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抓住機會又問,「那你再說說,你和晏岑是怎麽回事?」


    黎於安對上好友的八卦視線,目光一躲,「什麽怎麽回事?」


    「是晏岑送你去醫院,也是他送你到家樓下、甚至背你上四樓的吧?」


    裴意早就窺破了一切,嘖嘖稱奇,「堂堂gm執行董事,怎麽肯你花這個時間和力氣呢?」


    黎於安壓住害羞,嘴硬,「那我還是yy合法股東呢,是他投資項目的對接方。」


    裴意挑眉,「你少跟著我來這一套。」


    他還記得「晏岑」在原著裏的描述——


    雖然外表溫雅、對人溫柔,但他的溫柔是有分寸的、是不會輕易越界的。


    拋開之前那些事情都不談。


    就今天這幾件事,如果好友隻是普通對接方,晏岑大可以安排自己身邊的助理來幫忙,沒必要凡事親力親為。


    黎於安被堵得說不出話,心裏還是有些亂糟糟的。


    裴意捕捉到他一蹙而緩的眉心,不確定地追問,「梨園,你在擔心什麽?如果晏岑對你有其他想法,這不是正好嗎?你對他……」


    話說到一半,裴意就及時停下,改口道歉,「抱歉,我一時間管多了。」


    黎於安看向好友,搖了搖頭,「沒事的,我早就知道你看出來了,你忍著不說,是為了給我留麵子。」


    「我之前隻是不確定晏岑對你是什麽態度,所以不想要多此一舉去問。」裴意解釋,幹脆問開,「梨園,你為什麽不敢告訴他試試?」


    「試什麽?告訴他,我從大學時期就對他這位學長有好感嗎?」黎於安複雜地笑了一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裴意,我不想利用這種感情綁架。」


    對晏岑心動也好,暗戀也罷,那都是他一個人的事。


    黎於安覺得自己不應該、也沒資格將這些積年累月的情愫說出來、強行擺在對方的麵前,要求對方一定要給予他想要的回應。


    裴意沉默。


    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待並且處理感情的方式。


    黎於安自我冷靜,「這半年來,我們是在工作上偶爾有接觸,他對我是挺照顧的,但我不能放任會錯意。」


    黎於安認定自己和晏岑沒到可以談私人感情的份上,況且他沒有和裴意明說的是——


    晏岑是家裏的獨生子。


    即便現在同性婚姻見怪不怪,但像他這樣的正經豪門出生,未來應該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結婚。


    兩人要是真交往了,他的性別和家世也得不到對方家庭的認可。


    「……」


    黎於安莫名想了一會兒,回神溢出一聲苦澀的笑——


    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自己怎麽能幻想到那麽以後的事情?


    裴意已經許久沒看到好友這樣落寞的神色了,「梨園?」


    「沒事。」


    黎於安握緊杯子又喝了兩口冰糖雪梨,以此來壓製內心許久沒彌漫過的苦澀。


    裴意想了想,還是開了口,「於安,我應該不止一次和你說——」


    「什麽?」


    「你很優秀。」裴意幹脆給予認可,「你也值得收獲一切優秀的事物!」


    「我知道,你們從小就待在一個優秀的圈層裏,所以遇到挫折後會避免不了有落差感。」


    就像是曾經家庭破產的黎於安,也像是得知真相後的裴煥,更像是如今被拘的薄冠成。


    「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的標準從來不應該用家世來衡量。」


    「大多數的人都出生在普通家庭,更有些人一生下來就被拋棄得成了孤兒。」


    裴意自覺經曆過苦日子,也享受過有錢少爺的小生活,當然,最終活成了一個普通人。


    那又怎麽樣?


    他憑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裴意能做到,黎於安自然也可以。


    或許在感情問題上,正處在摸索期的裴意無法給好友過多的幫助和建議,但在其他方麵,他不希望黎於安缺乏最基本的自信。


    黎於安聽見裴意的這番言論,眸底晃過一絲微光,「裴意。」


    「嗯?」


    黎於安實話實說,「有時候我看著你,總覺得你不應該是這個年紀的談吐和論調,你心理年齡比我成熟好多。」


    裴意沒有否認這一點。


    經曆的事情多了,懂的也就多了。


    「你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現在的我一心隻想要好好搞事業。」


    黎於安坦白自己的想法,「我拋棄家世作為底氣,那就得自己當自己的靠山。」


    「或許有朝一日,有事業作為我最堅實的底牌,或許我也能直麵我自己想要的愛情。」


    裴意從好友的這番話裏窺探出了真心和動力,笑著應和,「不就是搞事業嗎?我陪你啊。」


    黎於安舉了舉手中的冰糖雪梨,「那就幹杯。」


    裴意拿起剩下的半碗冰糖雪梨,「幹杯!」


    …


    屋外的客廳沙發上,薄越明和晏岑的目光時不時瞥向緊閉的臥室門。


    而秦以舜則是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著兩人,特別是突然「厚著臉皮」進門的晏岑。


    裴願拿著未處理的食物從廚房走了出來,看清情況後一驚,「哥,你們人杵在這裏做什麽?都不聊天的嗎?」


    秦以舜沒什麽感情,「嗯,不熟。」


    「……」


    「……」


    薄越明和晏岑對視一眼,雙雙有種被拉入黑名單的微妙感。


    秦以舜看向裴願手裏的食物袋子,「需要幫忙嗎?」


    「嗯。」


    裴願是知道秦以舜麵冷心熱的性格,一點兒也不怕他,「一袋小土豆,一袋豆角,土豆要刮皮,豆角要擇成小段。」


    「剛剛耽誤了一些時間,現在得抓緊了。」


    裴願不好麻煩還算「客人」的薄越明和晏岑,隻能指揮自家表哥,「哥,你幫我?」


    秦以舜點頭接過,示意,「你回廚房幫舅媽,這些小事我們來做。」


    「啊?」


    裴意不確定地看向薄越明和晏岑,這倆看著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養尊處優的有錢少爺,能做這種事?


    「啊什麽?」秦以舜淡定,暗含審視的目光投向薄越明、又隱射到了邊上的晏岑,「有問題嗎?」


    薄越明想起裴意進屋前的那句眼神交代,「沒問題。」


    晏岑伸手推了推鏡片,掩飾住眸底看透的微光,「我是來厚著臉皮來蹭飯的,這點小事當然幫忙。」


    秦以舜微不可查地哼了一聲,「行,你們負責這袋子就好。」


    說著,他就將一袋沾了泥的土豆交到薄越明和晏岑的跟前。


    「……」


    「……」


    剛才還應得痛快的兩人見此,不約而同地陷入了一陣難辦的沉默。


    裴願忍著笑,「你們等一下,我教你們。」


    很快地,她就去廚房拿回了一盆清水以及兩枚小鋼勺,手把手地教道,「這種小土豆很好剝皮的,沾濕了,用小勺子邊緣輕輕一刮就能下來。」


    薄越明和晏岑看得仔細,上手得也快。


    裴願越看越覺得兩人不錯,她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忍不住悄悄問,「小意和小黎平時和你們接觸得多,覺得他們怎麽樣?」


    薄越明想起戀人,不缺誇獎,「其實裴意很聰明、很優秀,偶爾使起小性子也很可愛。」


    晏岑不自覺接話,「小黎總也是。」


    話音剛落,人就聽見清脆的一聲「哢嘭」——


    坐在對麵沙發上的秦以舜,將手裏的一根長豆角硬生生掰出了**利劍的感覺。


    他故作淡定地將豆角丟進籃子,「小願,你去廚房吧,這裏有我們就夠了。」


    裴願不再閑聊,「麻煩你們了,盡快哦。」


    薄越明和晏岑互相交換了一道眼神,繼續默默刮起了土豆皮。


    不出分鍾,緊閉了許久的房間門終於打開。


    裴意扶著腳傷不方便的黎於安剛出門,就看見了客廳裏堪稱「魔幻」的情形——


    薄越明和晏岑動輒能簽下幾千萬、上億投資項目的手,這一會兒正在誇嚓誇嚓剝土豆;


    秦以舜在部隊和實戰中拿慣了真刀真槍的手,這一會兒正在哢嘭哢嘭掰豆角。


    身高近乎一致的人各自窩在沙發上,低頭幹著手裏的活兒,看架勢還像是鉚足勁了比誰幹得更好。


    裴意實在沒忍住,偷笑,「你們這是幹嘛呢?」


    薄越明對上戀人投來的目光,「你們聊完了?」


    晏岑注意力還是放在黎於安的身上,「小黎總,腳傷了就來這裏坐著,別久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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