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就釋然了,管他呢,反正看都看到了。


    傅念遲把水杯塞進葉蒼瀾手裏:“吃你的吧,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沒放在納戒裏,才有機會看到嗎?”


    葉蒼瀾笑了,他當然並非真的在質問傅念遲,隻是單純享受兩個人拌嘴的感覺。


    葉蒼瀾就著水吃下了傅念遲專門為他位置的糕點,胃裏舒服了不少。


    等待的功夫裏,傅念遲四處轉悠,這是仲孫縱專門為他拔除情蠱準備的房間,陳設簡單,除了梁上的十幾盞燈和中央的寒冰白玉床外,就沒有其他而值得關注的物件了。


    仲孫縱回來了一趟,顯然掌教已經和他說完了,他拍拍傅念遲肩膀,道:“我會立刻用你的血研製配方,如果有不舒服的情況,立刻過來找我。”


    傅念遲答應下來,和填飽肚子的葉蒼瀾前去講堂。


    此時正值劍術課的中途休息,同窗們三三兩兩地坐在樹下,天色陰沉,半空中飄著小雨,但這點雨對於修仙者們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麽。


    遠遠看到傅念遲和葉蒼瀾過來,慕容芷琪用力地朝他們揮了揮手。


    兩人在她身邊坐下。


    慕容芷琪:“怎麽今早也沒來呀?”


    傅念遲:“臨時有點事情,去藥閣找了仲孫長老一趟。”


    “哦。”慕容芷琪抽了抽鼻子,“怪不得你身上有一股藥味兒呢。”


    傅念遲看了一圈,發現大家各個都抱著靈牌,滿臉興奮之色:“幹什麽呢這是?”


    “最近不是在流行匿名聯絡的玩法嗎,大家都在搞這個。”慕容芷琪手裏同樣拿著自己的靈牌,“我昨天也和幾個同門隨機聊了聊,確實好有意思,你呢?有沒有玩過?”


    “有啊,不過隻有一個同門隨機聯絡過我。”傅念遲在人群中找到了簡唯楓和餘清雲的身影,就連沉穩如簡唯楓手裏都拿著靈牌,更別提餘清雲了。


    餘清雲正盯著靈牌,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嘿嘿……嘿嘿嘿……”


    果然啊,現代社會的玩法,對缺少娛樂的古代人來說,充滿著十足的吸引力。


    既然大家都接受程度良好,以後還可以開發點別的。


    課間休息的時間有限,在講師的喊聲裏大家紛紛收起靈牌,繼續室外訓練。


    後半場傅念遲和餘清雲分到了一組,經曆了那麽多社死誤會,餘清雲心裏對傅念遲的那些小小意見早就煙消雲散,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心智不太成熟的剛成年屁孩,說好聽了叫愛恨分明,難聽了叫選擇性弱智。


    尤其是這半場裏,他經常練著練著就露出毫無緣由的詭異傻笑,看起來更弱智了。


    傅念遲被他笑得心裏發慌,好幾次抬手摸摸自己的臉。


    奇怪,他臉上的貓胡子應該被擦掉了啊?


    餘清雲的傻笑應該不是針對於他。


    傅念遲渾身發毛,等到下課,他想讓餘清雲指點一二,就看到餘清雲迫不及待地拿出靈牌,獨自一人跑去了偏僻角落。


    傅念遲:?


    他一頭霧水,而簡唯楓正望著餘清雲離去的背影,平日裏這對師兄弟形影不離,如今隻留下了師兄孤零零一人。


    “怎麽回事啊他?”傅念遲小聲問簡唯楓。


    第84章


    簡唯楓搖了搖頭:“不知道, 昨天還好好的,可能是太沉迷匿名聯絡了吧, 昨晚清雲甚至都沒和我一起修煉。”


    傅念遲恍然, 看來修仙界的第一位網癮少年已經出現了!


    他手肘戳戳簡唯楓:“你呢?有試過嗎?”


    簡唯楓:“有人聯絡到我這邊來過,就隨便聊了幾句,我還是不太習慣同陌生人交流。”


    傅念遲能理解, 畢竟靈牌沒有打字輸入功能, 想要聊天還得開口說話,雖然不用與人麵對麵減少了許多壓力,可對一些不喜歡交際的人來說,仍舊是件麻煩事。


    簡唯楓平日裏悶聲不響,看著就挺社恐的。


    “並且這兩天大家都在玩隨機,有時會錯過正常聯絡,不知道靈器閣那邊是否能做出改進。”


    “你說的對。”傅念遲摸著下巴沉思,“要是能弄個來電顯示之類的就好了,現在大家都用咒印序列,也不好記住究竟誰是誰,我去找掌教說說。”


    簡唯楓聽不懂傅念遲所謂的「來電顯示」是什麽意思,卻從少年的話中窺見了一絲端倪。


    “這個主意是傅兄出的嗎?”


    “是啊, 我之前給師父提的改進建議, 覺得固定咒印的話, 一個靈牌能聯絡的人太有限, 就向他推薦了這個方法,至於匿名聊天,是葉蒼瀾提議的。”


    簡唯楓感慨:“不愧是傅兄, 竟然能想出如此新奇的方式。”


    傅念遲笑道:“我隻是借鑒前人的成果罷了。”


    他可不想把現代社會的智慧結晶攬在自己身上, 而這幅表現落在簡唯楓眼中, 就是傅念遲慣常的謙虛。


    傅念遲:“你多提醒著點餘清雲,可千萬別沉迷其中,還是修煉要緊。”


    簡唯楓::“嗯,我會的。”


    看他要走,傅念遲突然想到重要的點,趕緊把簡唯楓拉住:“還有,讓他多長點心眼,雖說聯絡人肯定是咱們同門,但也不排除被坑的可能,萬一對方用了假聲音,背後其實是個摳腳大漢就糟了。”


    簡唯楓一愣,明顯沒想到這茬。


    是啊,畢竟大家昨天才開始玩,誰能想到有人會用偽音搞事情呢?


    “我明白了。”簡唯楓麵色嚴肅起來,“我會好好提醒清雲的。”


    他追隨著餘清雲的身影,快步離開。


    傅念遲回到葉蒼瀾身邊,感慨道:“果然現代社會中隨便一點娛樂放在這裏,都能讓大家新鮮感十足啊。”


    “我在想還能不能搞點別的。”葉蒼瀾拿著靈牌,他腦子裏還有很多想法,不少都成型了,但由於他本人完全無法使用法術,沒辦法進行測試。


    讓傅念遲幫忙的話,還得先把自己那些複雜的想法給少年講明白,如今傅念遲正忙於修煉提升自我和拔除情蠱,葉蒼瀾不想耽誤他寶貴的時間。


    所以就暫時擱置擱置吧,反正光這個匿名聊天估計大家就能玩上好幾個月,再以此為基礎研發出一些新的花樣就行。


    日落時分,他們回到了獨立小院,大白也從藥閣回來了,正蜷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睡覺,聽見兩人的動靜,睜開一隻眼懶懶地看,又重新閉上。


    傅念遲俯身摸了摸大白腦袋,他聽葉蒼瀾說了大白因為擔心他們主動找過去,再一次慶幸自己能有這樣一位靠譜的同伴。


    寂靜傍晚,唯有原處山林裏鳥雀歸巢的啁啾。


    傅念遲看向葉蒼瀾,正想和他隨便聊點什麽,就發現青年正低頭盯著前方地麵上不起眼的小土塊,眉眼低垂,沉默不語。


    明顯有什麽心事。


    傅念遲一愣。


    是啊,好像自從他從昏迷中蘇醒,葉蒼瀾就不太對勁。


    他以為是葉蒼瀾太擔心自己,心情不好,怎麽現在都過了一下午,還是老走神呢?


    在他昏睡的過程中,是不是還發生了點別的事?


    傅念遲謹慎觀察著葉蒼瀾的表情,他想到自己臉上被畫成貓胡子的血跡,難道說他在意識不清醒之時,還做了更多傷害葉蒼瀾的舉動?


    葉蒼瀾身上沒有傷口,卻不意味著當時完好無損,以仲孫縱藥閣長老的水平,估計就算人快死了,都能救回來吧。


    傅念遲決定直接問他。


    他們兩個相處,並不需要扭捏忐忑地猜測對方心思,患得患失的酸甜聽起來固然美好,但同樣也是一種折磨。


    “怎麽了嗎?”


    “啊?”葉蒼瀾回過神來,他看向傅念遲,露出少年最熟悉的笑容,“發會兒呆。”


    “你那可不像是發呆的表情啊。”傅念遲吐槽著,更加堅定了葉蒼瀾有所隱瞞的猜測。


    不行,得把他的嘴撬開。


    葉蒼瀾隻是笑,他邁開步子走向屋門,明顯在轉移話題。


    房門被雙手推開,夕陽最後一抹暖光從葉蒼瀾身後照進屋內,讓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葉蒼瀾瞳孔猛然一縮。


    下一瞬,他發出了堪比維也納□□級別的美聲高音。


    “啊啊啊——”


    “怎麽了怎麽了!”傅念遲被嚇了一跳,他健步衝上來,越過葉蒼瀾肩膀,看到了那滿地的不明粘液和半透明胞衣,桌椅板凳無一幸免,甚至連屏風上都掛著一灘不明物質。


    是會讓打掃衛生的人當場去世的程度。


    “啊啊啊這什麽啊!!”


    他發出了不遜色於葉蒼瀾的慘叫。


    傅念遲一把推開葉蒼瀾,大步跨了進去,鞋底和濕潤粘液接觸發生不詳黏膩聲音,還帶著股難以形容的腥味。


    傅念遲捂住鼻子,他點燃了屋子裏的所有燈,在亮堂燈光裏,搜尋罪魁禍首的痕跡。


    老話說的好,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用腳趾頭都能想出肯定和巴特曼脫不開幹係,灰白粘液和質地微妙的胞衣,都和它在床底孵化時的繭殼極為相像。


    他目標明確地直奔側室,在門口看到了一大堆淩亂散落的白色毛發。


    傅念遲腳步一頓。


    這是誰還掉毛啊!


    首先排除大白,它的毛沒這麽長。


    傅念遲意識到了情況不對,放慢了腳步,十足警惕地走進去。


    他的左腳落下,發出一聲很輕的腳步音,被同時響起的劇烈風聲全然掩蓋。


    傅念遲當即側身閃躲,尖銳的利爪擦著他胸前劃過,空氣急速流動發出嗖嗖響動,咆哮近在咫尺。


    傅念遲本能地想要從懷中抽出魔杖,摸空時才反應過來,魔杖應該在自己拔除情蠱失敗時被仲孫縱奪走了。


    就在這轉瞬之間,從房梁跳下來的龐大身軀重重壓下,直接將傅念遲撲倒在地!


    翻騰熱氣從咆哮的巨口中滾出,噴在傅念遲的臉頰,他看到那巨大獸口裏猙獰的尖牙,還有即將滴落的涎水。


    傅念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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