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電子解鎖聲響起。


    等在房間外麵的人似乎是急得不行,猛地補上了一腳。


    ——哐!


    巨大的踹門聲驚得裴意跟著一怔。


    他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去,視野立刻就被房間外的幾道身影徹底占據。


    “……”


    “……”房門口除了凱叔和薄越明外,還站著一名身材極高、極板正的寸頭男人。


    對方銳利狹長的雙眸此刻正泛著狠意,他的眼角邊上還帶著一道細細的疤痕,看上去危險又有氣場。


    和薄越明矜貴傲然的氣場不同,寸頭男人給裴意的感覺更像是從刀光血海裏磨練出來的銳器。


    他和薄越明一左一右地占據了門口的位置,兩人同時散發出來的冷沉氣場嚇得開門的客房經理都如同鵪鶉般低著頭,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裴意。”


    “小意!”


    薄越明和寸頭男人同時喊出聲。


    裴意從錯愕的打量中掙脫,後知後覺自己在剛剛忘了表情管理!他連忙收斂目光,還沒等醞釀好情緒,“我、我沒……”


    這句‘狡辯’還沒說完,寸頭男子就邁著大長腿靠近,將他覆蓋進自己的保護範圍,“有沒有哪裏受傷?”


    “……”


    裴意看了看幾乎將自己攏在懷裏的寸頭男人,以及那聲自我稱謂,立刻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秦以舜。


    原書中後期才發力的重要男配。


    裴老夫婦的膝下共有‘一女兩兒’,秦以舜是大女兒裴琳所生,也是裴老爺子唯一一位外孫,要論起輩**份的話,他還是原主的表哥。


    “……”


    薄越明感受到身側人搶先進屋的動勢,眸光一凝。


    不知怎麽,那種因為眼睛不便而許久未出現的挫敗感,再度翻湧了起來,但他極快忍住了這點情緒,走了進去,“裴意。”


    跟在邊上的凱叔同樣一臉擔憂,“小先生,到底怎麽回事?你別害怕,慢慢說,一切都由我們給你頂著。”


    就在六七分鍾前,凱叔突然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上麵說裴意讓裴煥喊人出帶到了2108房間,有可能會出危險。


    得知這事的凱叔立刻告知了薄越明,後者意識到危險,第一次不顧禮數地丟下了鄭部長,立刻趕了過來。


    至於,秦以舜是他們在電梯廳意外偶遇的。


    對方今天應該是特意聞訊趕來找裴意的,聽說後者有可能出事,就跟著一起上了樓。


    倒地的孫業隆還在斷斷續續地發出咒罵和呼痛。


    裴意知道避免不了事後追究,於是就趁機發揮表演起來,他害怕地將帶血的鐵質小人擺件往地上一丟,沒幾秒,委屈就湧上了眼。


    “他、他讓我陪他玩遊戲。”


    裴意將‘玩遊戲’這三個字說得極其無辜單純,但落在薄越明和秦以舜等人的耳中,顯然就明白了另外一層更深刻的意思。


    什麽玩遊戲?


    孫業隆這個賊心不死的老畜生!


    薄越明藏在鏡片下的眸光冷意驟升,秦以舜更是瞬間鐵青了臉色。


    裴意知道他們都是聰明人,隻是簡單又補了一句,“我不認識他,不想玩,我害、害怕。”


    薄越明這回率先出聲,“裴意,過來。”


    裴意暗戳戳看了一眼‘初次見麵’的秦以舜,還是選擇躲到了更為熟悉的薄越明的身邊,“二哥。”


    依舊是軟乎乎的嗓音,聽著就像是尋求庇護的小奶貓。薄越明感受到裴意的依賴和靠近,眉眼間的冷意連同內心壓製的那點挫敗感一並消失,他按照記憶中的高度抬起手,輕輕地捏了一下裴意的後頸肉,“不怕。”


    “唔。”


    裴意敏感地縮了縮脖子,發出一聲鼻音哼哼。


    一旁的秦以舜看見自家表弟離開自己和薄越明親近,本就鐵青的臉色又泛起一抹酸微妙,但他怕嚇著裴意,同樣選擇維護,“這事你沒做錯。”


    說著,他還彎腰將鐵質小人擺設撿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一本正經地睜眼說瞎話。


    “這人是我砸的,和你沒關係。”


    “……”


    裴意看得一愣,心下感歎。


    怪不得原書中用‘雙標護弟狂魔’來形容秦以舜,這事實比起書中描寫,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凱叔瞥了一眼倒地狼狽的孫業隆,厭惡又後怕地出聲,“二少,這孫業隆應該是薄冠成那邊邀請的,進入宴廳後又一直和小裴總待在一塊,這事指定和他們脫不開關係!”


    “小裴總?”


    秦以舜略微反應,眉心緊蹙,“是裴煥嗎?”


    話音剛落,後方的孫業隆就掙紮著爬了起來,吭哧吭哧地看著他們一群人,“誰準你們擅自闖進來的?酒店經理呢!保、保安呢!”


    縮在門口的酒店經理緊張得冷汗直流。


    他知道孫業隆的身份,也明白薄越明等人得罪不起,兩頭為難的他前腳給開了門,後腳就給裴煥和薄冠成通風報信了,可惜後兩人遲遲沒來。


    孫業隆一手捂著還在流血的額頭,一手指著裴意等人叫罵,“你們還不給我滾出去!”


    他的浴袍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臉頰和脖頸被血液襯成了豬肝色,油頭大肚腩的,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薄越明聽見了孫業隆的聒噪,不由分說地將裴意護在自己的身後。


    秦以舜則是逼近了孫業隆兩步,駭人的目光將對方從上到下審視了一遍,他看見到對方還在因為藥效作祟的醜陋,臉上驟然爆發出一陣狠意。


    他幹脆出手扭了孫業隆指指點點的手腕,反手將他調轉控住,再然後抬腳衝著他的後腰一踹,整套動作不帶多餘的花招,就像是處理小雞仔似的。


    孫業隆被他一腳踹出了老遠,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和他半身差不多高的桌角。


    “——啊!”


    殺豬般的慘叫聲回蕩在了整間套房。


    孫業隆原本豬肝色的臉頃刻煞白,這下子哪哪兒都焉了,徹底暈死在了地上。


    聞訊趕來的裴煥聽見這聲淒厲的慘叫,心中頓覺不妙,迅速進門的他還沒來得及查看情況,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得步伐驟頓——


    薄越明和秦以舜正一左一右地護著裴意,臉色一個塞一個地冷沉。


    被護在中間的裴意仿佛完全沒意識到兩旁的威壓,他眼角的潮紅還沒散去,帶著軟乎乎的笑意打招呼。


    “堂哥,你也來啦~”


    第24章


    “……”


    裴煥一怔,總覺得裴意這聲招呼來得讓人心顫。


    他看著屋內已然昏死過去的孫業隆,深感大事不妙——


    對方很顯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東窗事發後反倒把自身賠了進去!


    秦以舜被裴意的招呼聲戳得心頭一片柔軟,但轉眼就對裴煥帶上了從未有過的審視意味,“小煥,聽說這位孫會長你也認識?”


    “是、是認識。”


    裴煥對上他深黑一片的瞳孔,卡殼。


    秦以舜比裴煥、裴意都還要年長五六歲,從小就是不苟言笑、少年老成的性子,總是愛替大人長輩看管著兩位弟弟。


    有一回裴煥背地裏做錯事,不料被秦以舜當場抓包,在再三道歉和求饒下,對方才沒有告訴裴老爺子等一眾大人,但私下還是對著他好一陣黑臉。


    從那以後,裴煥對於這位名義上的表哥就存在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畏懼。


    他幾乎不敢在對方麵前表露出真實情緒,每回碰麵都是用笑意來掩飾關係生疏。


    秦以舜高中起跟著父母移居到了雲城,每逢暑假才能回帝京一趟。


    再後來,對方報名入伍,憑借著出色的能力通過選拔到了特種隊伍,和家人間越發好幾年不曾見過一麵。


    之前裴煥就聽裴老爺子提起過,秦以舜就快退伍回來了——


    沒想到轉眼,他們就意外在這裏碰了麵。


    裴煥快速回神,勾起一抹常有的笑容,“大哥什麽時候回帝京的?怎麽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好讓……”


    “小裴總,現在不是你們兄弟間寒暄的時候。”


    薄越明出聲打斷,一針見血地將話題帶了回來,“作為你們邀請來的貴客,孫會長明知裴意和我有婚約的情況下,還背著我將他拐騙到房間裏,是誰給他的膽子?”


    秦以舜聽見‘婚約’兩字,不讚同地蹙了蹙眉。


    “……”


    裴煥笑容微僵,瞳孔深處掠過一絲緊張。


    孫業隆作為薄、裴兩家的合作方,他肯定不能置之不理,可眼下麵對著裴意這一左一右的護法大山,他想要立刻送人去醫院,恐怕沒那麽簡單。


    思及此處,裴煥立刻換上震驚的眼色,矢口否認,“孫、孫會長對小意起了歪心思?這事我不知道啊!”


    “二少,孫會長的確是我和薄總邀請來的客人,那是因為他和薄、裴兩家即將有業務上的合作,所以才邀請他來的。”


    裴煥似乎是覺得自己解釋得不夠恰當,連忙補充,“對了,剛剛宴會過半,孫會長就說自己年紀大了、不勝酒力,所以薄總才讓侍者開了間套房,讓他上樓休息。”


    “大哥,小意是我的弟弟,我要是知道孫會長對他起了這種心思,我能不第一時間製止嗎?”


    裴煥急喘了一口氣,後悔交織著慶幸,“幸好你們發現得及時,小意要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爺爺他們解釋了。”


    裴意對上裴煥欲紅不紅的愧疚眸色,在心底嘖嘖稱奇——


    第一句話,先是否認自己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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