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嚴澤棋覺得這事本來就不能太過逼迫,從容一笑:“那以後別叫二哥了,換個吧。”


    他想了想,說:“叫棋哥吧,也順口。”


    林漾試了兩下,點頭:“行,棋哥。”


    兩兄妹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多,假期過後嚴澤棋就去了海京,林漾也繼續回到學校了上課,大學的課程遠比高中輕鬆許多。


    隻是林漾的體重不升反掉。


    到寒假的那個時候,她一米六七的身高卻隻有九十二斤。


    16年的新年後,班級組織了同學聚會,林漾當天直接從高鐵站過去,周弦思看見她時都愣了下:“怎麽瘦了這麽多,頭發也剪短了。”


    林漾變化的有點大。


    她原本齊肩的長發這會隻到耳廓,黑發散落在臉頰兩旁,襯的一張臉更加清瘦纖麗。


    林漾不在乎的抓了下,神色如常地說著:“我現在的這個哥說我留短發更好看,就去剪了。”


    周弦思動動唇,看著她不知道說些什麽。


    林漾的五官本就姣好明豔,無論是長發和短發都是給人眼前一亮的清麗明媚,但她性子沉靜,這次回來話變得更少,身上原本的璀璨光亮似被陰暈遮住了一些。


    兩人又聊了幾句這段時間的生活,互相默契的都沒有提到彼此心中那個夏天的少年。


    進了屋,沈曼凡正無聊地坐在角落裏嗑著瓜子,吳澤昊離她八丈遠,兩人別別扭扭的,誰都沒跟誰說話。


    一見她兩過來,沈曼凡立馬起身跑過去:“想死你們了,怎麽現在才過來。”


    林漾解釋自己的車晚了十分鍾。


    “這頭發……”沈曼凡摸了摸,點頭,“我們林漾怎麽換都好看。”


    吳澤昊正想過來,腳步都抬起來了,對上沈曼凡的身影,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林漾和他對視一眼,互相點頭打了招呼。


    “你跟吳澤昊怎麽了?”


    兩人之前在高中這麽愛拌嘴,突然有一天這麽安靜還讓人不習慣。


    沈曼凡斂了笑:“沒什麽,就是我當年眼瞎看錯了人。”


    周弦思和林漾無奈對看一眼,拉著她:“走吧,先坐下聊。”


    幾人坐在一處,中途不斷有同學過來寒暄、聊天。


    大家回憶起高中的趣事,有人說懷念,上了大學後反而更想回到高中。


    有人反駁說再也不想經曆那段折磨人的起早貪黑的日子,哪能像現在在大學裏悠閑的很。


    房間裏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林漾聽的沒興致,直到有人提起他們班的省狀元“許縱”時,她明顯感覺到旁邊周弦思的身影僵了下。


    她摸了下周弦思冰涼的手指,問:“沒事吧。”


    周弦思囫圇地咽了下,搖搖頭:“沒事。”


    話音剛落,屋內爆發出驚呼和掌聲,落座的人接連站起。


    許縱一進門就奪了所有人的目光,唯有周弦思垂了眼瞼,指尖不受控製地縮了縮。


    他們兩的那些事林漾看了三年,多少看懂了點裏麵的彎彎繞繞,她不作評論,隻是給周弦思倒了一杯水,輕聲道:“如果不舒服我陪你離開。”


    周弦思勉強抬頭對她笑了笑:“沒什麽。”


    隻是一頓飯而已,他們依然不會有過多交集。


    但飯局中途因為許縱的一句話將氣氛推上高潮,周弦思被他帶走,包廂裏的眾人也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這兩人什麽時候攪合在了一塊,紛紛熱情高漲地討論著。


    林漾沒有了坐下去的心思,她起身,說自己出去透透氣。


    飯店走廊外有個小型的陽台,上麵還被人掛了個小秋千,就是個裝飾品,並不能坐。


    剛站沒幾分鍾,吳澤昊也從那個房間裏出來,跟過來。


    “是不舒服嗎?”他問。


    林漾搖頭,外麵的溫度比包廂裏的溫度低了許多,林漾大衣扣子沒扣,任由冷風順著脖頸鑽入,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


    “先進去吧,外麵冷。”吳澤昊躊蹴地想上前,又沒上前。


    長川市最近剛下了雪,這兩天正是冰雪消融的時候,氣溫和濕度都接連下降。沒站一會,林漾的指尖就凍得冰涼,她雙手哈了下,讓吳澤昊先回去。


    吳澤昊:“沒事,我再站一會,他們那裏都是喝酒,我出來躲一會。”


    兩人消失了這麽久到底不好,林漾攏了攏衣服,轉身準備先回去。隻是一轉身,她看到了包廂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沈曼凡。


    “凡凡?”林漾快步走過去,見她臉色不對,忙問,“怎麽了?”


    手指還沒碰上沈曼凡的衣服,沈曼凡倏地躲開,兩人都愣了下。沈曼凡有些不知所措地後退了兩步,搖著頭:“對不,對不起,漾漾,我,我現在……”


    她話都說不完整。


    吳澤昊也過來,抿著唇,臉色嚴肅地盯著沈曼凡。


    林漾隱隱察覺不對,沈曼凡和吳澤昊鬧了別扭,這層別扭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自己。


    她思襯了兩秒,開口:“你們先談,我先離開。”


    “不用!”沈曼凡突然叫住她,又轉向吳澤昊,有些自嘲地笑了下,“你喜歡的人,是她嗎?”


    林漾驚愕地抬頭看向吳澤昊。


    四目相對,吳澤昊眼神閃躲地避開。


    “吳澤昊,你喜歡的人是林漾嗎?”沈曼凡固執地又問了遍。


    吳澤昊攥著手,撇開頭依然沒回答。


    “真可笑啊。”沈曼凡搖著頭,眼淚憋不住地落下來,她看看吳澤昊又看看林漾,反複重複著,“原來真是,真可笑。”


    沈曼凡東西也沒拿徑直跑向電梯口。


    焦急心慌的林漾顧不得其他,她交代吳澤昊“你把凡凡的東西送過來。”後就趕忙追了下去。


    電梯正是高峰期,上的緩慢,沈曼凡等不了,直接開了安全出口的門。她速度跑得快,橫衝直撞的,林漾費了好大的勁才在三樓把人追上。


    一共就跑了兩層樓,她卻氣喘籲籲的,呼吸差點沒上來,憋得胸口難受。


    “凡凡,你先冷靜點。”林漾拉著人,沈曼凡幹脆也不跑了,坐在樓梯上抱著膝蓋哭,哭的抽噎。


    “林漾,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生你氣,但我就是,就是,”沈曼凡也說不上來什麽感受,但就是現在沒法麵對林漾。


    “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話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處了,我知道不怪你,但我就是說服不了自己,說服不了吳澤昊喜歡你這個事實。”


    寒假期間沈曼凡和吳澤昊表白了,但吳澤昊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不喜歡她,隻是沒想到,這個喜歡的人居然是林漾。


    像是一盆涼水從頭頂突然澆下來,澆的林漾四肢僵硬,麻木到毫無知覺。她甚至,不知道怎麽開口跟沈曼凡說一個字。


    她怔然地望著沈曼凡,努力抑製住胸口的那陣反胃,動了動蒼白的唇瓣:“對不起。”


    沈曼凡淚眼婆娑地抬頭問她:“那你呢,你對吳澤昊是什麽意思?”


    樓梯上要下來的人影頓住。


    林漾也知道吳澤昊來了,但她還是搖頭:“我有喜歡的人。”


    沈曼凡哭的聲音更大了。


    說完那句話林漾就走了,或許知道今天這事意味著什麽,沈曼凡埋著頭悶悶地喊她:“對不起,林漾。”


    她們的友誼還是出現了裂縫。


    林漾忽然覺得自己很失敗,無論是親情、愛情甚至友情,她都處理得很糟糕。


    三人從初中就發展的友誼,她卻沒看出來沈曼凡喜歡吳澤昊,更沒看出來吳澤昊喜歡了自己這麽久。


    她跟沈曼凡的這層隔閡和疏離,可能再也沒法抹除。


    從樓上下來林漾再也憋不住,找了一樓的洗手間吐得徹底。她沒吃多少飯,吐出來的大都也是水,林漾在冷水下漱了好一會才壓下去時不時湧上來的惡心,她閉眼,靠著牆,有些吃力地喘了幾下,直到徹底平複,她才拿上手機出門。


    十指已經被冷水衝的通紅僵硬。


    一出去,迎麵的冷風直吹過來,林漾卻依然跟沒知覺一般露出手指點著手機屏幕。


    南都的冬天比這邊還冷,她都已經習慣了。


    林漾買了回南都的機票,她直接打車去了機場。長川市冰雪消融的景象從她眼前一一略過,林漾忽然想起海京那年的盛景,想起沈妄在新年的那個夜晚放的那場煙花,想起自己當時堅定不移的忠於自己的內心。


    想起沈妄跟她說的那句“老子就是喜歡你”


    可是哥哥,我好像,是真的很差勁。


    哥哥,我要怎麽辦?


    要怎麽才能正大光明的跟別人說“我喜歡你”


    我要怎麽做才能毫無顧忌地讓你站在我身邊,陪著我


    哪怕就是在這一刻,在這一秒。


    林漾是真的真的,很想沈妄。


    想的頭發掉到隻能剪短發,想的整夜睡不著,想的吃不下飯,想的哪怕隻是跑兩層樓梯也跟掉了半條命一樣,累的沒一點力氣。


    林漾知道,她身體出問題了,出了很大的問題。


    她每天都過的很艱難,每一天,都生活的很難受。


    可她並不在意這些。


    她隻知道,她想沈妄,前所未有的想。


    沒再猶豫,林漾拿出手機,快速撥通那串熟記於心的數字。


    嘟聲響了四五下後,被人接通。


    “你好,哪位?”


    沈妄的聲音是一如既往清冽低磁,林漾一瞬間就哭了。


    她捂著唇,努力壓著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眼前變得朦朧模糊,胸腔裏又酸又澀,已經到嘴邊的“哥哥”卻在聽見沈柏裕的聲音時倏地停下。


    像是一種條件反射,林漾忙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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