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壽命隻有百年,總有一天,她也會如同床上的老婦人一般,沉沉睡去。


    而離明的壽命,卻是以萬為單位的。


    就算沒有少女事先說的“隻在一起一個月”的約定,離明最多也隻能陪在她身邊百年。


    雖然人類可以轉世投胎,但離明不願意。


    他不願意心愛的女孩經曆死亡的痛苦,不願意隻留自己一個人記得這些美好的回憶。


    離明深吸了一口氣,做下決定,不論如何,他都要找到讓妻子永遠活著的方式。


    至於目前,離明看向蘇墨墨,開口道:“我會去一趟地府,找到生死薄,看能不能改。”


    對於離明來說,蘇奶奶的生死他並不是很在意,但這也是一次機會,提前去地府打探一番,尋找能夠為凡人延長壽命的方法,為他將來修改蘇墨墨的生死薄做準備。


    蘇墨墨卻看向離明:“我和你一起去。”


    第153章


    雖然目前隻是一介凡人,但蘇墨墨向往的是更大的世界,這傳說中的地府,有機會的話她怎麽也要去探探的。


    離明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應了下來:“好。”


    反正有他在,也不會出什麽事。


    為蘇奶奶留下一道護體的仙氣後,蘇墨墨便和離明走出了房間,也是這時,她才發現,小白虎居然一直沒有出現。


    看向坐在屋簷下,埋著頭的男人,蘇墨墨問道:“二狗,小白呢?”


    少女的聲音仿佛是一道雨後的甘霖,瞬間緩解了司律腦海裏的刺痛,他掙紮著抬起頭,雙眸通紅,一字一句道:


    “跑了。”


    蘇墨墨:“跑了?”


    司律看了眼少女身側的離明,緩緩道:“昨天晚上,它出門找你,我攔不住。”


    “奶奶在家,我不放心,便也沒有追出去。”


    實際上在離明出現之前,白虎也是司律極為忌憚的存在,畢竟它是毛絨絨,又有自己的意識,是個妖怪。


    村裏的人可還說過不少人與妖的奇聞逸事,據說妖怪精通魅惑之術,又心性殘忍,視人間的律文道德於無物。


    他們就像是擁有著恐怖力量的孩童一般,肆意妄為,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司律不僅擔心他會看上蘇墨墨,更擔心白虎一個不高興,便會傷害到蘇家人。


    因此,夜晚聽見白虎出門的聲音後,司律完全沒有想過阻攔,他還巴不得這個隱患消失呢。


    反正白虎是自己離開的,一切與他無關,司律一點也不心虛。


    但他還是緊張地看著身前的少女,連腦海裏那些閃過的熟悉畫麵都完全無視了過去,生怕她露出對自己的厭惡。


    在司律的目光下,蘇墨墨隨意地點了點頭,便對他道:“二狗,接下來幾天你照顧一下奶奶,我和離明有事要出門。”


    司律一驚,連忙看向少女身側,果然,那個長相妖冶的男人正含笑看著他,眸中不乏得意之色。


    一時間,各種不甘和憤怒湧上了司律的心頭,想起腦海裏閃過的畫麵,他下意識道:“蘇姑娘!我也可以!我是鎮國公府的,我也可以幫你!”


    “嗯?”


    蘇墨墨看向司律,男主這是恢複了記憶?原著中不是三年過去他才會恢複記憶嗎?


    司律說出口後,有些後悔,畢竟失憶的時候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呆在蘇家,但恢複了記憶後,他似乎沒有了留在少女身邊的理由。


    隻是想起她就要離開,司律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還是一鼓作氣說了下去。


    “蘇姑娘,我可以帶上你和奶奶去皇城,我會請來最好的禦醫,你不用擔心奶奶的病!”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力量,似乎他可以為身前的少女解決一切隱患,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身前的情敵是個神仙,他和對方完全沒有可比性。


    倘若是個普通的鄉下姑娘,聽見自己救的人是來自皇城的天潢貴胄,必然會有種飛上枝頭的驚喜感。


    可惜蘇墨墨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反問道:“既然你恢複了記憶,你打算離開?”


    司律懵了一下,重點是這個嗎,難道不是他想和他們一起出門嗎?


    沒等他回神,少女繼續說道:“如果你要離開,那我就再去雇傭點人過來。”


    話裏的意思是,他完全可以離開,她不阻攔,但從此也不再和他有關係了。


    到時候,別說成為她的身邊人,恐怕就連一個仆從下人,司律都當不了了。


    他和她之間的唯一聯係,便會被這麽斬斷。


    司律慌了。


    他猛地站起身,腦海裏的記憶尚未完全複原,大腦處於脆弱狀態,氣得太急,司律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他便扶住了一旁的木柱。


    不等緩解,司律便看向蘇墨墨的方向,連忙道:“我不走!我一直留在這裏!我守著奶奶,我等你!”


    “你、你別趕我走……”


    說到這裏,男人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幾絲恐慌和脆弱。


    搭配上憔悴的五官,縱然是離明,都不敢說這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高高在上的司律仙君。


    蘇墨墨奇怪地看了司律一眼,納悶道:“不離開就不離開唄,你急什麽?”


    “行了,我們走了,你好好看家。”


    隨後,蘇墨墨冷酷無情地薅下了扒在自己小腿上的人參娃娃,和離明離開了。


    人參娃娃發出了急切的“嗯”“嗯”聲,倒騰著幾條根須,便朝著門外追去,可是它畢竟腿短,加上離明是個仙人,等到出門後,早就看不見少女的身影了。


    人參娃娃愣住了,當時根須便一軟,癱在了地上,半天回不過神。


    許久,它才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失落又虛弱地往回走。


    路過癱坐在木柱旁邊的司律後,人參娃娃還忍不住地伸出了一條最長最粗的根須,朝著司律腿上抽去。


    “嗯!”


    都怪你!


    …


    離明施了個法訣,蘇墨墨和他便同時隱身了,隨後,離明低聲道:“冒犯了。”


    然後他便攬上了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足尖輕點,便在風聲中,飛上了天空。


    說起來兩人已經做過了最親密的事情,這樣簡單的觸碰應該並不算什麽了。


    但事實就是,離明的心髒還是忍不住地開始狂跳,對於一隻鳳凰來說,飛行應該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可惜此刻,他的反應卻遠遠比不上素來沒有飛過的蘇墨墨淡定。


    就連飛行這樣簡單的事情,有了心上人在身邊,那感覺都是不一樣的。


    而且這樣日常的接觸,讓離明有了一種慢慢了解彼此的甜蜜感。


    好像除了簡單的肉體關係外,少女也願意了解一下他的其他方麵了,而這代表著,她願意與他長期發展。


    離明腦海裏不斷遐想著,但卻也一點沒有耽誤正事,很快,兩人越過了重重山川,來到了一處高大的山穀內。


    將少女放下後,離明解釋道:“這裏是南冥之淵。”


    綜合原主的十輩子記憶,蘇墨墨還真聽過這個地名。


    據說這裏環境極差,周圍原本生活著幾個村莊城鎮,但那裏的人身體卻日複一日地衰落,幾代下來,壽命都已經縮減到了20幾歲。


    直到一名捉妖師偶然經過這裏,摸著胡子,告訴村民們這片地界氣息可怖,連妖怪都很少出現。


    那妖怪多敏銳狡猾啊,連妖怪都不來,那這地方必然不正常啊,周圍村莊的怪事也就有了原由,當天,幾個村莊的連夜收拾行李搬離了此地。


    之後這塊地方的惡名就傳了出去,雖然普通人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時間一久,附近數千裏都沒什麽人煙了。


    這裏也被稱作“亡命之地”。


    唯有皇室和天師門的高層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此地乃是人間和鬼界的界門處。


    甚至就連南冥之淵這個名字,也隻有少數人族知道。


    蘇墨墨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問道:“這裏不適宜人類居住,是因為鬼氣嗎?”


    離明走在少女身側,緩緩道:“不錯,六界都有自己的能量體係,但鬼是人死亡之後的形態,自然天生對人族有害。不過你不必擔心,你有我的仙氣護體。”


    雖然對著司律時,離明稱呼蘇墨墨為自己的娘子,但真正麵對蘇墨墨時,離明卻也不知如何稱呼了。


    “娘子”自然不太妥,畢竟兩人都知道,這段關係隻會維持一個月,甚至目前來說,也隻是單純的床第之間的關係。


    至於“墨墨”,這倒是很好,隻是離明也沒有勇氣主動提出這麽喊她,或許也在等待一個契機。


    兩人走在空蕩的山穀內,越是往內走,越是寂靜,之後甚至連鳥鳴聲都聽不見。


    有離明帶路,兩人來到山穀最深處,那裏有著濃重的黑氣緩緩升騰。


    “墨墨,你靠近我一點,我們要穿破界門了。”


    終於,離明喊出了這個稱呼。


    蘇墨墨走到離明身邊,一個火紅色的屏障罩住了兩人,隨後身子一輕,蘇墨墨落入了一個懷抱。


    嗅著清新的氣息,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


    終究蘇墨墨隻是凡人之軀,等到她醒來時,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更離譜的是,離明居然不見了??


    這鬼界這麽厲害的嗎,連神獸鳳凰都能影響?!


    不過蘇墨墨猜測,自己這個虐文女主的體質估計也是有一點加成的哈。


    此刻的感覺就好像每次來到新世界一樣,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還沒有記憶。


    蘇墨墨看了眼周圍,裝飾倒是格外華麗,珠簾紗帳,隻是整體的色澤都是黑色和暗紅色,透著一種壓抑與奢靡。


    床下的觸感柔軟,比起小橋鎮客棧的床鋪舒服多了,這倒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住過的最好的房間。


    至於身上的衣服倒是沒有什麽變化,還是那條翠綠色的長裙,清新生機的顏色,多少顯得和周圍的環境有點格格不入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後,一個穿著黑色紗裙的女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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