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池翮用那歪斜的姿勢,打完了一場遊戲,開口了:“金主。”


    “啊?”她的坐姿如小學生。


    他把手機丟向茶幾:“你幾點睡覺?”


    她關了電視,一本正經地說:“我回房了。你就睡沙發吧,床上用品都是新的。”她以為,這個口無遮攔的男人又要講些沒臉沒皮的話。


    他一手搭在沙發靠背,笑著說:“謝謝金主。”


    這裏是方方正正的一室一廳,房間與客廳隔了一道玻璃門。


    玻璃通透,薑臨晴為了遮光,裝了奶茶色窗簾。


    這時,她鎖上門扣,拉實了簾子。


    一切安靜了,她聽見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暴雨停了,夜晚相當安靜。沒有“不小心”的事情發生。但雞飛狗跳的日子要開始了。


    *


    薑臨晴睡了一個好覺,一覺到天亮。


    她下床,掀開窗簾的縫隙。


    池翮在沙發上,麵向靠背,薄被被他踢到了腳下。


    她繼續睡回籠覺。


    過了不久,她又醒了。她再去拉開窗簾。


    池翮還是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


    不知怎的,薑臨晴生出一陣古怪。她急忙開門,去到沙發。


    感覺到他均勻的呼吸,她鬆口氣,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


    她從冰箱裏拿了雞蛋,煮了麵條。


    她端著碗出來時,池翮終於換了姿勢,仰躺著。


    薑臨晴一邊吃麵條,一邊望著他。這男人真能睡啊。她故意的,吃完那碗麵,把筷子重重擱在陶瓷碗上。


    清脆的一聲也沒有吵醒池翮。


    薑臨晴走過去。


    她見慣了他桃花眼裏琉璃般的光。一旦嘴角沒了笑,倒是顯出薄情寡義了。


    她沉迷在他的美貌裏,望了許久,怎麽都看不厭。直到她覺得自己該把目光挪一挪。


    他的頭朝右側歪了歪。


    薑臨晴低了低頭,忽然發現,他的脖子左邊皮膚有一塊疤痕。


    一片小月牙形狀的。


    和包青天明當當的月亮不一樣。池翮的藏得深,如果不仔細打量,肯定發現不了。


    人有遺憾才美。


    男人身上多一塊傷疤,無妨。


    *


    到了中午,池翮還沒有醒。


    薑臨晴站在他的麵前,不得不去拍他的肩。拍了一下,拍了兩下。


    池翮長長的睫毛顫了兩顫,沒有睜開眼睛。


    薑臨晴:“再睡,再睡你就要錯過午飯了。”


    “嗯。”他發出沉悶的聲音,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再閉上。


    薑臨晴懷疑,他的那一眼有沒有將她望進去。


    她又去拍他:“吃飯了。”


    “困。”他仍然閉著眼睛,手上的動作利索起來,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一用力。


    她站不穩,倒在了他的懷裏。


    “昨晚太冷了。”他說。


    “你自己不蓋被子,怪誰。”


    “哦。”池翮睜開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快起來,吃午飯了。”她要起來。


    他沒有鬆手,兩手搭在她的腰上,輕輕的,卻化解了她的掙紮。


    薑臨晴惱羞成怒:“剛睡醒就不規矩。”


    他用手在她的臉上貼一下,涼涼的。他說:“給我暖暖。”


    “你要暖和,我拿棉被給你蓋。”


    池翮“嘖”了一聲:“沒情趣。”他放開她。


    *


    池翮住了下來。


    前幾天,薑臨晴如坐針氈,怕這人獸性大發。


    但池翮很坦然,他像是這個家的主人,隨意得不得了。


    人的習慣改變起來相當迅速。到下一個周末,薑臨晴沒了那份忐忑,反而存了僥幸。


    就信池翮一回吧。等二人熟悉了,再談男女之間的事,就不叫一夜情了。那是順水推舟,順其自然。


    *


    薑臨晴當初做策劃方案,用了花束做點綴。


    大自然的花,有開就有謝。展覽了一個星期,花朵不太行了。現場駐場的同事沒有及時更換。


    第十天,花葉泛起枯萎的黃。


    彭寅碰巧到場。見狀,他暴跳如雷,把那同事訓了一頓。


    展覽方案標注了花束的選擇。


    劉倩聯係花店。卻不料,中間環節出了問題。到了第十一天,現場的花徹底謝了,補貨的還沒到。


    張藝嵐得知,立即讓薑臨晴去做動態調整。


    薑臨晴匆匆趕去花鳥市場。


    與此同時,她叫上了池翮。她是準備讓他當苦力的。


    池翮這個閑人,除了出差的時間,基本都是隨傳隨到。她心情大好的時候,給他的賞銀都翻倍了。


    薑臨晴到了花鳥市場,見到池翮慢悠悠地騎著一輛自行車,停在她的麵前:“怎麽回事?”


    她還想問,這輛自行車怎麽回事。但沒時間了。


    她把事情簡單敘述一遍:“彭寅非常生氣。今天如果不能補貨,又要挨他的訓了。”


    為了不驚擾香水的味道,薑臨晴對花束的挑選是無香或淡香。


    她先在各花店問了問,不經意的時候,望見一株狗尾巴草。她上前去嗅了嗅,聞到淡淡的青草香。她停得有些久。


    池翮說:“不走?”


    “嗯。”薑臨晴向老板問了狗尾巴草的價格。


    池翮望了她一眼。


    薑臨晴:“我突然發現,狗尾巴草很有特色。我們預算不足,特別摳門。”


    池翮挑了下眉。


    薑臨晴:“我想,索性把花換成草,省錢。而且,草香和香水花香,完全不衝突,甚至能做陪襯。”


    “去申請經費。別瞎想,又沒多少,哪家公司會省這點錢。”


    “你說得輕鬆,公司又不是你家開的。”薑臨晴喊,“店長,我要狗尾巴草。”


    “你有沒有想過,草就是草,比不上花。”


    “沒有比不上。我之前選的花比較團簇。其實開幕那天,我有些遺憾,乍看漂亮啊,但欠缺豎向延伸。我今天見到這草,有了其他想法。花換成草,未必不行。”


    “哦。”池翮不說話了。


    薑臨晴和老板確定了送貨方式。


    今天的這一箱,因為急著換,沒有讓老板安排送貨,直接由池翮搬了。


    二人打車回咖啡館。


    池翮鬆了鬆肩:“早知道搬東西,我就不騎車了。”


    薑臨晴問:“對了,你哪裏來的自行車?”


    “想給你一場浪漫的單車之旅。我載著你,你乘著風。”


    “幼稚。”


    “你是大金主,不玩平民的浪漫。”


    怎麽不玩?高中時,楊飛捷的自行車載過她。


    她扯著他的衣角。那時候她乘著風。風吹起少年的白襯衫,吹起她的長頭發。


    薑臨晴抬頭向池翮:“要不,一會再回來?你載著我回家?”


    “幼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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