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尊突然笑了一聲。


    宴塵筠轉過頭,正巧跟雲尊的視線對上。


    “人不如狐。”


    言歡看了一眼現場,頓時明了:“……”


    師尊還挺損的。


    宴塵筠也立即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了,盯著紅紅看了一會兒,很想說,狐也是他,分明就是從多方麵滿足了言歡的需求,怎麽到他嘴裏,就成了人不如狐了呢?


    看著宴塵筠幽怨的小表情,言歡滿腹心事瞬間就被衝淡了一大半,忍不住笑,說道:“師尊我沒那麽脆弱,不需要事事都得別人安慰。”


    一聽這話,宴塵筠立刻又從芥子囊裏掏出來一個白色小瓷瓶,塞到言歡手裏:“甜的,嚐嚐看?”


    言歡:“……”


    她真的不是小孩子。


    “別操心我了,我能照顧好自己,咱們還是先商議一下,進去秘境之後,該做什麽吧。”


    宴塵筠又看向言歡,鄭重說道:“說好了的。”


    言歡點頭:“我不進去,我在木屋等你。不過,你得帶上紅紅。”說著,言歡將趴在肩膀上的火狐崽子舉到他跟前,遞了過去。


    紅紅還在發呆,肉乎乎的小圓臉格外呆萌,一雙圓溜溜的眸子,在微弱的月光之下,閃耀著火焰的紅色。


    一看它這麽呆傻,宴塵筠就覺得心梗,萬一哪天言歡知道了這崽子跟自己是一體的,他的形象,就全都被毀了。


    怎麽能這麽呆?也虧得言歡喜歡,他心裏才稍感平衡,說不定就是因為,紅紅跟他出自同源,才讓言歡本能地覺得可愛呢,四舍五入,也就是言歡喜歡他了。


    想到這一點,宴塵筠心裏吐槽歸吐槽,卻還是很高興的,不過他仍是猶豫:“待在你身邊,我更放心。”


    就算吸收了一部分鬼氣,伴生神獸也能自行淨化,而且它還是崽子狀態,身體承受不了太多鬼氣,會本能自保,避開鬼氣侵襲。火狐的靈火,依然是這世間最不可小覷的。


    言歡很堅持:“我知道紅紅還小,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但有時候,距離成功往往就隻差一小步,說不的紅紅的一口火,就能徹底解決了。”


    說著,言歡也不再跟他說教,拿出來一個小袋子,掛到了紅紅的脖子上,蹭了蹭它的小圓臉,說道:“餓了就自己吃,好好幫忙。”


    紅紅甩著漂亮的大尾巴,乖巧應下:“唧。”


    言歡笑起來:“你看多紅紅多聰明!”


    雲尊又歎息一聲,滿眼寫著“人不如狐啊”。


    宴塵筠:“……”


    天佛門的人到了之後,幾人便進去了,言歡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也跟著行知回了陣眼處。


    “施主不必擔憂,幾位師兄修為皆在我之上,雲尊亦是修為高深,不出意外,此行當是順利無礙。”行知為她泡了一杯靈茶,安慰道。


    透過小木屋唯一的一扇窗,言歡看向外麵,夜色沉沉,烏壓壓的黑,帶來極致壓抑的沉悶,吹過來的風,也格外冷,帶著森森寒氣,直往身體的脈絡和骨縫裏麵鑽。


    言歡捧著熱茶,又帶著微型聚靈陣,這才得以抵抗外麵彌漫的鬼氣,感覺到沒有那麽森冷了,微微一笑,心頭卻是越發沉重::“大師也說了,若是不出意外,一切便順利。但,真的會沒有意外嗎?裏麵什麽情況,咱們都尚且不知。”


    行知回道:“不知者無畏,想來宴施主也是如此想的。”


    言歡搖頭:“我反倒覺得,他所知不少,隻是不願意告知於我,怕我擔心。”


    尤其是在她聽到那聲陰冷嘶啞的呼喚之後,宴塵筠的臉色,極為難看,那副神情,分明就是知曉,是什麽東西在呼喚她。


    但最終,他也什麽都不肯說,隻讓她保護好自己,信誓旦旦跟她保證,以後肯定不會再聽到這些惱人的聲音。


    言歡歎氣,雖然說好了什麽事情都要一起承擔,但她還是太弱了,進階金丹之後,她能夠供應的起肚子裏崽崽的靈力需求,都是多虧了那瓶萬年靈髓,哪還有餘力進階?


    但一直這麽被動也不是辦法,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等待了。之前的那些實踐,不論是流沙鐵還是柳欣怡,順利反擊都是因為原時澤輕敵了,並沒有把他們兩個人放在眼裏,所以這些小手段,也都施展的格外有效。


    原時澤又不是傻子,相反,他是個非常聰明非常果斷的人,好歹也是大男主,很快他就會意識到,這一切阻礙的來源,迅速下定決心,除之而後快。


    按理說,這時候他們確實不應該在慈悲城秘境糾纏,趕快去到極北之地才是正經事,但這一次,兩人不約而同地,都覺得這是個大隱患,不就地解決了,後患無窮。


    想到此,言歡也不再消沉,既然做好了決定,就沒有反悔的餘地。她不能進去秘境幫忙,在外麵也可以做些準備,有備無患。


    “大師擅演算,可否預測一下此行?”


    行知搖頭:“凡與宴施主相關之命運,貧僧皆看不到。”


    毫不意外。


    說到這,言歡又想起來一件事,再次問道:“大師應當見過浮雲宗劍尊原時澤吧?他的命途如何?”


    行知抬起眼來,一雙瀲灩的桃花眸瑩潤如水,琉璃般的棕褐色眼眸,閃著微光,像是夜空中溫潤的月,飽含慈悲。


    “如施主所想,劍尊,也是不可窺探之人。”


    言歡心情平靜,對這個說法一點都不意外,一瞬間,腦子裏閃過好幾個念頭,總覺得差一點點,就能把所有線索都串起來了……


    突然,外麵傳來一聲尖銳的嘶吼,將言歡的思緒打斷。


    兩個人迅速起身,從窗戶邊上看了過去——秘境入口紮染大開,“慈悲城”三個字被煙灰色的霧氣籠罩,朦朦朧朧,卻又格外顯眼,磅礴的霧氣快速向周邊蔓延開來,所到之處,花草樹木盡數枯萎,宛如被硫酸腐蝕了一樣。


    行知大吃一驚:“有東西在往外逃!”


    言歡又聽到了那個聲音,嘶啞卻執著:“歡……歡……”


    “施主!”


    看到言歡走了出去,行知連忙阻攔:“施主,不要衝動,清醒一些!那可能是個鬼修,已經沒了理智,施主現在過去,隻會白白受傷……”


    言歡轉頭看向他:“大師,我很冷靜,我沒有被迷惑,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行知仍是站在門口,不讓她往外踏出半步:“施主還是繼續在此等待吧,貧僧不能離開陣眼,分身乏術,無法陪同施主前去探查情況,眼下,我們也隻能等待。”


    言歡抿了抿唇,沒再堅持。她當然知道,鎮守住陣眼更重要,不然,這附近的城鎮,全都會被鬼氣吞噬。


    新月如眉,掛在悠遠的天際,散發著白金般的光芒,在濃厚的霧氣遮掩之下,顯得灰蒙蒙的,很不吉利的樣子。


    從窗口的位置看去,秘境入口那邊,霧氣更加濃重,汩汩而出,顏色也更加晦暗。


    言歡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手掌心覆到肚子上,安撫著不停翻來覆去的小寶寶。


    宴塵筠說的沒錯,這些鬼氣,確實會對她肚子裏的孩子造成影響,不知道是因為鬼氣陰寒,讓寶寶不適,還是這些霧氣中摻雜著別的什麽東西,讓孩子格外興奮,總之,隨著霧氣越來越濃重,她肚子裏的小家夥兒,也動作格外大。


    這是自從知曉他的存在以來,言歡過的最為艱難的一個晚上。


    仙府秘境靈氣濃鬱,孩子生長非常迅速,但這種迅速並沒有讓言歡察覺任何異常,甚至因為那會兒她太瘦了,都未能及時察覺到寶寶的存在,直到他的氣息被宋霖綾察覺。後來就算知道了自己身體裏麵多了一個小生命,她也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都說修為越高的修士,想要獲得後代就越是艱難,懷孕不宜,胎兒生存亦是艱難,母體也會自然而然感受到各種懷孕的艱辛……但在她這裏,孩子給她帶來的,隻有無邊喜悅和期待。


    所以這一刻,感受到孩子的躁動,言歡心中格外不安。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歡……歡……歡……歡……”


    言歡心髒砰砰跳,應和著小寶寶的動作,肚子裏簡直像是在翻江倒海。壓下滿腹惶恐,言歡打開靈髓,喝了一口,外溢的靈氣瞬間將企圖靠近的灰色霧氣擊潰,周邊已經枯敗的花草,也很快恢複了精神,竭力吸取著外溢的鬼氣。


    小寶寶也安靜了下來,折騰了這麽好大一會兒,他應當是累了,沉沉睡去,再無半點動作。


    行知也鬆了一口氣,哪怕隻是外泄的靈氣,也讓他得到了極大的緩和之機,剛剛那股陰寒至極的鬼氣襲來,差一點,就讓他壓製不住了。


    言歡一轉頭就看到他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臉色白的過分,眉心的朱砂痣就越發鮮豔,唇色也更加殷紅。


    言歡腦子裏冒出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好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和尚!


    行知抬起眼來,對著她溫和一笑,目光中卻是難掩擔憂。


    言歡也立刻收回了雜七雜八的心思,再次看向了秘境入口處,也不知道宴塵筠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就在一行人進入到慈悲城秘境之後,鱗君和原時澤也一前一後到了雍城,幾番打聽之下,終於確定,言歡和黑衣少年,皆來過此地。就在昨日,還有人見到了他們。


    “不過長相我記不太清楚了,隱約記得,好像是這副樣子。”


    “兩個人都很好看,一眼驚豔的那種好看,但不知怎的,我就是想不起來,具體什麽模樣了。”


    “沒有,他們沒有出售任何靈植靈礦,隻是打聽消息來著。”


    “打聽什麽了?一個小秘境,就在鎮子邊緣,看到那片密林了沒?就在林子裏麵。不過,那秘境已經很多年不允許進入了,要去那邊看看的話,得先向天佛門遞交玉簡申請。”


    “不打招呼擅自進去的話,會被大師們扔出來哦。”


    “那兩位客人應當沒去,若是有人擅闖,天佛門一定發布告示,警戒眾人。”


    ……


    順著氣息跟蹤而來,又是一連串的消息打探下來,原時澤反而更加確定,兩人一定進入到那個秘境去了。想起言歡自仙府秘境後,運道一直好的出奇,原時澤便也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想要跟隨上去,分一杯羹。


    順道,想辦法將兩個人留在秘境裏麵。


    之前那個密室被毀了,他不介意,在雍城再造一個。


    來到秘境邊緣的時候,原時澤格外謹慎,先在外圍觀察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好幾處陣法的痕跡。但是這個地方,他總覺得似曾相識。


    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什麽重要信息,原時澤不願再錯過這個機會,便繼續大膽地往裏麵走去,不免就牽動了陣法。


    行知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微微困惑:“這個時間,怎麽會有人闖進陣法裏來?”


    言歡眼皮一跳:“什麽人?修為如何?”


    “至少元嬰期。外圍的陣法,是師叔師伯幾人聯合設置的,就算是精通陣法的人,也得有足夠的修為,才能破開。”


    言歡抿了抿唇:“來者不善。”


    行知站起身來,說道:“施主萬不可離開這個房間,貧僧出去看看。”


    還沒待他出去,一道劍氣縱橫飛來。


    言歡連忙閃躲,還好窗戶小,她往旁邊一閃,就藏到了最厚實的那塊木板後麵。但小木屋卻承受不住如此強勁的衝擊,劍氣過後,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搖搖欲墜。


    行知頓時臉色大變,當即語氣就變得冷漠起來,與先前的溫柔和善判若兩人:“這位施主,此處是天佛門境界內,擅自闖入非正道所為。”


    原時澤的聲音傳了過來,清朗如玉,誠懇又淡然:“擾了大師清修,在下深感抱歉,但,在下是為追蹤本門宵小而來,還請大師行個方便。”


    若不是早就知道這人的真麵目,言歡都差點被他的表象迷惑。


    但是此時,聽到這番正義又合理的說辭,言歡隻想冷笑。


    行知再次加固了陣法,讓搖搖欲墜的小木屋勉強支撐了下來,慈悲城秘境沒有解決好之前,這個防護陣,絕對不能破。


    言歡依舊隱藏在小木屋的角落裏,聽著兩人隔著幾百米的距離談話,心裏思忖著,原時澤來這裏的目的,忍不住緊張起來。


    讓原時澤吃了幾次大虧,言歡也沒想過,能一直瞞下去,到了這會兒,原時澤要是反應不過來,他就不配當男主了,也不至於讓她和宴塵筠如此被動。


    她一緊張,身體不自覺地就繃緊了,肚子裏的小寶寶就醒了,再次鬧騰起來,翻來覆去,左邊右邊的肚皮,輪流被頂起。


    言歡抱著肚子,手掌輕柔地摸了幾下,安撫受到驚嚇的孩子。


    原時澤又往前走了幾十步,想要窺探言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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