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也知道讓孟承雍去雍州經曆幾年對他是有好處的,她也不是會為了自己拖子孫後腿的人,此時紅了紅眼睛,卻仍是擺著手對他道:“走吧,走吧,讓他跟著你們走吧。”


    過了一會又問起來:“我知莊氏你肯定是要帶著去的,胡氏和暉兒你帶不帶著一起去?”


    孟季廷道:“暉兒是世子,他以後的前程在上京,去雍州沒多大用處,反而留在上京,經營上京的人脈關係對他用處更大。讓他留在府裏,娘替兒子多照顧著他點。至於胡氏,暉兒留在上京,她想必也不會願意同我們一起去。”


    楊氏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孟季廷同樣也是這麽對孟承暉解釋的:“你如今是世子,是孟家未來的族長,身上擔負重任。世子之位,不僅是權利,也是家族責任。爹爹不帶你一起去,是因為你的未來在上京,你留在上京更有利於你的以後,你可明白。”


    孟承暉對孟季廷點頭道:“爹爹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孟季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男子漢,爹爹不在,你要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好好照顧祖母和孟家的其餘人。”


    孟承暉用力的對他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堅定。


    胡玉璋在知道這個消息後,心裏的確是沒打算跟著孟季廷去雍州的。


    先不說她這些年在上京經營起來的人情關係,要是離了京城,彼此之間多年不再走動,人脈關係早晚得斷了。暉兒如今已經是世子,他的前程在上京,她更不會拋下他去雍州折騰。


    更何況,她和孟季廷早已沒有什麽感情了,她去雍州做什麽,天天看著他和莊氏恩恩愛愛的嗎?這種日子她在國公府的這幾年就已經受夠了。


    她在知道孟季廷和青槿要離開國公府的時候,心裏甚至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孟季廷讓人安排了家宴,將孟家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然後宣布了他要帶著青槿和幾個孩子要去雍州的消息。


    孟二爺很舍不得這個弟弟,眼含淚水的表達了一番不舍之情,然後拍著自己的胸脯對孟季廷道:“三弟放心,你走後,我會好好照顧母親和府裏的。”


    孟季廷雖然覺得這個兄長能力不足,但他有這份心,他仍是覺得很欣慰,對他點了點頭。


    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青槿便開始領著人收拾東西。


    小孩子都向往著外麵的世界,知道要跟著父親母親一起出行,幾個孩子都高興得跳了起來,十分興奮。不用青槿說,自己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時不時的問青槿這個能不能帶去。


    孟承業將自己的小玩具就裝了兩大箱子,對青槿道:“這些我要全部帶去。”


    青槿覺得太多東西了,這樣下去十輛馬車都不夠拉的,於是對他搖了搖頭道:“不行,裝不下了。到了雍州,再讓爹爹給你買。”


    說著想到了什麽,又轉頭問孟季廷:“這些東西,雍州應該是有得買的吧?”


    孟季廷笑了起來,看著失望的孟承業,對青槿道:“他們想帶什麽,讓他們都帶著去,我們這一去要好幾年。”


    孟承業一聽立馬高興的蹦起來,又進他的房間,繼續搬他的玩具,連他房間他喜歡的小被子都非要讓青槿找個箱子裝起來,他要一起帶去。


    青槿十分無奈。


    孟毓心也有很多東西,她的衣裳鞋、首飾、書,她的刀劍槍,也是裝了好幾箱。她覺得雍州這個地方,肯定沒有好的布料賣,還讓青槿把府裏的布料帶一些去,留著以後做衣裳穿。


    “我現在長得可快,去年的衣裳我今年就穿不下了,每年都得重新裁衣裳,所以要帶布料去。你看雍兒、業兒肯定也是一樣的,今年的衣裳明年就穿不下了。”


    後麵行李越收拾越多,竟真的是裝了十幾輛馬車才裝下。


    除了收拾行李,還有要考慮帶哪些下人一起去的問題。


    孟季廷對青槿表示:“下人隻帶幾個親近的使慣了的就行,剩下的到了雍州再重新買人或挑人進來伺候。”


    青槿點了點頭,遂問過鄭媽媽、墨玉、綠玉幾人,鄭媽媽表示她年紀大了,受不得邊境的風沙,就不跟著去了。


    當初國公爺將她請進府裏,原本就是為了替她保護照顧莊姨娘幾年,如今莊姨娘與國公爺好得蜜裏調油,生的幾個孩子也都健康壯實,並不再需要她,她也想出府去頤養天年。


    同時鄭媽媽表示,她已經給綠玉也找好了人家。畢竟綠玉今年也都二十了,再不嫁人真的晚了。


    青槿點了點頭,自然不會勉強她。


    墨玉則表示她願意跟著青槿一起去,比起嫁人這種事情,她還是更願意跟在主子身邊。


    青槿給鄭媽媽準備了一份養老錢,感激她這些年的照顧,提前給綠玉準備了一份嫁妝,也都先交給了鄭媽媽管著,讓等她出閣的時候再交給她。


    而孟季廷身邊,純鈞是肯定跟著一起去的,紫棋自然也願意和丈夫一起隨行,藍屏則表示她自小就伺候國公爺的飲食,自然是國公爺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離開之前,青槿帶著孩子去了一趟莊家跟兄嫂告別。


    青鬆拍著妹妹的肩膀,歎著氣道:“這麽多年,你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離開哥哥去這麽遠的地方。”


    他這些年升的快,如今已經是正六品的殿前司諸班指揮使,身上的氣勢也越來越足,越來越有一個當官者的氣勢,但對身邊的親人,卻仍還是溫柔和藹得很。


    青槿笑著道:“哥哥,我這又不是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跟著爺外任而已。我到了雍州,會給哥哥寫信的。”


    青鬆也笑了笑道:“說的也是。”


    青槿又抱了抱自己的兩個侄兒莊恒和莊慎,跟他們也告了一番別,莊恒很喜歡青槿這個姑姑,抱著她的腿很是表達了一番不舍。


    張銀珠笑著走進來,交給青槿一個荷包,還有她準備的一些儀程,對青槿道:“荷包裏是我在大相國寺給妹妹求的平安符,妹妹一路順利,到了雍州,也好好照顧自己。”


    大約是這些年夫妻和睦,她身上越來越溫柔平和,對青槿這個小姑子也很好。


    青槿握著她的手,笑著道:“我會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沒關係,以後我給你封賞爵位。”


    在離京之前, 孟承雍最後一次進宮讀書,順便去跟四皇子告別。


    四皇子很是舍不得的道:“那我們不是很久都不能見麵了。”


    孟承雍道:“殿下不必太想我,我會給殿下寫信的。”


    四皇子點了點頭, 道:“可記得一定要給我寫信。”


    四皇子又想起孟承暉被立為世子的事情, 擔心孟承雍心裏不好受, 想要安慰他:“暉兒被請立為世子,你……”


    孟承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打斷他:“暉兒是兄長, 被立為世子是應當的,我沒有心裏不好受。”


    四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雖然三個人都是一起玩,但真論起親疏來,四皇子還是覺得與孟承雍更親近一些,不僅是因為兩人原本就脾性更相投, 還因為現在他已經知道, 雍兒才是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表弟,所以打從心裏麵他還是更偏向孟承雍的。


    但是嫡長子繼承是宗法,他也不能說宋國公請立孟承暉不對。


    四皇子湊近到孟承雍身邊, 在他耳邊小聲對他道:“沒關係,以後我給你封賞爵位。”


    孟承雍聽完震驚的看向四皇子, 差點說不出話來。


    隻有皇帝才能封賞爵位, 這是四皇子第一次在外表現出他的野心。


    而四皇子則十分認真的看向孟承雍,目光堅定。


    兩個人彼此認真的看了一會, 孟承雍最後伸出手, 握住四皇子的手道:“我相信你能做到!”


    他不是相信他能給他封賞爵位, 而是相信他一定能成為皇帝。


    孟承雍看著四皇子, 又認真的對他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做到了, 殿下, 你當一個好皇帝。”


    四皇子點了點頭,也對他道:“那你也當個好將軍!”


    孟承雍也對他點了點頭。


    兩個人抱在一起,在彼此的背上拍了兩拳,孟承雍道:“你保重!”


    “你也是!”


    從皇宮裏出來後,孟承雍仍在想四皇子跟他說的那些話。他撩開馬車的簾子,看向窗外,頭上大雁從中飛過,往空中越來越遠的地方翱翔。


    孟季廷選了一個宜遠行的黃道吉日,帶著青槿及三個兒女準備出發。


    在宋國公府的門口,孟承雍抱著楊氏的腰,對她道:“祖母,我會給您寫信的,每天都給您寫,您好好照顧自己。”


    楊氏看著跟前這個自小由她一手帶大,已經長到她下巴的孩子,想到往後幾年都見不了麵,眼睛頓時紅了起來,伸手攬著他,依依不舍道:“那你可要記得給祖母寫信,好好照顧自己。”


    孟承雍點頭道:“我會的,祖母看了我的信,也要給我回信。我會想您的,很想很想的那種。”


    祖孫兩人抱著說了一番離別的話。


    這邊孟季廷也同樣在一一交代其他人,他讓孟二爺好好照顧府裏人,要聽孟二夫人的話,在外麵別聽別人的忽悠,凡事要跟母親或孟二夫人商量。


    對著胡玉璋則簡單的說了一句“府裏就交給你了,好好侍奉母親”,胡玉璋對他屈膝道:“是,請爺放心!”


    到孟承暉,則伸手和藹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對他道:“你雖然還小,但爹爹和弟弟們走好,你就是家裏的頂梁柱了,你要照顧好家裏的人。有什麽事情你拿不定主意的,去問你趙王叔叔和徐叔叔。”


    “是,爹爹。”


    臉上又嚴肅起來:“爹爹不在,功課也不得偷懶,我會寫信監督你的學習進度。”


    “爹爹,我會好好努力的,絕不讓爹爹失望。”


    孟季廷最後又走到還依依不舍抱著孟承雍的楊氏跟前,楊氏看到他過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放開孟承雍。


    “孩兒不孝,不能承歡在母親膝下。”


    “去吧,大丈夫的天地在外麵,不用顧念我。府裏有這麽多的丫鬟下人伺候我,我沒什麽好擔心的。”


    “娘。”


    “好好照顧自己,也照顧好雍兒和其他幾個孩子。”


    相互辭別完了之後,青槿對著眾人屈膝行禮,然後孟季廷扶著她和三個孩子上馬車。


    孟承雍坐在馬車裏,臉上猶豫了一會。


    自從那次兩人打了一架之後,他和孟承暉兩人就沒有再和好。現在他都要走了,以後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麵。雖然孟承雍認為那次打架不是自己的錯,後來冷戰更不是自己的錯,但孟承雍想,自己大人不記小人過,先主動跟他和好算了。


    他掀開簾子,看著站在外麵的孟承暉,喊了他一聲:“暉兒。”


    孟承暉隻當作沒有聽見,看著前麵踩著凳子上馬車的父親。


    孟承雍又喊了兩聲:“暉兒,暉兒……”


    見他仍是故意不搭理他,心裏也生起氣來,對他道:“你有本事一輩子別理我!”說完用力的甩下簾子,氣哼哼的坐回馬車裏麵。


    孟季廷上來了之後,便讓小廝啟程。


    孟承暉看著馬車緩緩的啟動,看著馬車走得越來越遠。他突然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心口被人挖了一口井。


    他緩緩的垂下頭來,在馬車走後,轉身回府,回到了棣棠院。


    他站在棣棠院裏,平時這裏都有孟承雍的笑聲,此時卻靜悄悄的。他一時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渾渾噩噩的坐到椅子上,然後便看到了牆上掛著的那把弓。


    那把弓在他和孟承雍打架時,被他扔回給了他。後來,孟季廷將這把弓撿了回來,修複原樣,重新掛回了他的房間裏。


    後來他惱恨孟承雍,將自己書房裏所有屬於孟承雍的東西都扔回給了他,但獨獨卻沒有將這把弓箭給回他。


    孟承暉的眼睛莫名的濕潤起來,他想起了這些年兄弟兩人在一起的時光,一起練功、一起讀書,還有在宮裏孟承雍護著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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