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手就好好的放在桌子上,萬不能再動了。”阮在在則站著,略彎腰將筆記翻開攤在他跟前,說,“這些事你說我來就行了。”


    “怎麽能你動手呢。”


    “好,聽你的。”梁起話裏含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窗外浮現一抹冬日的暖陽,光線打在玻璃上折射進來,投在兩人身上,男孩坐在椅子裏,側著身子偏向女孩,嘴角噙著笑,目光一刻都舍不得挪開,女孩坐在獨凳上,垂眸筆耕不輟,時不時偏頭看向男孩,詢問些什麽,歲月靜好。


    -


    眨眼天就黑了,外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聲音跟奏樂似的。幾人被留下來吃飯,阮在在挺不好意思的,一直很堅定的拒絕,畢竟來也沒帶什麽東西,還麻煩梁起這個病號不休息給她講題。


    耐不住梁媽媽的熱情,加上應如月和孫程浩在那勸說飯都做好了,要再端著就過了。


    除了他們一起來的這幾個小夥伴,就隻有梁媽媽和做飯的兩個阿姨。


    可以說得上是滿漢全席了,一點都不誇張,有魚有肉有湯,鹹口甜口辣口,且葷素搭配均衡,扒炸炒溜燒烤各種做法,應有盡有,色香味俱全。


    別說阮在在幾人,就是常來梁家的應如月也被驚到了,“孟姨,咋做這麽多,吃不完多浪費呀。”


    “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麽,就一樣做了點。”孟婉卿說著給她夾了塊肉,又笑盈盈的招呼其餘幾人,“你們都吃,不要客氣,快嚐嚐看合不合你們口味?”


    孫程浩說話沒個正經,邊吃邊說,“阿姨,你這的飯菜比我家的都合我口味。”


    周雨婷一貫跟人熟了就嘴甜得不行,“阿姨,你太客氣了。這麽多菜總有一個合口味的。”


    阮在在和付雨涵也拘謹的附和了一兩句。


    氣氛倒也融洽。


    阮在在性子安靜,一貫話不多,不熟的人更不知道說什麽,就聽他們說,這會兒就安安靜靜的吃飯,隻夾自個麵前的菜,好巧不巧,放在她麵前的菜差不多都是甜口。


    她最吃不來,夾了幾下就不夾了,埋頭光吃米飯。


    突然,一塊麻辣魚放在她碗裏,阮在在順著視線抬頭望去,是梁起,同時所有人都看向他們倆。


    這被長輩盯著看,這麽親密的動作,阮在在臉都燒起來了,蠕了蠕唇不知道怎麽解釋。


    相對比下,梁起平靜多了,不疾不徐的說,“我記得你喜歡吃辣的,夾不到就站起來夾,別不好意思。”


    說著他又用公筷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到應如月碗裏,“你喜歡吃甜的,今天這個是我媽親手做的,味道不錯,多吃點。”


    “還有你,喜歡吃不辣的。”梁起給孫程浩夾了一個可樂雞翅,緊接著是周雨婷和付雨涵,他一個都不放過,徹底斷了邊上人的遐想,最後還把各自喜歡的口味調換過去,帶動了梁媽媽和兩個阿姨。


    這頓飯吃得溫馨又熱鬧。


    -


    元旦的前一天月考成績出來了,阮在在年級排名進步了幾十,總分上也略提升了點,這對她來說已經很好了。


    如果能保持到高考,應該可以上本科了。她心裏很清楚,越往前越難,不止她在努力,別人也在努力,哪怕進步了一名那也是進步了。


    晚上回去她第一時間給陳熠報喜。


    陳熠二話不說一頓彩虹屁,“不愧是咱們在在,這麽聰明,漂亮又可愛,努力起來這麽驚人,哥哥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以後來海城上大學也一定可以的。”


    聽這哄小孩的話,阮在在無奈又好笑,“哥,你別老是把我當小孩。”


    “好,哥哥知道,我們在在長大了。”


    阮在在更無奈了。


    聊著聊著又說到成績的事,阮在在正兒八經的說,“哥,我同桌是學霸,是年級第一名,可能是我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他不嫌棄我笨,一直細心又很有耐心的給我講題,人可好了。”


    “我上次攢錢給他買了禮物,這又一直給他帶早餐,可我覺得無論做什麽,都不足以報答他的好。”


    “希望接下來的一年半裏都不換座位,同桌到畢業……”


    說了很多,都是她掏心窩子的話,電話那頭的陳熠也特別高興,說,“那你把她賄賂好了,等我放假回來請她吃大餐,幫你一起賄賂她。”


    阮在在抿唇笑,“好!”


    作者有話說:


    哈哈哈哈期待哥哥和起子的碰撞。


    第26章


    好像是和他同學開了個什麽工作室, 陳熠說忙,元旦就不回來了。這個假期阮在在去了外公家。


    外婆過生。


    她去那邊的時間不多,一是要上學, 二是黃素秋習慣了獨來獨去, 有了陳輝,也隻帶陳輝一塊去,所以要說感情其實沒有多深。但在阮在在的印象中,外公外婆都挺好的,麵上看著嚴肅,不愛笑, 實則心善良,無論大小, 隻要有東西每次都平分, 從來不會偏向兩個舅舅的孩子。


    大舅黃建文生了兩個兒子, 一個比她大一歲, 一個比她小一歲,小時候每次去都被欺負,東西被搶了還不敢說, 運氣好被外公外婆看到了會讓他們還回來,但少不了被黃素秋罵不懂事。


    小舅黃建武生了一兒一女, 兒子跟她一年的, 好像小月份,女兒比她小兩歲, 都算得上同齡,小時候還打架來著, 大了因聯係少的緣故就生疏了, 這會兒還真玩不到一塊。


    阮在在也不強求, 就賴在大人身邊,少說話多做事,兩個舅媽都誇她又乖巧又懂事,說不像自家的那兩個皮猴,眨個眼睛就不知道去哪瘋了。


    黃素秋笑著說孩子還是皮點,瘋點好,腦瓜子靈活。不像在在,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阮在在就聽聽,左耳進右耳出。


    挺無聊的。


    吃了午飯事都做完了她就去睡覺,睡是睡不著的,偷偷玩手機,跟周雨婷他們聊聊天解悶。


    又不能讓大人看到,黃素秋至今都不知道她有手機。


    兩個小時左右就出去,阮在在故作惺忪的樣子,打了個哈欠,下完樓梯還沒轉出去就聽到黃素秋甕聲甕氣的說,“我不打算跟他過了。”


    聞言,她腳步一頓。


    又聽到外婆語重心長的說,“你這孩子都這麽大了,忍忍就過了,分了又找讓別人怎麽看?不知道在背後說多少閑話,一個過不下去,兩個也過不下去,年紀也不小了還折騰個什麽勁。”


    “這還怎麽過?他天天跟那女人在一起,錢也不像以前那麽大方,一個月卡著給幾千塊,我圖什麽啊?”黃素秋話裏帶著怒氣。


    外婆歎了口氣。


    沉默了足足有兩分鍾,問:“真分了你帶著孩子住哪?生活怎麽解決?以後怎麽辦?還有在在馬上要高考了,這些你都想過沒?”


    黃素秋說:“怎麽沒想過,分了孩子肯定給他,房子我是要不到的,他開門見山的說過,是他婚前買的,不可能給我,錢倒是可以給我點。加上我這些年自己也存了點,一個人不至於餓死,到時候看有沒有合適的小買賣做,在在嘛,還有一年半畢業,我盡到我當媽的責任,畢業了就可以出去打工養活自己了。”


    “這年頭不讀個大學能成嗎?”


    “怎麽不能成了,我那時候還隻念了個初中,還不是靠自己走出來的。再說,在在成績差,考不考得上都是個問題,就算僥幸考上了,那些野雞大學還不是為了圈錢,不如不上。”


    過了會,黃素秋又說:“我養到她十八歲仁至義盡了,不像她爹那窩囊廢,離婚的時候聽他媽的連親生骨肉都不要,這麽多年一個月給幾百的撫養費夠什麽,要不是看我不好惹,說不定幾百都不給。”


    “真要讀大學找她爸去。”


    阮在在的腦子頓時‘轟’地一聲,力氣像是被抽幹了般,要用手撐著牆才能勉強站穩。


    她這兩個月的努力瞬間像個笑話。


    黃素秋對她的愛沒有陳輝多,這是阮在在一直都知道的,也十分清楚當年是因為生了她家裏不和諧,鬧到最後不得不跟她爸離婚,要是先生了陳輝,或者一切都會不一樣。


    盡管如此,黃素秋也從來沒說過不讓她繼續上學這話。


    找他爸?


    爸爸現在一家三口應該過得很幸福,奶奶也如願以償抱了孫子,聽堂妹說爸爸最近又升職了。


    爸爸除了過年給過她零花錢,這馬上又要過年了,都沒來看過她,應該還沉浸在弟弟出生的喜悅中,加上工作忙,抽不出時間過來吧。畢竟以前沒有再婚的時候偶爾會瞞著奶奶偷偷過來帶她出去玩,吃好吃的。


    其實爸爸媽媽都愛她,隻是不多。


    -


    阮在在誰也沒告訴,悄悄坐大巴車回了慶城,到了家,整個人如同爛泥般癱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在空間裏有感而發,有人問怎麽了?她沒回,忽然想起黃素秋的話,兩人離了這房子是陳家的。


    黃素秋跟陳家都沒有任何關係,別說她了。


    真可笑,她連寄人籬下的資格都沒有了。


    須臾間,致命的窒息感朝她襲來,阮在在大口大口的喘氣,匆匆逃出了這個空蕩蕩的大房子。


    外麵突然下雨了,密密麻麻的,越下越大,她攥緊手機,直直的闖入雨中,沒有目的地的到處遊蕩。


    也許淋淋雨心裏就好受多了。


    -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是多餘的。”


    “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改變的。”


    看到這兩句話的時候梁起直覺不對,阮在在是個安靜內斂,話不多的女孩,看似柔弱,內心其實蠻強大的,遇到事情也會反擊,印象很深的一次,那時候兩人還算不上認識,她剛分到一班,去辦公室跟班主任說勝任不了課代表的職務,陳書雅懟她,立即就懟回去了。


    她算是個樂觀的人,一直在逆流中前行,不喜歡抱怨。


    她也從來不在空間發傷感的話,發的話都是隨手拍的風景圖,或天氣,或世間萬物,記得有一次發了一張小草的圖片,說前幾天看到已經快死了,沒想到幾天過去一聲不吭的比其它兄弟姐妹都長得強壯,能享受陽光的洗禮,風雨的摧殘,真棒,點個讚。


    梁起邊下樓邊給她發消息問怎麽了?


    那邊沒回。


    外麵轟隆一聲,天色越發暗沉,雨也更大了。他沒多想就隨手拿了把傘出門打車到了阮在在所住的小區,恰好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走在馬路邊,身上被淋濕得差不多了。


    梁起忙撐傘上前,壓抑著看到這一幕的怒氣,擰眉喊了一聲,“阮在在。”


    阮在在抬頭,皺了下眉,喃喃:“梁起?”


    “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下這麽大雨不在家好好待著,你就是這樣踐踏自己身體的?”


    “梁起,”阮在在望著他,目光直勾勾又有些愣怔,笑著,皮笑肉不笑,“你怎麽會在這?”


    見她有些站不穩,梁起忙扶住,又生氣又無奈,沉聲說:“無論發生什麽事,回家好好說,總有解決的辦法,你這樣下去會被淋生病的。”


    “家?”


    “我哪裏有家?”阮在在目光空洞,聲音縹緲,笑著笑著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


    梁起眉頭擰得更緊。


    阮在在往前走。梁起再次上前給她擋雨,阮在在家裏的事上次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他多少知道一點,薄唇抿成一條線,十分擔憂的看著她,也沒再說讓她回家的話,人都有奔潰的時刻,那就緩緩,冷靜冷靜。


    走著走著,阮在在說:“雨越來越大了,你回去吧,別等會淋感冒了。”她瞥了他一眼,聲音啞啞的,又說,“還有你手,別淋到雨了。”


    “你還知道我手?”看來沒徹底糊塗,這樣走下去也不是個事,雨更大了,梁起以此要挾,“你要真擔心我手就找個能躲雨的地方。”


    阮在在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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