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樓因著他的出走,生意下滑得厲害,但不過一年,音泠便再次培養出了一個頭牌,瀟灑著當著他的大郎君,不信女子,一輩子單身,比他這個被愛情蒙了眼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音泠聽見男人沙啞的嗓音,凝神一看,這才發覺清櫟的額頭竟全是汗水,連兩鬢的長發也被水打濕,沾到了臉側。


    他皺起眉,意識到了不對,問道:“你怎麽了?”


    清櫟已經忘記了前世的自己此刻發生了什麽,他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音泠見他唇色蒼白,狀態一眼看上去便有些不對,便皺了皺眉,擺了擺手:“你先回去歇著,別赤腳了,多半是感冒,我去給你請郎中。”


    一開始音泠是覺得清櫟擺架子故意不來,現在見他生病了,怒火也消了下去,吩咐完畢後便打算離開去處理爛攤子了。


    誰知這時,男子柔聲道:“大郎君,清櫟無妨的,我等下便去表演。”


    如此委婉的語氣,竟然是從前那個跋扈的頭牌說出口的?音泠對手下的公子們格外了解,當時便有些懷疑地看了清櫟一眼。


    清櫟溫順地垂下眸,加上蒼白的唇色,額頭的汗水,竟然呈現出一種脆弱的美感,不得不說,還是這脾氣更符合他的長相。


    音泠心中想著那名書生,便隨意地擺了擺手道:“給你一刻鍾時間,你喊小臨過來幫你梳妝,趕緊登台。”


    隨即他便匆匆轉身離開,身後,清櫟的眸色一片深邃。


    這一次,他不會放棄自己朗月樓頭牌的身份,他會借此,將自己的名聲傳得更廣,找一根最高的樹枝爬上去。


    他會成為人上人,風風光光地回到皇城,見那對父子。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向上爬。


    而無論為此付出什麽,他都將接受。


    無怨無悔。


    …


    聊過之後,蘇墨墨才知道,原來這竟然是清竹第一次接客。


    他出生於一個貧困的家庭,父母為了生女兒不擇手段,而在他之前,家裏已經有三個男孩了。


    輪到他的時候,父母實在養不起了,便在他5歲的時候將他賣給了牙婆,換到了200文銅錢。


    至於為什麽清竹對200文記得那般清楚?牙婆按照買來的價格稱呼他們,他的名字就叫二百。


    清竹不知道自己離開後,父母究竟有沒有生出女兒,但事實證明,牙婆很有眼光,逐漸長開後,清竹展露出清秀的容貌,最終,8歲的他被音泠用5兩銀子買了下來,牙婆大賺一筆。


    來到朗月樓後,他和其他哥哥弟弟們一起學習琴棋書畫,學習如何討好女子。


    清竹不算有天賦,他的長相也隻是清秀,完全無法和同為“清”字輩的頭牌清櫟比,隻是他夠乖,膽子夠小,平日裏也得到了哥哥們不少照顧。


    比如這次,哥哥們發現2號房的客人都是讀書人,態度和藹,便將他派過來,讓他的第一次接客不至於搞砸。


    而現在,看著自己身側的那名女子,清竹由衷地感謝哥哥們。


    他比哥哥們幸運很多,沒有遇見隨意打罵他們的女子,也沒有被勸酒,更沒有被動手動腳。


    他的第一個客人很溫柔,渾身帶著一股書卷氣,正是所有男子向往的那種妻主。


    清竹現在需要擔心的,則是管住自己的心,不要輕易動心。


    其他五人聽得津津有味,便讓另外五個男子也介紹了自己,蘇墨墨平靜地喝著茶,這個場所的男子果然都有個淒慘的身世呢。


    陸敏見她神色有些波動,便小聲地湊過來道:“傻姑娘,這些男子聽慣了這些問題,好多都是故意給自己編一個淒慘身世呢,你可別亂發同情心啊。”


    蘇墨墨輕輕笑了笑,在幾個姐姐眼中,好像她就是那種隻會讀書,很單純,容易被狡猾的男子欺騙的人一般。


    不知等了多久,樓下突然安靜下來,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之下,一個帶著麵紗的白衫男子抱著琴走上了台。


    男子身形修長,烏發披散在身後,身上的白衫料子很好,隨著走動格外飄逸。


    行走間,男子顯露出一絲柔軟,一顰一笑皆是風情,正是女子最喜歡的模樣,沒有絲毫攻擊性。


    他帶著麵紗,隻露出一雙狹長的眸子,眼尾上揚,帶著妖嬈,可他的瞳孔又黑得純粹,仿若一顆未曾被沾染的黑珍珠一般。


    真可謂是又純又欲。


    男子輕輕行了一禮,衣衫飄蕩,台下人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美人。


    之後,他便坐了下來,抱著琴,開始彈奏起來。


    男子十指修長,皮膚極白,即便穿著白衫,也絲毫未曾被比下去,仿若美玉的指尖在琴弦上跳動,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琴音漸起,伴隨著身後伴奏的絲竹聲,倒也聽得人心曠神怡。


    “這便是清櫟公子?果然有氣質。”羅姐稱讚道。


    李姐附和:“清而不媚,媚而不妖,讓人生出憐愛之心,不愧是朗月樓的頭牌。”


    清櫟也挺符合蘇墨墨的審美的,畢竟他穿著白衫,整個人看著格外幹淨,很難有人會生出厭惡。


    隻是這琴音,嘖,比玉憐彈得還要差一點,也是合奏,才不至於太過突兀。


    清竹坐在蘇墨墨身側,見她專注地看著台下,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絲惶恐之心。


    她是不是看上了清櫟哥哥?清櫟哥哥容色如此出眾,過來的客人很難有不喜歡他的,自己容貌隻稱得上清秀,天資愚鈍,她不看自己也很正常。


    雖然這麽安慰自己,但清竹心中的惶恐依舊難以壓抑,從前他是哥哥們心中膽小怯懦的人,但此刻,麵對自己心動的女子,清竹突然生出了一個勇氣。


    他朝著蘇墨墨的方向挪了挪,頭埋在身前,小聲道:“姐姐,清櫟哥哥他、他有心上人的……”


    清竹自以為聲音很小,但巧的是,樓下的男子正好彈完一段急促的旋律,正是平緩期,他的聲音便被包廂內所有人聽見了。


    其他五個男子震驚地看著他,但羅姐等人倒是來了興趣,連聲道:“朗月樓的頭牌竟然有了心上人?是哪家的貴人不成?快仔細說說。”


    還有人調笑道:“快說快說,你墨墨姐姐想聽的。”


    清竹羞紅了臉,不敢看其他五個哥哥的臉色,小聲卻堅定道:“前段時間,我在後門看見清櫟哥哥和一個女子一同回來……”


    時下對男子的要求很嚴格,即便未曾牽手,兩人也一直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但對於男子而言,和非自家姐妹的人單獨出門,本就代表著一種中意,更何況清櫟還是朗月樓的公子,還一直號稱賣藝不賣身,有骨氣,連官家小姐的酒宴也敢拒絕。


    羅姐更好奇了,但見清竹說不出其他的了,便也作罷,隻是還是對這個消息表示震驚。


    “真不知道哪個好姐姐這般有手段,連這朵高嶺之花也拿下了。”


    “不過能被頭牌看中的,想必家世也不會差吧,憑借清櫟的容貌,以後當個夫侍還不是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嘖,他倒是比音泠識時務。”


    蘇墨墨倒覺得音泠的選擇更好,這清櫟選擇了一條更加艱難的路,倘若沒有足夠的心機,恐怕很難殺出來。


    許久,樓下的琴音逐漸平緩,這時,一陣巨大的騷動傳來,幾人探頭一看,才發現清櫟退下時,麵紗“不慎”滑落了。


    從前隻有每月的第一日,清櫟才會展現自己的容貌,其他時候他都是戴著麵紗的,因此,每月第一日的站票也被炒得很貴,高達50兩銀子。


    現在正是月末,本來大家還遺憾,看不見如此美人的真實容貌。


    結果誰知道,美人的麵紗竟如此懂事!居然主動掉下來!


    麵紗被風緩緩吹落,男子下意識回頭,卻忘記了自己已經摘掉了麵紗。


    回頭時,他的眸底甚至染上幾分倉皇,而那張絕色的容貌也徹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頓時,一樓響起一片抽氣聲。


    美人最美的一刻,永遠是美不自知,不經意的那一秒。


    正如此刻,美人抱琴回眸,衣衫飄逸,眼底倉惶可見,唇瓣微張,他隻專注著看著那飄落的麵紗,卻忘記了自己無暇的容貌。


    忘記了,自己早已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


    這一刻時間似乎凝固,許久,直到美人撿起麵紗,匆匆下台後,台下的人才醒悟過來,平靜頓時被打破。


    “清櫟公子不愧是朗月樓頭牌,這10兩銀子花得也太值了。”


    “聽說清櫟公子生了場大病,果然臉色有點蒼白,不過病美人更顯柔弱,姿色半分未減。”


    “不知何等女子才有幸將這朵高嶺之花收入後院,聽說清櫟公子還是初次吧?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紅痣……”


    “你這話說的好沒見識,有紅痣又如何,這種青樓楚館的男子生的孩子,哪裏比得上良家?”


    二樓,除了蘇墨墨所在的包廂外,其他包廂也在議論紛紛。


    蘇墨墨一行人自然覺得清櫟不愧是頭牌,不過她們都是學子,現在也沒時間去寵幸嬌花啊。


    再說了,這種頭牌,背後爭搶的人多了去了,色字頭上一把刀,幾人都挺清醒,沒想過去招惹清櫟。


    其他包廂裏,便有那穿著華貴的,或是微服私訪的女子來了興趣,開始著人打聽,並去邀請清櫟一同用餐。


    一時間,整個朗月樓都有些躁動起來。


    音泠看著下台的清櫟,眸色有些複雜,他是個老江湖了,如何看不出清櫟的伎倆,也沒說別的,隻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想好了?”


    清櫟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此刻他還沒有被折磨三年,容顏還未曾凋謝,他有足夠的資本去爭、去搶。


    他輕笑一聲,頭也沒回,聲音卻很輕柔。


    “想好了,多謝大郎君多年照顧之恩。”


    這一晚,無數橄欖枝朝著清櫟伸來,有一直追求他的首富林家之女,還有不少官家小姐,甚至還有一個來府城辦案的三品官員。


    這已經超過了音泠當年收到的橄欖枝了,隻是清櫟這晚一個邀約都沒接下,安靜地呆在自己的小院裏,泡了個澡,開始休息。


    越難得到的越珍貴,隻要不主動走下雪山,清櫟這朵高嶺之花,便還有選擇的權利。


    ……


    見識了傳聞中的頭牌,蘇墨墨等人便打算離開,雖然朗月樓提供掛牌服務,更不缺住宿的地方,但六人誰也沒有提及此事。


    學業為重,享樂放鬆一下就行,至於沾上男子,誰也沒有性急到這個地步。


    音泠這一晚一直心不在焉,他很想找借口去包廂看她一眼,但又怕自己做得太過刻意,糾結很久,最終還是呆在了房間裏。


    這是前院的一間房間,可以緊急更衣梳妝,音泠坐在了銅鏡前,如同一刻鍾前的清櫟一般,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容貌。


    銅鏡不太清晰,但鏡中男子的眼尾,分明有了細紋,笑起來便越發明顯了。


    身處這樣的聲色之地,笑容便是最基本的,但此刻音泠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音泠知曉,清櫟打算攀高枝了,他今晚的所作所為便是在吸引那些高枝。


    他尊重清櫟的選擇,卻也不為自己年輕時的選擇後悔,隻是音泠看著鏡中的容貌,仍會有一絲低落。


    為何他生得這般早呢?倘若他年輕時便遇見那名女子,在容色最盛之時,遇上最心動的人,即便再謹慎,他也會生出不顧一切隨她離開的勇氣吧。


    而不是在這淤泥裏沉浮了數十年,過了花期後,愛情才姍姍來遲。


    心未動,容色在,


    心已動,身卻老。


    這時,門外傳來了小廝的聲音:“大郎君,2號包廂的客人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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