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西門往裏,便是一條東西向的大街,縣衙則位於這條大街的中段。


    此時在不遠處的一處酒館裏,有兩人正坐在那裏,遠遠的看著縣衙的動靜。


    這兩人便是單福和丁霸,兩人從具茨山上下來。單福告訴丁霸,他已經查到,差役是從徐鍾家中出來的。


    兩人便想著去徐宅那邊救人,可是等兩人偷偷摸進徐村,才打聽到,縣尉郭圖已經帶著單福老母回縣城了。


    兩人又馬不停蹄進了縣城,在縣衙周邊摸了摸情況,這才坐在這裏,商議對策。


    單福瞄了瞄遠處的縣衙,沉吟數息時間,看著丁霸,懇切道:“還是我去縣衙,丁兄在外接應吧!”


    丁霸掃了周圍一眼,斷然搖頭道:“單兄已被人認出,你去縣衙,便是自投羅網。”說著微微一笑道:“單兄不必擔心我,區區縣衙,可難不倒我丁霸!”


    單福感激的點點頭,他看著丁霸雙眼道:“千萬小心!若事不可為,要先自保!”


    丁霸給了單福一個輕鬆的笑容,“放心吧!”


    他轉身正要走,卻感到單福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扭頭去看,卻見單福雙目微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丁霸知道事不宜遲,抬手拍了拍單福的手背,便走了。


    縣衙往西不遠,原本有座羅漢寺。前幾年走水,燒了個一幹二淨。


    這羅漢寺占地不小,荒廢之後,便被外來的饑民和饑民鳩占鵲巢。他們搭了些簡易棚子,臨時在這裏安身。


    如今有更多饑民進入城中,羅漢寺這裏已經人滿為患。


    夏天裏日頭毒,這些饑民們都棄了棚子,躲到樹下乘涼。等到日頭偏西,才陸續返回棚中。


    隻是眼看就要天黑,一天的吃食還沒著落,這裏所有的饑民都開始抱怨起來。


    “自從端午節放過三天粥,到今日已經半月,官府怕是不管我們死活了。”


    “早知道要在這裏受苦,還不如一早就從了黃巾賊,起碼還有口吃的!”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縣城周邊的野菜越來越少,這日子什麽時候才到頭啊!”


    饑民正發著牢騷,卻見一名大漢手上提著一個口袋,走入人群中。


    “諸位鄉親父老,你們看看我手中的是什麽!”那人將手中口袋打開,露出了金黃色的麥粒。


    “啊,您莫非是來派糧的?”饑餓的饑民見到糧食,眼睛都直了,紛紛圍了上來。要不是見此人身材高大,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怕是已經有人來搶。


    壯漢掃了一眼眾人,大聲道:“大家不要擠,朝廷的糧食已經到了,縣衙正在派糧,大家快去縣衙去領啊!”


    “什麽?縣衙正在派糧?兄弟們,快點拿東西去領糧啊!”


    饑民們看到袋子裏金黃色的麥粒,不疑有他,紛紛叫喊起來。


    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整個羅漢寺附近的饑民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這些人從羅漢寺蜂擁而出,又匯集了別處湧來的饑民,組成一道浩浩蕩蕩的人潮,向縣衙方向洶湧而去。


    等到饑民們奔到了縣衙門口,卻發現根本沒有人在這裏派糧,隻有幾名差役,守在縣衙門口。


    差役們見到饑民們越聚約多,臉色一變,大聲嗬斥道:“你們,你們這是要作甚?”


    饑民中有膽大的,衝著這幾名差役叫道:“不是說要派糧麽?糧食在哪裏?”


    前麵站著一名領頭的差役,大聲喝道:“胡說,什麽時候說要放糧了。”


    饑民眾聲齊呼:“我們明明都見到糧食了。”


    這名差役楞了,瞄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道:“你們等著,我去問問縣令大人!”


    他一邊朝衙內奔去,一邊朝身邊的幾個差役使了個眼色。


    這幾名差役連忙跟著他奔進縣衙大門內,他們進去之後,便要來關門。


    見到差役要關門,饑民們這紛紛叫嚷道:“不是要派糧麽?為什麽關門?”


    這些饑民才意識到大事不妙,紛紛湧上去,抵住大門。


    這些人餓了許久,雖然無甚力氣,但是勝在人多。裏麵的差役畢竟人少,使盡力氣,卻還是讓兩扇門之間流出拳頭大的縫隙,無法關緊。


    縣尉郭圖正在與縣令商議公事,忽然衙役來報。


    “縣令大人,不好了,有饑民來衙前鬧事,說要衙門派糧!”


    “什麽?這些賤民,本官收留他們,便已是天大的恩德,如何還敢有次奢望!”縣令是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聽到這個消息,站在那裏,吹胡子瞪眼的,十分氣憤。


    郭圖連忙勸道:“縣令大人不用生氣,不過是些饑民,你等速去召集人手,將他們驅散了便是!”


    “縣尉大人,那些饑民已經把縣衙圍了,我們這麽點人,如何能驅散他們!還是快些向郡守求援吧!”那名差役顯然也是個明白人。


    縣尉郭圖眉頭一皺,正想說話,卻忍了下來。


    他朝縣令拱手道:“縣令大人,饑民鬧事,我怕縣牢不穩,先去看顧!”


    縣令以手撫額,正想著如何派人去向郡守求援,聽到郭圖的話,便點點頭,讓郭圖去了。


    縣牢本就在縣衙內,郭圖很快便到了。在一路上過來的時候,他聽到外麵人聲鼎沸,臉上神色凝重了幾分。


    等到他進了大牢,便將牢頭召來,吩咐道:“今日外麵饑民惹事,你們更不能擅離職守,一定要將犯人給我看牢了。”


    “尤其是今早我帶回來的那人,千萬不能有事!”


    那人直接關係到郭圖和鍾瑋荀祈的關係,他自然不容有失。


    “諾!”牢頭應道。


    此時在縣衙門口,有差役奉了縣令之命,朝外喊話。


    “朝廷並未命縣衙放糧,你們這些賤民,若不速速離去,便是造反!”


    剛才那位壯漢又出現了,他混在人群裏,大聲道:“諸位鄉親父老,這分明是貪官貪了朝廷派給我等的糧食,做賊心虛。糧食就在衙門裏,大家隨我衝啊!”


    此人便是丁霸,他剛說完話,便已經衝到大門前。隻見他雙眼圓睜,立在門前,下盤一沉,大喝一聲:“啊!”


    與此同時,他雙拳揮出,重重的擊在縣衙大門之上。


    隻聽轟隆一聲,一股大力將縣衙大門撞開,抵著門的官差,全被撞倒在地。


    見此情景,丁霸便揮手大呼道:“糧食就在縣衙裏,大夥隨我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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