙桓熙帶著暖杏曉薇和知一知二兩個小廝,從公府的東角門出去,上了一早備好的馬車往徐家去了。


    徐念安難得坐車不是為了趕著去盤賬或是料理生意,心情甚好地將車窗簾撩開一條縫,看著外頭的街景。


    靖國公是佐太祖定天下的一等公爵,祠堂鐵券上刻的是開國輔運,單府邸就占了一整條街,所以府裏才能有山有水。這樣的公爵人家在曆經四代皇帝之後已是極少有的了。


    而就是這樣的公府嫡長孫,國公爺就隨便配給了她這樣家世的女子,徐念安想起來都不免感慨一聲國公爺在兒孫的婚事上真是隨性妄為。


    趙桓熙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路程過了一半徐念安才問他:“你怎麽無精打采的啊?是不是不願意去我家?”


    趙桓熙忙道:“不是。”他不敢說是因為聽到徐念安說把她自己的姻緣讓給龐黛雪而難過。雖然這是他們成親之前就約定好的,但相處這兩天下來,他已經一點都不排斥徐念安了。想到要把徐念安換成龐黛雪,他有點不願意,因為相較起來,他好像更喜歡與徐念安呆在一起。


    他不敢說,怕徐念安知道了罵他是小王八。他自己也沒想清楚這是怎麽回事,明明和她相處了才兩天而已。


    他有些後悔,早知道她是這樣的,婚前他就不找她去鬧了。


    “那怎麽悶悶不樂的啊?”徐念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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