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會人員包括省廳命案積案專案二組、副局長宮建民、支隊長陳陽、副支隊長滕鵬飛和老譚、重案三組張國強及三組偵查員、技術大隊全體。


    按照江州市刑警支隊案情分析會慣例,先由最先到達現場的派出所民警匯報,再由勘查技術人員、法醫、參加外圍調查的偵查員分別匯報。這些必要程序走過以後,再由參加會議的其他同誌進行發言。如果副局長宮建民不參加,就由支隊長陳陽最後拍板。


    這是一般情況下的順序,如今有省命案積案專案二組參加會議,情況就稍有不同。侯大利級別低於副局長宮建民,但是其代表省命案積案專案組,是上級機關的人。開會前,宮建民和侯大利單獨在小屋碰頭,宮建民客氣地道:“大利,你最後來說。”


    侯大利沒有囉唆,直言道:“我的任務是楊帆案和白玉梅案,以及‘挖兩麵人和幕後黑手’。徐靜之死性質未定,就算性質定下來,仍然是由江州刑警支隊主辦。我的主要任務是帶耳朵聽,了解案情。如果要發言,都隻是對案件的建議、意見,最後還得由宮局拍板。”


    宮建民點了點頭,道:“行。”


    案情分析會是在初步偵查的基礎上,對現場勘查、屍檢、被害人的陳述、見證人的證言、初訪等一係列材料進行分析、解剖和綜合,運用邏輯推理的方法將未知的犯罪情況再現出來。這種再現並不一定是客觀事實,因為發生過的現場成為過去,沒有任何人能夠完全複原。案情分析會再現的是一種法律事實。


    分析案情需要回答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案件是否成立。


    這不是一個簡單問題,各地公安機關都有不少這方麵的教訓,把假案當成真案偵查,耗費大量時間、人力、物力和財力,破案之時,便是冤案出現之日。另一方麵,把真案當成了假案,後果同樣嚴重。


    徐靜之死,首先要解決的是案件是否成立。


    派出所、現場勘查匯報以後,由法醫發言。


    李建偉主任態度比平時更為嚴肅,發言時,拿起了書麵報告。昨天晚上,張小舒做“偵查實驗”時,他反複研究解剖材料。結合徐靜以前的病情和毒化檢驗結論,最終還是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讀完自己所寫的屍表檢驗報告和解剖檢驗報告之後,抬起頭,麵對眾偵查員,停了幾秒鍾,道:“解剖結果很明確,徐靜是窒息死亡。毒物和病理化驗排除了中毒。體表上有輕微傷痕,考慮到死者身患癲癇,在疾病發作時,手掌、嘴唇以及黏膜出現輕微傷痕都是有可能的。這是一起因為癲癇發作導致的窒息死亡。”


    支隊長陳陽道:“徐靜是因病死亡,不是案件?”


    李建偉態度堅定地道:“我認為是癲癇發作導致的窒息死亡。”


    聽到這裏,侯大利朝張小舒看了一眼。張小舒臉色嚴肅,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侯大利想起了政法學院經常搞的辯論賽,選手們精神高度緊張,記下對方觀點,找到其弱點,然後反擊。


    李建偉發言完畢以後,重案三組組長張國強發言:“負責外圍調查的偵查員走訪了附近居民、物業管理人員和別墅內的兩名工人,他們稱在8月23日晚以及24日淩晨沒有外人進入關百全的別墅。我們調取了金山別墅的監控和關百全院子的監控,確實沒有見到外人進入。關家的門窗保持完整,沒有撬痕,外牆的空調、水管都沒有踩踏痕跡。別墅內有一條狼狗,這條狗在有外人進入時,會長時間吼叫。昨天晚上,這條狗無異常反應。徐靜是外地人,本人深居簡出,沒有與人結仇。結合現場情況、病理毒化檢測情況、dna室的檢測情況和屍檢情況,我認為案件不成立。”


    案件是否成立還沒有明確的情況下,這麽強的陣容參加案情分析會並不多見。原因很簡單,關百全是挺有名氣的企業家,社會影響大。


    前麵發言的同誌從各個方麵都不支持案件成立,這給張小舒極大的壓力。當張國強發言結束之時,她知道按照程序支隊長會詢問參會同誌的意見。而且,支隊長在詢問之後還會加上一句:“前麵說過的觀點和事實就不要重複,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果然,陳陽支隊長在詢問大家有沒有意見之時,幾乎一字不漏地說了最後這一句。


    當陳陽支隊長話音剛落,張小舒感到一道目光射在自己臉上。她知道這是侯大利的目光,抬起頭,朝侯大利方向回視一眼。第一道目光之後,又有幾道目光出現。全場安靜,隻聽到呼吸聲以及挪動板凳的“吱吱”聲。


    張小舒又看了一眼筆記本,道:“支隊長,我覺得徐靜之死有疑點。”


    陳陽道:“你說。”


    張小舒不再關注其他人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屍檢之後,我翻看了徐靜以前的病曆。她在癲癇病發作時大部分時間會出現角弓反張,角弓反張的具體表現是項背部肌肉強直,身體及頭後仰,軀幹向背後彎曲,狀如彎弓,上下肢均僵硬伸直,上肢內旋,手指屈曲。除了角弓反張,她發病時往往還會伴隨咬手掌的習慣性動作。其順序是先咬手掌,再出現角弓反張。徐靜死亡時,右手伸直,左手屈在胸前,手掌處有咬傷,這是比較符合徐靜發病時的症狀。但是,右頰部黏膜的血泡出現得非常突兀,這是臉頰和牙齒發生擠壓造成的。徐靜每次發病也就一到兩分鍾,很難在發病期間完成如此複雜的動作。我昨晚試驗過,用了很大力氣,臉都青腫了,很遺憾,仍然沒有能夠在黏膜上形成血泡。”


    兩名法醫的意見相左,各自得出的結論將決定案件是否成立,這是一個必須要回答的問題。


    李建偉道:“癲癇發作時既然能造成徐靜嘴唇破裂,那麽出現血泡就不是不可能。癲癇病人發作時的身體狀況很多樣,我們無法還原所有細節。國強說過調查走訪的情況,基本可以排除有外人進入。”


    張小舒並不願意和老師兼上級在公開場合發生意見分歧,可是案偵工作來不得半點虛假,有些話必須要說出來:“死者除了血泡,床鋪和衣服都很整齊,角弓反張現象,身體有一定弧度,隨後窒息死亡,床鋪和衣服不應該整齊,總會呈現淩亂的現象。”


    樊勇低聲對秦東江道:“張小舒說得有道理,床鋪太整齊,不正常。”


    李建偉早有所準備,從容不迫地拿出了一份打印件,道:“我記起了一起發生在秦陽的癲癇發作致死的案例,是五年前的。此案例發表在山南政法大學的學報上。我從秦陽處找來此案例,其中有一句話和徐靜之死很相似,‘屍體上所蓋被褥整齊,衣著整齊,未發現異常’,這說明,因為癲癇發作導致窒息而死,床鋪和衣服整齊並非不可能。”


    張小舒懷疑徐靜是非正常死亡主要有兩個理由,一是被子和衣服太整齊,二是右頰部黏膜的血泡。


    李建偉拿出的案例攻破了“被子和衣服太整齊”的理由,道:“我認為徐靜是癲癇大發作後陷入昏迷,身體處於仰臥狀態,導致了口腔內分泌物堵住氣管,引起窒息。小張,我這個說法有沒有問題?”


    張小舒雖然沒有接受李建偉的意見,但一時之間也無法反駁。她想起了早上侯大利所言——“有人要行凶,他不會等徐靜發病才去行凶”,於是道:“血泡不會自動出現,得靠外力才能形成。”


    李建偉沒有再說話,微微笑了笑。


    侯大利在筆記本上寫下“癲癇”兩個字,打了一個大問號,是否癲癇發作,這是一個問題。


    支隊長陳陽正在說話,副支隊長滕鵬飛慢悠悠地道:“你們都在談癲癇,我提一個新問題,徐靜死前真發了癲癇嗎?有誰能證實?在無人證實的情況下,能用科學方式檢測出來嗎?如果徐靜死前,癲癇沒有發作,那自然就是案子了。”


    癲癇是大腦神經元突發性異常放電,導致短暫的大腦功能障礙的一種慢性疾病。癲癇患者並不是隻有在發作的時候才會放電的,實際上在平時也會有異常放電,通過腦電圖檢查能夠發現腦電波異常表現。至於死亡後,能否通過屍體查出死前是否發病,誰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李建偉陷入了慣性思維。徐靜曾經患有癲癇,因此他在思考問題時始終把癲癇放在首位。聽到滕鵬飛發問,他明顯愣住了。滕鵬飛提出的問題非常尖銳,不能回避。他略微思考,道:“徐靜癲癇發作時,習慣性咬手掌。在屍表檢驗中,徐靜嘴唇破損出血,手掌有咬傷,在枕頭上檢查到少量唾液,不是沒有白沫,而是有的,在枕頭上。所以我判斷死前是癲癇發作。”


    滕鵬飛道:“徐靜有可能是癲癇發作,也有可能癲癇沒有發作。我們能否通過技術手段分辨到底是否癲癇發作?前者更大可能是因病死亡,後者肯定是非正常死亡。張小舒,你能判斷徐靜死前是否癲癇發作?”


    “我們不能判斷徐靜在8月24日晚是否癲癇發作。”張小舒深吸了一口氣,道,“血泡不會自動出現,得靠外力才能形成。我懷疑徐靜是遇害,建議由省刑總技術部門幫助做病理和毒物檢測。”


    這個建議非常突兀,讓除了侯大利以外的參會人員都覺得驚訝。


    李建偉有不悅之色,道:“徐靜體內沒有安眠藥。很多癲癇患者癲癇大發作是在夜間,因為癲癇患者在睡覺的時候,呼吸變深變慢,呼出大量的二氧化碳,使體液偏堿性,很容易激發大腦神經元異常放電,造成癲癇患者癲癇大發作。我認為徐靜就是這種情況。”


    副支隊長老譚耐心地向張小舒解釋道:“省刑總技術力量肯定比江州強得多,但是在毒物和病理檢測方麵,我們剛剛增添了新設備,技術力量也參加了全國培訓,所以在這一方麵不比省刑總差多少。省刑總在忙不過來的時候,還會轉交一部分樣本,由我們代為檢測。”


    開弓就沒有了回頭箭,張小舒也不準備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道:“我認為徐靜是遇害,有人給她服用了安眠類藥物,然後開始捂她的嘴巴。在這個過程中,徐靜有可能醒了過來,進行反抗,這才留下破損的嘴唇以及在右頰部黏膜上形成的血泡。”


    滕鵬飛道:“張小舒,你認為徐靜的癲癇沒有發作?”


    張小舒道:“癲癇是否發作,並非遇害的先決條件。”


    滕鵬飛臉上沒有表情,緩緩地道:“我讚成。”


    陳陽有幾分焦躁,撕開煙盒,點燃,用力抽了一口。參會的偵查員都用很驚訝的目光瞧著平時頗為低調的女法醫,不知不覺中,也開始抽煙。


    室內很快煙霧繚繞。


    侯大利作為專案二組組長,獲得的信息更多。那份被詛咒的名單中有關百全的名字,關江州和楊永福、肖霄來往密切。根據魚竿模型,他采用了逆向思維,假定徐靜是遇害,關江州是凶手。那麽關江州如何實施犯罪?現場又會留下什麽線索?


    關江州是關百全的三兒子,回國後也曾經在金山別墅住過一段時間,熟悉金山別墅,能自由進出別墅,不會引來狗叫。這是其行凶的有利條件。


    徐靜是羽毛球運動員出身,長期堅持鍛煉,身體素質好。關江州如果行凶,是不會考慮徐靜是否會癲癇發作的。他想要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置徐靜於死地,必然會使用其他手段,讓徐靜失去行動能力。


    采用了逆向思維後,其思路就與張小舒的思路非常相近。但是,除了右頰部黏膜上形成的血泡,沒有其他線索支撐有人行凶的思路。


    副局長宮建民沒有料到“案件是否成立”這個問題就遇到爭議,眉頭緊鎖,道:“既然有爭議,立刻聯係省刑總法醫病理室,請求他們幫助。”


    案情分析會結束,省專案二組回到駐地,在五樓小會議室討論此案。法醫室兩位法醫出現了分歧,專案二組也分為兩派,一派支持李建偉,另一派支持張小舒。


    侯大利道:“內部討論,大家暢所欲言。我提出問題,你們覺得徐靜之死是不是案子?”


    樊勇搶先發言,道:“我站在張小舒這一邊。滕麻子問得好,沒有人見到徐靜發病,憑什麽就先入為主認為徐靜發病。我們要記住這一點,徐靜很長時間沒有發病,這是她和關百全願意要小孩的前提。”


    秦東江立刻針鋒相對,道:“也沒有人能夠證實徐靜沒有發病。癲癇就是幾十秒到幾分鍾的事情,結束以後,就和平常人一樣。張小舒認為咬手掌和按壓形成血泡是兩個不同的動作,癲癇病人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況下,難以在短時間完成這兩個動作。但是,我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徐靜是癲癇大發作,時間也許很長。按照一般原則,癲癇發作超過五分鍾就要到醫院,在超過五分鍾或者更長的時間裏,徐靜也許能夠在無意識中做出兩個不同的動作。注意一點,咬手掌和形成血泡並不一定要同時出現,也有可能是先後動作。”


    樊勇道:“聽張小舒介紹,癲癇發作前一般還是有感覺。徐靜不是初犯,有了預兆,肯定會打電話讓清潔阿姨上樓。”


    秦東江道:“你的看法太武斷,正是因為太久沒有發病,所以徐靜降低了警惕,突然大發作後就措手不及。”


    樊勇怒道:“你是杠精。我提出一個觀點,你就反對。”


    秦東江麵帶微笑,道:“你才是杠精,鋼筋都要被你杠彎的杠精。大利讓我們暢所欲言,難道我的觀點不能成立?劍波,你是法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談談你的看法。”


    樊勇和秦東江經過一個多月的交往,成為類似楊家將的孟良和焦讚那樣的關係,孟不離焦,焦也不離孟,兩人的友好卻是通過對抗表現出來。


    張劍波接過秦東江拋過來的話題,道:“我認為江州刑警支隊水平高,風氣好,江州不愧為全省第二大城市。我不是諷刺,這是真心話。屍檢結果不是那麽明確,水平差一點的地方,根本不會出現爭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正說明水平高和風氣好,特別是張小舒這個女孩子,我很欣賞,至少提出一個大家都無法回避和無法當麵否定的問題。我個人還是傾向張小舒的意見。”


    張劍波說話緩慢,聲音低沉,平時不怎麽發聲。因此,他提出自己的觀點以後,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張劍波道:“血泡是此案的要點,憑著我的經驗,這個血泡是外力導致。由於死者有癲癇,這才有了另外的解釋。同一個事實,有兩種解讀,這在法醫工作中並不罕見,那就必須要有另外的條件。第一,等省廳毒物檢測。如果真檢測出新型的安眠藥,那案件性質就確定下來;如果沒有檢測出新型安眠藥,案件性質仍然存在爭議。第二,我建議再複查屍體,這不是由我主導的解剖,心裏不踏實。等到屍體火化,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侯大利非常敏感,道:“劍波,你想要複查,是不是有所發現?”


    張劍波道:“案情分析會上,播放了幾張解剖照片,其中一張照片中的手臂顏色看起來不太一樣。會後,我調出這張照片又看了看,發現有一張照片有些異常,死者兩隻手臂的汗毛似乎要少一些。”


    侯大利眼中精光閃爍,道:“你懷疑死者被膠帶綁過?”


    張劍波點了點頭,道:“去年夏天,我們處理過一起綁架案。一個女子被膠帶綁住手和腳,關在山洞裏。撕膠帶時,女子手臂和小腿上的汗毛被大量撕掉,痛得直哭。我出於職業敏感,仔細觀察過撕去膠帶的部位,汗毛幾乎被扯掉,形成明顯的一圈無汗毛區。那張照片並非有意拍手臂,角度不好,不太清晰,我不敢斷言是否撕過膠帶,必須要去再看一看屍體才能確定。如果死者雙手的手腕和小手臂確實存在汗毛脫落區,這就不是癲癇發作能解釋的。”


    侯大利從內心深處是傾向於張小舒的,聞言精神一振,道:“馬上聯係法醫中心,複檢,看手臂。”


    第六章 麵包車重新出現


    侯大利的手伸向桌子時,桌子上的手機猛然響了起來,手機上出現了一個很少通話的名字:“張英(老機礦廠)”。


    張英在電話裏的聲音非常急促,道:“你是給我留號碼的那個警察吧,我看到了那幾個人。”


    侯大利騰地站起來,道:“那幾人在做什麽?”


    張英道:“我在老工人文化宮南門,在公交站對麵,又瞧見那幾個人了。他們把一個年輕女人拉上車,跑了,和那天一模一樣。”


    侯大利道:“什麽車?”


    張英道:“麵包車,江州牌,灰色的。”


    侯大利道:“你看清楚了那夥人的相貌嗎?”


    張英道:“肯定是那夥人,我也是被這樣拉上車的。女的頭上被套了一個罩子。”


    麵包車與以前案件關係甚大,涉及楊為民猥褻案,楊為民至今仍然在喊冤,不承認猥褻了張英。後來又牽涉張冬梅遇害案,現在又有一位遇害者疑似麵包車駕駛員。楊為民猥褻案和張冬梅遇害案皆與楊永福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麵包車是一個關鍵點。警方一直沒有找到麵包車的線索,隻能暫時將案子放下,苦等新線索再次浮現。如今,前期布局終於有了些許效果,受害者張英上報了一條有可能極為有用的線索。


    侯大利在車上與宮建民打通電話後,專案二組三輛小車直奔老工人文化宮南門。三輛車都是普通牌照,幾分鍾就到達南門。


    侯大利和江克揚搭檔,長期一起行動,非常默契。下車以後,他們慢慢靠近站在公交站附近的張英。為了不引起路人聚集,其他人沒有靠過來,站在一邊待命。


    張英認出了眼前兩人,趕緊走了過來,道:“你們總算來了。”


    侯大利道:“你確定就是上次綁你的那夥人?”


    張英說話聲音發抖,道:“是的。有三個人,戴著帽子和墨鏡,用一個布套子套住了一個女子,拖到車上去。和那天一模一樣。這群人太壞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搶人。他們動作快得很,那個女的肯定沒有反應,和我那天一個樣。”


    侯大利腦海中浮現出張英被綁的細節。“從車裏跳出來四個人,一人先抱著我兒子到車裏,另外兩人拽著我到車裏。他們力氣很大,我回過神來,已經被帶到車裏。這些人壞得很,跳下車就給我和兒子頭上都套了一個黑色袋子,我沒有看清楚來人。”


    從這個描述中來看,張英並沒有看清楚來人,講不出來人的相貌和穿著打扮。


    據南門附近店老板的回憶:“他們動作快得很,幾下就把人弄進去了,那個妹子沒有來得及喊,這是讓我疑惑的地方,所以沒報警。他們都戴帽子,穿的是一樣的衛衣。從我這個位置看,個個都差不多。”


    據張冬梅回憶:“這幾個人戴著帽子和墨鏡,看不清楚麵容。他們跳下來就要拉我到車上。幸好顧全清及時開車過來,撞了麵包車,這幾個人放了我,跳上車,跑了。”


    綜合三個人的回憶,侯大利知道張英說的是真話。張英被綁上車之前被蒙了頭,無法提供有用信息,更不知道麵包車上的人習慣戴帽子和墨鏡。這一次張英明確指出這三人戴了帽子和墨鏡,這說明了兩個問題,一是張英沒有說假話,二是這夥人再次出現。


    侯大利道:“看清楚車牌沒有?”


    “看清楚了,是山bxxxxx。我最恨他們了,看見麵包車開走,馬上就寫下來了。”張英伸出手掌,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幾個號碼。


    侯大利明白這個車牌號大概率是假的,還是迅速記下來,又問道:“朝哪個方向跑的?”


    張英道:“中山大道方向。”


    從與張英見麵到讓專案二組兩輛車沿著中山大道追過去,也就不到一分鍾時間。侯大利迅速決策,安排兩輛車沿著中山大道追了過去。這一係列案子完全印在侯大利腦中,時常拿出來琢磨,爛熟於心。正是由於爛熟於心,這才能夠判斷真偽,臨場決斷。


    兩輛車離開視線後,侯大利道:“那個被綁上車的女孩子是什麽模樣,能記得起來嗎?”


    張英道:“記得起來。我帶兒子來文化宮學習。出來以後,我兒子肚子有點餓,我就帶他來吃碗麵。在吃麵條的時候,我見到有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在等公交車,心裏還在想,上次我就在這裏被綁了起來,這個女孩子一個人在這裏,好危險。正在想這事,那輛麵包車就衝了過來,停下來後,跳下來三個人。”


    侯大利道:“你看清楚那個女孩的麵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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