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道:“這得問當年的辦案人。我估計很懸,那時沒有天網,其他單位也沒有安裝監控的習慣。大利,今天很有收獲,這一份名單就是一份被詛咒的名單,凡是上了名單的人,總會有災禍發生。”


    案件到這裏,漸漸有了些眉目。但是,對於這類命案積案來說,有了眉目到距離破案,還有相當長的距離。


    8月14日下午,侯大利和江克揚坐在街心花園,等待外出的李明全。一年前,杜強在江陽老城區的這個街心花園被秦力伏擊。如今,杜強被槍斃,秦力也死去,街心花園的樹木依然枝繁葉茂,給來往的人群提供陰涼。


    兩人正在聊天時,一個老人提著鳥籠悠閑地走了過來。侯大利和江克揚看過李明全的照片,幾乎同時認出來者就是李明全。照片中的李明全處於工作狀態,穿著比較土的西服,脖子上的領帶歪歪扭扭,有著基層領導的派頭。此時的李明全穿了一件圓領老人衫,大短褲,腳踩一雙塑料涼鞋,十足一個退休老頭。他臉上長出了大塊大塊的老年斑,精神狀態還不錯。


    李明全聽見有人招呼,停下腳步。


    江克揚自我介紹道:“李主任,我是江州刑警支隊的江克揚,給你打了電話的。這是我的同事侯大利。”


    李明全拍了拍腦門兒,道:“糟糕,我把這事忘記了。我今天出門遛鳥,沒帶手機。這位同誌,你們來找我有啥事?我都退休好些年了。”


    江克揚笑道:“有點小事,準備找你求證一下。”


    李明全道:“我家就在前麵,進去坐一坐。”


    距離市人民醫院不遠處有十來幢老房子,這是江陽區政府在九十年代的集資房,房屋外立麵沒有裝修,是老江州常見的青磚房子。院內植被茂密,水泥路麵多有破損,垃圾箱是水泥仿樹木樣式。李明全的家是三室一廳一衛一廚,客廳麵積小,放了一張餐桌後,幾乎就沒有活動空間。


    陽台上掛了好幾個鳥籠子,滿屋子都是“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三人坐定,江克揚問道:“李主任,今天想和你聊一聊以前的事,就是隨便聊聊。”


    李明全端著大搪瓷杯子,道:“我知道規矩,刑警了解情況,肯定有目的,我不打聽,你們隨便問。”


    江克揚道:“李主任退休前是世安街道辦事處副主任,分管企業?”


    李明全道:“嗯,我本身就是做企業出來的,一直在街道做企業方麵的工作,最初是企業辦,後來分管企業辦。退居二線以後,還是協助後來的分管領導。”


    江克揚道:“聽說你和楊國雄有矛盾?”


    “楊國雄跳樓死了十來年,現在還在調查他?”李明全隨即又道,“你們的規矩,我懂,你們不用回答。我和楊國雄也沒有什麽具體矛盾,主要是工作中的分歧。當時世安街道有一些老舊小區的改造項目,楊國雄想來做,我持反對態度。楊國雄找了領導來做工作,被拒絕之後,甚至還找地痞流氓來威脅我。我是當兵出身,眼睛裏容不得沙子,楊國雄不是做工程的料,修橋橋垮,開礦礦塌,讓他來改造小區,那不是開玩笑嗎?世安街道轄區有很多老廠,那些老工人都過得不如意,個個牢騷滿腹,就和炸藥桶一樣。好不容易有一個舊房改造的機會,做得不好,那就要惹大禍。”


    江克揚道:“楊國雄想要參加舊房改造,在你這一關沒有通過。他找人疏通,你沒有答應。”


    李明全道:“對,就是這樣。”


    江克揚道:“你們有沒有激烈的衝突?”


    李明全道:“楊國雄說了些狠話,我沒有理他。”


    江克揚道:“楊國雄找來地痞流氓威脅你,有沒有具體行動?”


    李明全“呸”了一聲,道:“他們是包,隻敢欺負膽子小的。”


    聊了一些當年的工作以後,江克揚又問道:“我聽說你的外孫當年出過車禍。”


    李明全愣了愣,道:“我外孫出過車禍,那個龜兒子駕駛員肇事逃逸。我外孫出車禍是2001年夏天,那時楊國雄早就跳樓了。你們到底想要問啥事?”


    楊國雄是在1999年跳樓,那一年,楊永福還是少年。2001年,楊永福已經滿十六歲了,不管是身高還是智力都慢慢接近成年人。侯大利對楊永福的成長史了如指掌,盡管沒有證據,憑著直覺,他認為李明全的外孫極有可能是被楊永福傷害的。


    李明全對自己的安危不太放在心上,對於外孫的事則心有餘悸,道:“我外孫那時才六歲,被撞得昏迷了,嘴巴、鼻子都在流血。車禍現場就在世安老場鎮那邊,距離世安廠最近。世安廠醫院接到電話,幾分鍾就派出救護車。世安廠楊勇醫生檢查了我外孫,說是要立刻動手術。我原本想轉到條件更好的江州一院,楊勇說是來不及了。我後來才知道,外孫在肋骨撞斷後,肋骨折斷處刺破了肺部,引起了肺挫傷,導致了氣胸,症狀比較嚴重,轉院都有可能來不及。世安廠那時條件還行,世安廠醫院在江州排到前三名。在整個江州醫療係統裏,楊勇都是有名的一把刀。我給一位醫生朋友打了電話,然後就同意由楊勇來做手術。”


    侯大利原本很平靜地記錄,聽到李明全的描述,五指緊握,指關節發白。


    李明全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道:“楊醫生為我外孫實施了全麻下行胸腔鏡下肺修補術,效果非常好。外孫出院後,我覺得世安醫院畢竟隻是一家工廠醫院,醫術和設備比不上市一院,就帶著外孫到市一院做了檢查。檢查結果證實,楊勇醫術手術做得非常成功。到現在,我外孫都沒有什麽後遺症。可惜啊,楊勇醫生的女兒死於意外,楊勇離開了江州,這是江州人民的重大損失。”


    一直以來,侯大利都認為楊帆是因為自己而遇害。今天意外地得到了新的消息,凶手如果真是楊永福,他向楊帆舉起屠刀,除了自己的原因,或許也有楊勇救了李明全外孫這一層原因。


    離開李明全家,侯大利和江克揚前往江州交警支隊。李明全的外孫被摩托車撞傷之事發生在十幾年前,處理此案的交警大部分退休,相關檔案材料收在支隊檔案室。


    十幾年前的卷宗絕大多數都是手寫材料,紙張輕微變黃,翻開之時有淡淡黴味。江克揚與李副支隊長熟悉,道:“隻有這麽薄薄幾張紙啊?”


    李副支隊長道:“目擊者大多是小孩。案發後,大隊組織了很多民警去尋找目擊者,後來在車禍現場約一百米的一幢樓裏,找到一個女性目擊者。她在陽台上洗衣服,正好可以看到有三個小孩在街邊玩耍。”


    江克揚道:“三個小孩在街邊玩耍,難道沒有家長在旁邊?”


    李副支隊長道:“那個場鎮冷清得很。平時車少,小孩子在外麵玩耍,都沒有大人在身邊。出事的時候,我也被抽調過來查肇事逃逸者,主要是尋找肇事者逃逸的方向,所以對這事印象還挺深。目擊者有個年齡與這三個小孩相仿的孩子,對小孩子有興趣,所以一邊洗衣服,一邊看著這三個小孩,恰好就看到這起交通事故。”


    侯大利專心翻看卷宗,同時也在聽兩人對話。


    江克揚道:“摩托車為什麽會撞到小孩?”


    李副支隊長道:“小孩子在打鬧,追來追去,追到公路上,摩托車正好過來,撞到了小孩。撞人以後,摩托車停了下來,駕駛員沒有下車,隻是瞅了瞅受傷的孩子,就直接開走了。據目擊者說,那人戴頭盔,看不清麵容。”


    卷宗裏有詢問筆錄,比李副支隊長介紹得更詳細。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摩托車速度很快,撞上小孩以後,沒有下車,看了看小孩,立刻就轉了個彎,沿著小道開走,等到有人追出來時,摩托早就不見了。那個小孩躺在地上,也沒有哭,就是身體在抽。隔了這麽遠,我都看得清楚。我嚇得大吼大叫,人們就朝出事的地點跑過去。還有人騎摩托車、開車去追,都沒有找到肇事者。”


    民警問道:“摩托車是什麽牌子?”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是江州摩托。我們調查了很多人,都沒有看清車牌。”


    民警道:“你在樓上洗衣服,隔了一百多米,能看清楚摩托車的牌子?”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農村最多這種江州摩托,我家裏就有一台,樣子醜點,便宜。”


    民警問道:“摩托車司機是什麽樣子?”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摩托車司機戴著頭盔,我沒看清。”


    民警問道:“是胖,還是瘦?”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瘦。給我的印象就是瘦巴巴的。”


    民警問道:“多大年齡?”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戴著頭盔,看不清楚,這個司機給我的感覺年齡不大,不會超過二十歲。穿了一件短袖,是城裏人才會穿的。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樣式,總之是城裏人才穿。”


    另一份調查資料顯示,摩托車司機拐進的那條小道連接省道。進入省道以後,不管朝東還是朝西,都有幾條縣道,很難追蹤。當年在農村完全沒有監控,江州牌摩托很多,所以參加調查的民警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侯大利拿起卷宗的現場照片,道:“照片中的刹車痕跡在撞擊點之後,說明在撞到小孩之前,沒有減速行為。撞人之後,隔了幾米才在路沿石看到刹車痕跡。如果不是路沿石附近有積土,刹車痕跡都不明顯。這就是奔著人去的。”


    李副支隊長還是第一次與聞名整個江州公安係統的神探打交道,除了好奇,還有些小心翼翼,道:“當時有同誌也提出這個觀點。我們一直沒有找到肇事人,此案就擱置下來。那些年沒有天網,擱下來的肇事逃逸案不少。再加上那個小孩子沒有死,調查力度就弱了。交警這邊的檔案管理在全市公安係統都算不錯,否則,搬了幾次家,估計卷宗都找不到了。”


    侯大利放下照片,沒有評論,向李副支隊長道謝之後,前往當年肇事逃逸地點。


    出事地點位於世安廠和世安橋之間,是楊帆回家的必經之路。時間仿佛遺忘了這個小鄉場,外麵的世界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小鄉場卻和十年前沒有多大區別。場口水泥壩子鋪上地板磚,還建有花台,種了些植物。這個小壩子不大,與公路連接。六七個小孩在壩子裏玩耍,多數時間都在壩子裏追逐,不時會有小孩子跑到公路邊。


    江克揚在小壩子走了一圈,道:“太過湊巧就有妖,李明全的外孫剛剛跑到公路,就有摩托衝了過來,沒有刹車,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是意外,是蓄意謀殺。”


    侯大利站在小壩子裏看小孩子玩耍,外表平靜,內心卻起了波瀾。楊帆出事以後,他極少踏過世安橋。隻要踏過世安橋,往事便會如妖怪一樣現出原形,從腦海、從熟悉的景物中跳出來,讓人無法抵擋。能夠對抗負麵情緒的,唯有案件。進入偵辦案件的模式時,他才能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老克,肇事時間是2001年8月7日,這個時間點,楊永福還沒有失蹤,應該是轉學到了秦陽五中。”


    江克揚對楊永福的簡曆也是倒背如流,道:“最初的調查有問題,當時確定是2002年4月楊永福才從江州學院附中轉學到秦陽五中,後來發現有誤,是從2001年3月轉學到秦陽五中,也就是楊永福母親病故後,楊永福就轉學了。”


    “楊永福年齡比我稍大。在2001年夏天,楊永福滿了十六歲,接近十七歲了。當年摩托車還比較稀罕,一個高中生能騎摩托,肯定有人會留下印象。如果楊永福在秦陽五中也騎過摩托車,那麽我們距離真相就又近了一步。”


    說到這裏,侯大利胸中積壓的怒火噴了出來,道:“如果真是楊永福下手,他就是一個包,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向小孩和女人下手,算什麽本事!”


    江克揚建議道:“讓老戴跑一趟秦陽,詳細調查當年秦陽五中的學生,查一查楊永福是否在在校期間騎摩托車。”


    侯大利點了點頭,道:“注意查找當年學生的影集。這種摩托車是很酷的道具,說不定會被拍下來。楊永福在江州會保持高度警惕,到了秦陽五中,多半就會鬆懈下來。如果真有一輛江州牌摩托車,就意味著我們的偵查方向是對的。以前我覺得這個凶手有可能是獨行客,從這些肇事逃逸事件以及楊帆遇害案來看,凶手明確知道是誰救了李明全的外孫,這說明他有信息來源。”


    殺害楊帆的凶手是否就是楊永福,撞擊李明全外孫的人是否就是楊永福,魚竿模型是否成立,都隻是根據掌握的線索進行偵查推理,還沒有真正能夠拿上法庭的直接證據。這些逐漸積累起來的線索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鎖定犯罪嫌疑人,讓偵查員找到正確的偵查方向。


    8月15日上午,侯大利和江克揚來到陽州,與楊勇見麵。


    在醫院小會議室裏喝了一會兒茶,楊勇匆匆進屋,道:“剛做完一台手術,年齡大了,體力不行了。大利,找我有什麽事,發現了線索?”


    從楊帆遇害到如今整整過去十年,楊勇明顯有了老態,眉眼已經由“年富力強”變得“略顯老態”,左邊臉頰上有了一塊很大的老年斑,眉毛變得細長。


    侯大利能回想起楊勇三十來歲時的模樣,那時可以稱得上相貌堂堂,在院子裏打羽毛球時動作靈敏,扣殺格外有力。回憶過去,更讓人心酸,他下意識搖了搖頭,將負麵情緒壓住,道:“楊叔,有一件事想來核實,在2001年8月10日,你做過一台手術,一個小男孩被摩托車撞了,傷得很嚴重,你還記得清這些事嗎?”


    楊勇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道:“有這事,小男孩肋骨斷了,刺破肺部。我接手以後,來不及轉院,立刻就做了手術,效果不錯。”


    侯大利道:“一般情況下,做完這種手術,會有誰知道是楊叔做的?”


    “內部的人知道,外人不清楚。”楊勇隨即又道,“《江州晚報》針對此事做了新聞,表揚世安醫院救治及時,醫術高超,還譴責了肇事逃逸者。”


    得知報紙上有新聞,侯大利略為失望。這意味著自己判斷“凶手有信息來源”並不完全成立,凶手仍然可能是獨行客,從報紙上得知是誰救了李明全的外孫。


    多年前的交通事故很簡單,楊勇對手術印象很深,還記得起第二天的采訪,對其他事情則沒有太多了解,包括救的是誰家小孩等問題,沒有太在意。


    “你爸現在還要求你回公司嗎?”楊勇望著侯大利鬢間的白發,想起遇害十年的女兒,心中酸楚。


    侯大利道:“我爸我媽離婚了,各做各的事情。我暫時沒有回公司的打算,如果真要回,我也是跟著母親做事。”


    侯國龍和李永梅離婚非常低調,沒有新聞媒體介入。李永梅將手裏的資源更名為永梅集團,獨自開展業務。


    楊勇略為驚訝,又很快恢複平靜,道:“這個世道!他們還是離婚了。你爸從本質上來說是好人,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我們醫生圈與老板圈有交集,富貴的人也需要醫生,甚至是更需要醫生。在閑談中,我沒有聽到你爸有什麽花邊新聞。”


    這一階段,侯大利為了破案,深入挖掘江州商圈的陳年舊事,感慨頗多。他不想多談這些爛事,換了話題,道:“秦阿姨好嗎?”


    楊勇道:“她退休在家,主要精力是照顧黃桷。有了上一次教訓,我們不敢有絲毫馬虎。不管上學還是放學,我們都要接送。就算把黃桷帶得嬌氣一些,也不管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就是小帆,現在還沒有瞑目。”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楊勇無數次在夢中盼到公安抓住了殺害女兒的凶手。夢醒後,現實如此殘酷,讓其內心如火燒冰浸。隨著時間流逝,他對破案不抱希望。


    侯大利道:“我在今年7月調到省刑偵總隊了,負責命案積案,楊帆的案子仍然由我負責偵辦。如今由省刑總負責此事,力度會更大。”


    楊勇下意識抓住桌角,慢慢地道:“由省裏來管,有希望嗎?”


    侯大利一字一頓地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筆賬終究要清算。”


    楊勇沒有邀請侯大利到家裏坐坐,侯大利也沒有提起此事。三人在小會議室門口分手。楊勇站在小會議室門口,能看到侯大利挺直的背影,腦中浮起一幅畫麵:還是幼童的侯大利和楊帆從自己家裏跑出去,蹦蹦跳跳地跑到對麵的侯家,然後又從侯家跑回自己家。兩個小孩的打鬧聲猶如天籟,猶在耳邊回響。李永梅戴著袖套,穿著圍腰,站在門口喊:“楊勇,過來吃飯,國龍釣了魚,我弄了紅燒魚。”


    汽車聲音響起,越野車離開了醫院。楊勇在回想往事時陷入了深深的惆悵,腦中蹦出一句話: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情緒低落之後,他更覺得身體疲憊,請了假,回家休息。


    侯大利將情感深深壓在了心底,從陽州到江州,一直心平氣和地在和江克揚討論案情的細節。


    回到江州,兩人來到市檔案館,辦理了相關手續。檔案館工作人員用小推車推出來2001年整年的《江州晚報》,厚厚三大本。2001年10月,楊帆落水以後,《江州晚報》用第四版全版來介紹此案,還配上了楊帆的大幅照片。侯大利當初看到報道的時候,憤怒地去找過朱建偉。


    侯大利用手摸了摸報紙合訂本,道:“我不想翻晚報,老克找出8月10日以後的報紙吧。”


    江克揚開始翻查報紙。


    侯大利坐在旁邊,臉上沒有表情,腦中又想起十年前和楊帆路遇殺人案之事。那天晚上,他和楊帆從市歌劇院出來,偶遇一起殺人案。一對談戀愛的青年男女發生矛盾,男子將女子刺死。周邊市民被突發事件弄蒙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後,侯大利、陳雷等市民衝上去抓住凶手。記者朱建偉恰在案發現場,拍下了凶殺案發生時市民發蒙的瞬間。他在報道此起事件之時,特別強調市民們沒有反應過來這個細節,而忽略了市民見義勇為抓凶手的事實。


    照片中出現的蔣昌盛、王濤、陳雷和趙冰如等人,包括拍照的朱建偉,都因為這張照片付出了慘痛代價。


    “大利,找到了。”江克揚興奮的聲音打斷了侯大利的沉思。


    2001年8月11日的《江州晚報》第四版,有一個醒目的大標題——《摩托車肇事逃逸,路人麻木旁觀》,大標題下麵落有記者朱建偉的名字。整個文章占了半個版麵,有李明全的外孫躺在醫院的照片,以及對手術醫生楊勇的采訪。此案的報道風格就和當年侯大利和楊帆路遇那起凶殺案的一模一樣,朱建偉沒有全麵報道,有選擇地放大了部分事實。


    侯大利看到了熟悉的配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摩托車肇事逃逸,路人麻木旁觀》這篇文章的基礎內容和警方調查的基本一致,隻不過警方的調查記錄是實事求是地記錄,沒有帶情感,也沒有進行道德評價。朱建偉的文章有一小半在陳述事實,另一大半在批評“人心不古,道德滑坡”。


    侯大利指著其中一句話,道:“整篇文章總算有一點價值。”


    江克揚道:“英雄所見略同。朱建偉找到了與李明全的外孫一起玩耍的另外兩個小孩,摸到了一個警方沒有掌握到的細節,摩托車的車把上綁著一條紅繩子。”


    新車係上紅繩是江州的風俗。更準確說不是紅繩,而是一塊紅布。早些年,買了自行車以後,不少江州人就在車把上係上紅布,後來發展到在摩托和汽車上係紅布。紅色代表喜慶,還可以避邪,有祈禱平安之意。


    放在桌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秦玉的電話。侯大利還以為有了新的線索,用最快速度抓起手機。


    秦玉聲音有些沉悶,道:“大利,你今天到了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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