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我去的時候特別忙,不大注意。”薑臨晴留有金主的傲骨,敵不動我不動。


    駐場的那天,又是陰天。


    薑臨晴現在時時裝著一把傘。


    至於那一把灰格子傘,她放在公司的抽屜。


    自上一回的尷尬之後,她不知如何去還傘。當時就該問楊飛捷要一個地址,快遞過去,簡單省事。


    *


    人一多,現場自然亂。展覽觀眾不隻是青年,也有小朋友,在這一樓二樓蹦呀跳呀。


    一天下來,薑臨晴覺得心驚膽戰。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服務生陸續離開,又是她一人留到最後。


    島嶼很安靜,她回去也是。


    池翮沒了蹤影。他是不把她這個金主當回事了?


    燈一關,諾大的咖啡廳昏暗的,跟著失了生氣。


    薑臨晴正要走,想起包包還沒拿。她懶得開燈,照著手機的光走過去。


    之後抬起頭,見到窗外一輛車停在路邊。


    車上下來一對俊男美女。一個是咖啡館的店老板。另一位正是池翮。


    兩道修長的身影並在一起,非常和諧。


    薑臨晴人在咖啡館,躲也無處躲。況且,她為什麽要躲?


    燈又亮了。滿堂大亮。


    店老板站在門邊,問:“還沒走啊?”


    薑臨晴微笑:“剛剛忙完,正準備走。”


    “嗯。”店老板點了點頭,衝著後麵的人說,“上二樓去吧。”


    “嗯。”池翮一派輕鬆。


    一男一女上了樓梯。


    池妙旌踩著一雙高跟鞋,穿了件百褶長裙。


    她站著的時候,裙子長到腳踝。一上樓梯,一抬一放,裙擺就拖在地麵了。


    池翮跟在後麵,替她提起了裙子。


    薑臨晴望著兩人。


    她沒有穿過這樣的長裙,從來不知,池翮還能給女人提裙子。


    那一對宛若璧人的男女在上麵聊天。


    樓下的人一個字都聽不見。


    薑臨晴不走了,她坐下來。


    封閉的時間裏,她覺得這個咖啡館太大了。她一個人在小公寓都覺得空蕩,到了這裏更加顯得她的渺小。


    八卦的劉倩來問:「小薑,今天有沒有見到那個特別帥的服務生?」


    薑臨晴:「沒有。」


    劉倩:「好可惜。啊,我忙到現在才下班。」


    薑臨晴:「嗯,我下班了,先走。」


    樓上二人聊的時間不久,大概過了二十分鍾,店老板提著裙擺下樓了。


    娉婷美人,步步生蓮花。


    薑臨晴站起來。


    池妙旌睇她一眼,說:“辛苦了,早點回家吧。”她搖曳的身姿消失在門外。


    樓上那一個男的,又過了一會兒才下來。他去了吧台。


    薑臨晴也去了吧台:“這幾天有地方住嗎?什麽時候回來?”


    池翮半低的身子站直了,轉身向她,雙手撐在吧台:“金主,我違約了。”他言簡意賅。


    這沒頭沒尾的話,薑臨晴竟然一聽就明白了。


    就說嘛,她是他富婆通訊錄裏最窮的一個。一個財迷對一個窮金主的新鮮感,能有多久。


    她好半晌沒有接話。


    池翮又說:“我們之間沒有協議,我就算違約,你對我也無可奈何。但你是一個好金主,我會賠償違約金。”


    她的手在吧台下握成了拳頭。


    這樣的結局,薑臨晴不是沒有想過。對於一個財迷來說,金錢才是衡量標準。她見過店老板,知道自己是遠遠不達標的。


    她買不起池翮這樣的男人。


    在珠光寶氣麵前,她輸得徹底,她認輸,她也服輸。這是純粹的金錢交易,她本就沒有勝算。


    她和池翮說了一聲:“我知道了。”果然是個見錢眼開的小白臉。


    她走了。


    昂首挺胸。


    第24章 真香


    上班時, 薑臨晴每次打開抽屜都能見到那一把灰格子傘。


    她記掛著要還傘。


    終於,她給楊飛捷發消息:「班長,我要去展覽現場, 常常不在公司。你方不方便收快遞?我把傘還給你。」


    楊飛捷:「我剛去公司就被外派了。沒關係,我有另一把傘, 那把傘你留著吧。」


    之後,薑臨晴隻開一半的抽屜。再後來,她索性將傘放進閑置的快遞箱。


    眼不見為淨了。


    *


    周末,到了音樂會的日子。


    向蓓的眉目比較淡,偏愛煙熏妝。她常穿狂放的破洞衣服。今天換上灰黑牛仔布料的上衣褲子, 收斂了野性。


    她拍了照,發給薑臨晴:「我這身衣服是不是太隨便了?音樂會的觀眾比較高雅吧。」


    薑臨晴本來準備了連衣裙,聽向蓓這樣說,她也穿了休閑的衣服。


    向蓓見到她,笑起來:“你為什麽不穿裙子?”


    “長胖了, 裙子束腰。”薑臨晴做了一個掐腰的手勢。


    向蓓似是明白什麽, 徑自笑了會,又說:“對了, 我早把徐重光的名字給忘了, 沒想到他還記得我。”


    薑臨晴:“你當年是我們班的風雲人物。”


    向蓓:“流氓角色吧。”


    其實她們鮮少有初中話題, 因為當年沒有交集。但這天坐上車,兩人講起了初中時天真的,童言無忌的時光。


    出租車到了劇場外。


    向蓓坐在車裏掃碼支付車費。


    薑臨晴先下車, 抬頭間見到一個身影。


    她懷疑自己認錯了人, 再去張望。


    觀眾陸陸續續走來, 路燈下人潮洶湧。


    早沒了那個身影。


    *


    徐重光在後台, 不能出來迎接。但他送的票是前排座位, 給足了二位老同學的麵子。


    這裏禁煙,向蓓準備了口香糖。嚼幾口,她自覺太輕佻,把口香糖粘在了紙上。


    她第一次到這樣莊重的劇院,渾身不自在:“和我的舞台完全不一樣,真安靜。”而且,這裏的觀眾真平和。


    薑臨晴:“你喜歡什麽樣的?”


    “我沒有藝術細胞,我喜歡彈彈曲,打打鼓。其實我小時候的夢想,是背起吉他闖天下。但我嗓子不行,賣藝不賣唱,沒出路。”向蓓自嘲一笑,“我爸早說過,我做什麽都不行。”


    向蓓在向家是最大的孩子,也是最不聽話的。向家父母生了另一個女兒,就把望子成龍的期盼轉移到小女兒身上。


    向蓓沒有正經的工作。聽到大女兒在酒吧混日子,向家父母連連搖頭。


    “我也不行。”薑臨晴說,“當年高考成績出來,我很茫然,不知道選哪一門專業。我讀的不是我的第一誌願,我對數字比較喜歡,特別想考金融。無奈分數達不到,隻能服從調劑。大一特別後悔,我學了一年都不知道將來能做什麽。大學畢業,還在傳媒和策劃之間徘徊。恰巧進了這家公司,其實是公司幫我選了我的就業方向,我就當策展人了。我辦了場藝術展,焦頭爛額。真的有下次,我又會恐慌。有時候覺得,我太普通了,而且沒有和你一樣的灑脫。”


    向蓓:“真正有天賦的人又能有多少?你說的對,我們是普通人,但就得往前衝啊。”


    劇院的燈暗下來,兩人不說話了。


    這是樂團的演奏。


    薑臨晴沒有在一群人中,認出誰是徐重光。


    向蓓卻說:“左邊第三個,是他。”


    *


    演奏很完美。


    樂團謝幕的時候,薑臨晴和向蓓熱烈地鼓掌:“真棒。”


    觀眾們站起來,掌聲不止。


    直至台上靜了,兩人才走出來。


    “徐重光讓我們去西門等他。”向蓓一邊指著西門的方向,手指一勾,指向停車場的一輛跑車,“好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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