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宛瑩訝然地張了張嘴,似是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奕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月光從窗口照進來,冷白的光將許奕舟的臉色顯得有些冷淡。


    “沒什麽意思。”許奕舟說,“你待在這裏很突兀,你不覺得嗎。”


    羅宛瑩嘴角有些僵:“可他們也是我的朋友,這麽多年……”


    許奕舟沒讓她說完:“他們是嗎?”


    這句意有所指的反問讓羅宛瑩如墜冰窖。


    “當初的事是我虧欠你,這些年你借著我的名義得到的機會和資源,應該也夠彌補了。你從他們幾個那也撈了不少好處,這些最後都會算在我頭上,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羅宛瑩下意識想反駁什麽,卻說不出來。


    許奕舟雙手插在兜裏,在她逐漸變得慘白的臉色中,幾乎絕情地說:“你走吧。”


    -


    回到房間,洗漱、做完一整套睡前的護膚流程,鍾黎從浴室出來,走向大床。


    傅聞深坐在床上,正在看一本不知名的書。


    她光腳走過來,睡袍下露出一截骨肉亭勻的小腿。


    酒店的藍色真絲睡袍比她平常鍾愛的顏色深沉許多,反而愈發顯襯出膚色的雪白。


    她坐上床沿,床墊微微下陷,輕盈的重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掀開被子,鑽進來。


    酒店大床的寬度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而她格外細瘦苗條,躺在另一側,與他中間隔著寬裕的距離。


    隻有她身上的幽香,嫋嫋飄越楚河漢界,悄然無聲地占領他四周。


    跟他一起睡,感覺有點奇怪,鍾黎把這歸結於自己兩年的冷宮生涯,太不習慣了。


    不過想到傅聞深守身如玉的貞烈節操,跟自己這個老婆同床共眠,可能比她更不習慣更不舒服,鍾黎不爽之餘生出作弄的壞心思。


    見傅聞深一直坐在另一半安靜看書,她在被子裏轉了個身,麵朝傅聞深側躺。


    傅聞深目光專注停留於書頁,把她這麽一個躺在身邊的大美女當空氣。


    鍾黎動作輕輕地往他旁邊挪動靠近。


    傅聞深毫無反應。


    鍾黎靜靜看他片刻,繼續往前挪移幾寸。


    傅聞深一動不動。若不是他手裏的書頁偶爾還在翻動,鍾黎都要懷疑他是坐著睡著了。


    她把自己挪到傅聞深旁邊,身體在不知不覺間越過床正中的界限,侵入他的地盤。


    傅聞深仿佛終於察覺到了被她侵-犯的邊界線,側眸朝她望來。


    他低垂的眼睫在光下根根分明,陰影覆蓋住雙眸,那雙漆黑的眼便被藏納進更幽深的地帶。


    她躺在傅聞深身旁,黑發鋪滿枕頭,小臉光潔細膩,茶棕色的眼瞳仰望著他。


    “老公~”她把聲音捏得分外婉轉。


    傅聞深嗓音無波:“怎麽了。”


    鍾黎嬌柔的嗓音裏摻進兩分淺淺的羞澀:“你還不睡嗎?”


    充滿暗示意味。


    傅聞深垂眼,不聲不響看她幾秒,將書合上放置一旁,抬手關了臥室最後一盞壁燈,躺下。


    安靜無聲。


    守身如玉是吧?


    讓我看看你定力能有多強。


    鍾黎腦袋又往他旁邊挨了挨,貼著他肩頭,在幽靜的黑暗之中輕輕地叫:“老公,你睡著了嗎。”


    那股不同於他的溫體溫若有似無地挨靠在傅聞深臂上,連溫度都是柔軟細膩的。


    靜了兩秒,傅聞深低沉平靜的聲線響起:“沒有。”


    “那你怎麽不理我?”鍾黎一副備受冷落的委屈語氣:“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們結婚兩年了,你都不和我一起睡覺,你是不是嫌棄我身材不好?”


    “我第一次和你一起睡,我想……”


    “鍾黎。”傅聞深突然打斷她喋喋不休的小聲控訴,嗓音像被幾粒細小的沙子磨過,有難以察覺的微啞:“安靜點。”


    鍾黎委屈弱小地:“那我不說話了。”


    她老實聽話地安靜下來,聽著傅聞深平穩的呼吸聲,又抬起腳。


    觸到傅聞深小腿,細嫩的腳尖沿著腿腹緊實的肌肉往上滑過,又往下滑回來,慢慢悠悠,來回往複。


    手指在被子裏摸到他睡袍上的帶子,一下一下地扯,像個想發設法吸引人注意的頑劣兒童。


    力氣很輕,不足以扯開,卻足夠對他進行騷擾。


    扯到第四下時,她手腕募地被一股力量攥住,掀開。


    不過眨眼之間的顛覆,她再回過神來時,手臂已經被人摁在枕頭上。


    傅聞深覆在她上方,虎口如鐵鉗一般扣押著她,掌心溫度灼燙著她內腕細嫩的皮膚,下方血管受到力量壓迫,鼓鼓跳動起來。


    鍾黎沒想到他反應如此大,一時被驚住,瞪大了眼睛往上看著。


    傅聞深如同一團黑影,完完全全地覆蓋在她上空,男性寬闊而充滿力量感的身形將她整個籠罩在黑暗裏,仿佛一座沉甸甸的牢籠,把她困囿於床上這一塊狹小的地方。


    他周身冷硬分明的輪廓被黑暗柔化了邊緣,卻罕見地散發出很強的侵略性,連同熟悉的氣息一起傾壓下來,可供她呼吸的空氣變得十分稀薄。


    厚密窗簾將微弱的月光隔絕在外,深夜的馬場萬籟俱寂,房間裏黑沉一片。


    她看不清傅聞深的眼睛,他的眼神卻好似有熱度,伴隨著蓄勢待發的壓迫感,沉沉落下。


    就連胸口的起伏好像都在擠壓那張繃緊的弦,鍾黎敏銳的本能察覺到了那分潛伏在黑暗之後的危險。


    她不知道傅聞深是被自己騷擾得生氣,還是怎麽。


    她沒說話,傅聞深也沒有。


    這個危險的姿勢無聲保持片刻,鍾黎手腕被他箍得有點疼,輕輕扭動一下。


    “你生氣了?”她問。


    傅聞深沉黑的瞳孔和黑夜融為一色,鍾黎什麽都看不見,過了會才聽到他低沉的聲線:“你安分點。”


    他又說一遍,換了字眼。


    行行行,知道你守身如玉忠貞不屈了。


    真應該給你頒一座牌坊,新時代男德代表。


    鍾黎:“哦。”


    傅聞深卸了力道,鬆開扣著她的手。


    從她身上離開,平躺回去。


    黑夜重歸祥和的寂靜。


    鍾黎裹著被子往邊緣悄悄挪了挪,這次真的老實下來。


    臥室悄寂無聲,兩個人各據一端,中間隔著愈發疏離的寬度,足夠躺下兩個孟迎。


    鍾黎是挨著邊邊睡的,可早上睜眼時,看見的卻是傅聞深近在咫尺的下頜。


    她迷瞪著眼睛,盯著那線條冷銳的男性下頜線看了一會,才恍然反應過來。


    她為什麽在傅聞深懷裏?


    傅聞深身上幹淨清爽的薄荷氣息讓她迅速清醒過來,抬起頭。


    對上那雙漆黑而清明的眼睛。


    昨晚被他凶了一通,鍾黎心裏很不痛快,蹙起眉尖先發製人地質問:“你幹嘛趁我睡著偷偷抱我?”


    昨晚被她撩一下小腿就發飆凶她,半夜又偷偷來占她便宜,什麽人呐。


    牌坊不要了?


    大約是對她的惡人先告狀無語,傅聞深靜默看她片刻,開口:“你自己扒上來的。”


    扒?


    聽聽這用的是什麽字眼,她怎麽可能……


    鍾黎剛要準備反駁的時候,一動,發現了自己的手在哪裏。


    “……”


    她沉默兩秒,手又微微動了一下。


    確認自己真的抱著傅聞深的腰沒錯。


    還挺結實。


    她在傅聞深靜默無聲的注視下,把手從他腰上拿開。


    停了停,又把腳從他腿上放下來。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還給自己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抱你是因為喜歡你啊,情不自禁嘛。”


    然後卷著被子往另一邊轉過去,不高興地倒打一耙:“你不喜歡讓我抱,我不抱就是了。”


    傅聞深身上的被子跟著她被卷走,他沒作聲,看了看那道恨不得離他八丈遠的背影,下床走去浴室。


    等浴室裏水聲響起,鍾黎才把半掩在被子裏的臉露出來,摸過手機。


    七點五十三分,這個時間,早已過了平時傅聞深起床的生物鍾。


    趙星璨起了個大早,在群裏艾特所有人,說自己特地下廚煮了魚湯米線,喊大家起來吃。


    一幫年輕人一大半都是夜貓子,這個時間還沒醒,響應的人寥寥無幾。


    鍾黎要趙星璨給她和孟迎留一碗,要不是群裏還有傅聞深那幾個小弟,她還想再補一句,千萬別給傅聞深留,讓他喝魚湯渣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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