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魄站穩,臉上剛要浮現出笑意,試圖打著哈哈將這件事情略過去。


    卻敏銳的察覺到塗山暮的表情有些不對。


    那雙眼睛打量著自己,毫不收斂,透著無所顧忌的侵犯。


    “相公?”塗山暮的聲音清冷,與白日裏帶著江南軟語的腔調完全不同。


    “娘子!”閻魄心中不解,麵上卻不動聲色。


    “有張藥方,我突然有些想法了。你先去休息,我很快回來。”


    如果說,之前的塗山暮說話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腔調。那現在的塗山暮就隱隱透著威嚴。


    威嚴?


    閻魄實在是難以將這個詞和遙水鎮的暮大夫聯係在一起。


    還沒有來得及深究,塗山暮披上外袍,朝著後院醫館的方向走。


    繞過走廊,還能聽見阿紫的驚呼,和堅果撒了一地的聲音。


    閻魄站在門口,目光沒有從塗山暮的方向移開。


    這真的很不對勁。


    此時,黑鴉也回來了。


    沒有走正門。


    而是化作烏鴉飛進來,見到閻魄後,才雙手捧著長刀交到閻魄麵前。


    “尊主,飲血刀這次之後,想來兩個月都不需要再去山中斬殺野獸采血了。”


    閻魄收回飲血刀,稍稍頷首。


    對著黑鴉勾勾手指:“我剛剛發現,那暮大夫好似變了個人。”


    黑鴉睜著茫然的眼睛,伸手在後腦勺抓了幾下:“怎麽變了?”


    閻魄沉思片刻,道:“變凶了。”


    和之前的塗山暮比起來。


    他剛才見到的那個,明顯更凶一些。


    好像他不應聲,隨時都能動手一針紮在他死穴上似的。


    “尊主,暮大夫是不是生氣了?”黑鴉覺得自己智商上線,雙眸發亮的說:“肯定是的。這才新婚第一天,你晚上就不見蹤影,暮大夫是不是以為你出去鬼混了?”


    閻魄聽了,猛地生出一種“我怎麽會問他這個問題”的荒唐感。


    然後就聽黑鴉又自顧自的分析:“你昨日就沒有洞房,今日白天的時候還不讓暮大夫把脈。到晚上又不見了人影。尊主,我在茶棚的時候聽過,像這樣的,那都是聲名狼藉的浪蕩子做出來的事情。那些姑娘說起來的時候,可傷心了,眼淚止都止不住。方才暮大夫的眼睛,紅了沒有?”


    原本閻魄還覺得黑鴉胡說八道。


    可聽他這麽一分析……嘶!有道理啊!


    閻魄如今對塗山暮的感覺,更多的是愧疚。


    這百日內,隻要不洞房,他什麽都願意配合塗山暮。


    現在一聽自己傷了人家姑娘的心。


    再聯想到白天看到塗山暮偷偷拭淚的樣子,閻魄心裏也不好受了。


    自己好像是有點過分了。


    “我沒注意啊。可能有點吧。”閻魄倒吸一口涼氣,雙手環抱在胸前,問:“那我現在怎麽辦?她現在跑了啊,明日私塾要開始授課,我們今日的四個時辰還沒開始呢。”


    八個小時。


    大部分時間隻能靠晚上睡在一個房間裏刷。


    剩下的時間,白天一起吃飯、說說話、逛一逛,差不多也就補齊了。


    要是今天晚上塗山暮不回房,他明日難道還要一個勁的粘著塗山暮不成?


    同時在擔心這個問題的,並不隻有閻魄一個人。


    藥房裏,塗山暮雙手撐在桌上,哈哈的冷笑:“你開什麽玩笑,你要試試突破同心果的限製?我要是有辦法突破,我還成親幹什麽?”


    下一秒,表情又變了,聲音也低沉起來:“你不試怎麽知道?我堂堂妖尊,要我和那個男人出雙入對?不可能!”


    作者有話說:


    小閻:鼻子比狗都靈呢!


    或許,狐狸屬於犬科呢?(狗頭)


    ——


    今天出去了,存稿在電腦裏,外麵更新不了。


    急死我了!


    補充一下:阿暮在這裏不是聖母哈,也不是說因為職業所以矯情什麽的。而是她穿越,從人變成了妖不說,還要因為是妖王的女兒經曆各種廝殺。前文提到過的,小閻說老妖王不是個好東西。阿暮會有兩個人格,是和她經曆有關的~這些後麵都會隨著掉馬慢慢解釋清楚。


    第006章 沒有!


    “所有記載同心果的記錄都寫的清清楚楚,不是沒有前人與你想的一樣,可最後都是內丹破碎,或者陷入幻境中道心崩裂。既然如此,那我當然選擇最優解。閻夫子一沒有反抗的能力,二是個病秧子,那方麵還有問題,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塗山暮不解妖尊為什麽不能接受這個解決方案。


    她們是一個人,又不是一個人。


    共存了幾百年,她依然不懂妖尊到底在想什麽。


    她們是最親密的,妖尊語氣裏又總是帶著嫌棄。


    大概是感受到了塗山暮的不滿,妖尊的反應也沒有方才那麽強烈了。


    隻淡淡的說:“我就是不願意!”


    “明明是你來了人間之後就變了。在妖界的時候,你不會如此心軟,也不會總是瞻前顧後。那時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這一路走來,我們依靠過誰嗎?男人?你可別忘記了,若不是老妖王,我們又如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妖尊的話,也讓塗山暮有些動搖了。


    她知道。


    按照現代醫學,她這是典型的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


    也就是人格分裂。


    難以接受穿越,又在老妖王養蠱一般的教育下廝殺,塗山暮的自主人格逃避,分裂出了妖尊這個第二人格。


    如果不是妖尊,她隻怕早就在老妖王的手中死了。


    和有些人格分裂的情況不同,她們一直都相處得很好,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甚至可以像現在這樣對話。


    日常相處中,修煉、廝殺,也從來都不會是某個人格一力承擔的事情。


    因為妖尊的存在,塗山暮才不會覺得這場穿越是那麽的恐怖。


    “好。”塗山暮也不忍心拒絕妖尊,但她也有前提條件,“按照記載,若是一直都沒有相處,五個時辰後就會開始有反應,若是五個時辰後你我都無法承擔這個後果,你就要在這件事情上聽我的。”


    大概是意識到妖尊不願意接受,塗山暮又道:“別反駁。同心果是意外,閻夫子也是無辜的。他不過是個凡人,而且還身患重病。天狐血脈可以讓我們勉強撐到最後,可他不行。一旦閻夫子的身體出現任何狀況,我都會終止你的試驗。”


    妖尊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冒出來。


    塗山暮知道,她這是同意了。


    稍稍鬆了口氣,轉身提起蜷縮在小木盆裏的紫貂。


    被掐住後頸肉的阿紫整個貂都不好了,用臉頰蹭著塗山暮的手:“狐主,我知錯了,那些零食都上交!”


    塗山暮瞥了眼那一大袋子的零食,用另一隻手點阿紫的腦袋,說:“你可真行啊!我繳獲的還隻是你擺在明麵上的,變聰明了嘛!”


    “瞧您說的。”阿紫賠著笑,四肢不斷的在半空劃拉。


    大概是這一年多的時間吃得太好,阿紫的皮毛油光水滑,被提起來的時候還能看到略微有點明顯的小肚子。


    “我可是萬妖之王的左膀右臂,什麽時候笨過呢……”


    阿紫原本還嘻嘻笑著,那雙大號黑色豆豆眼真誠的看著塗山暮。


    然後就敏銳的察覺到塗山暮眼神的變化。


    聲音發抖:“妖尊。”


    “下次再被抓到,你明白的。”


    比起塗山暮,妖尊對阿紫就不會那麽溫柔了。


    同樣都是為了阿紫的身體著想,塗山暮或許還會笑著教育,輪到妖尊,那就是武力解決。


    阿紫都快哭了,連忙應聲,絕對不會有下次!


    ——


    因為答應了妖尊的要求。


    加上方才在房門口,她和閻魄也算是見過麵了,那接下來就先想辦法遠著就好。


    於是。


    閻魄在房間裏坐立不安。


    塗山暮倒是悠悠哉哉的在藥房裏準備明日需要用到的草藥,順便看了一本讓花顏搜尋來的醫書。


    很快,天就亮了。


    外麵傳來不知誰家大公雞的雞鳴。


    外麵大街上也開始傳來喧鬧聲。


    塗山暮的醫館和閻魄的私塾是相連的。


    這裏當年是鎮上富戶的宅子,老爹死後宅子被兄弟倆分了。


    後來兄弟倆都敗盡了家財,如今也不知道全家去了什麽地方。


    前麵被塗山暮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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