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沉睡之前,也是他被騙的最慘的一次。那個與他稱兄道弟、共同闖過五六個秘境的年輕修士,在最後一個秘境的時候,為了一株六階靈植,將他推進了蛇窟之內。那裏麵,有一頭五階妖獸,相當於修士的元嬰初期。


    毫無防備之下,他被巨蟒咬傷,濁氣雖然傷不了他,但是巨蟒卻在吸到他的血之後,快速進階,並且吞噬了其他的妖獸蟒,又僥幸獲得了同伴的特質,防禦力大幅增高,普通招式根本傷不了它。


    為了殺死這隻巨蟒,宴塵筠也是耗盡修為,從而陷入沉睡。


    而且現在,他也終於確認,是那隻巨蟒的骨血皮毛,讓原時澤察覺到了異常,然後循著線索找到了那個騙了他的年輕修士,最終找到了他。


    而那個年輕修士,也早已經成為一灘枯骨,死在了原時澤做實驗的小黑屋裏。


    然而至此,最重要的線索仍是未能浮上來——他究竟在什麽地方見過原時澤?對方為何對他如此熟悉?


    宴塵筠可不覺得,自己的性格習慣,以及所要承擔的責任,曆練的意義,進入龍騰大陸後的禁製,都會被一個普通的元嬰後期修士得知。


    若不是在龍騰大陸,那,兩人相見之時,應當是在神遺之地?


    這樣的話,反而更能夠解釋清楚,原時澤對他的熟稔,究竟從何而來。


    宴塵筠再次閉上眼睛,全副心神都集中到畫卷上麵,再一次深入探索被封印的空白區,竭力想要打開最後一道封印。


    腦殼再次疼了起來,帶來一陣一陣的眩暈和絞痛,冷汗涔涔,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睫毛輕顫,猶如暴雨之中振翅飛翔的蝴蝶。


    快了,就快了!不能放棄,他就快要看到真相了!


    在將壓製負麵情緒的修為也催動起來,優先攻擊封印。


    沒了壓製,識海中,大片的灰色霧氣,迅速湧動起來,風卷殘雲般,蠶食著他的靈力,恨不能將他整個人都一塊兒吞噬了。


    眼看著灰霧即將衝破那一層靈氣防護罩,進入到元嬰所在,封印乍然被衝開,一道金色光芒從記憶卷軸內散射出來,淨化了灰色霧氣,隻餘數聲慘叫,隨即,一切湮滅,識海之內,再次恢複了風平浪靜,如旭日初升,一片祥和。


    宴塵筠繼續探入到卷軸伸出,他看到了一個畫麵。


    那是在神遺之地內,一個年輕人,正彎著腰跟他說著什麽,麵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看上去,溫柔又謙和,君子風度顯露無疑。年輕人身上也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謙恭,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憧憬。


    那人,赫然就是原時澤。雖與現在的原時澤截然不同,相貌也並不能證明他們就是同一人,但,靈力的氣息卻是騙不了人的。


    宴塵筠瞬間恍然大悟——原時澤,確實去過神遺之地。


    同一時間,還在秘境內的東皇淩,也似是受到了某種感召,識海中傳來突兀又劇烈的疼痛,如同千萬根針同時紮進了腦殼內,疼的發麻,卻又讓人清醒。


    上一刻,雲尊和東皇淩還在秘境入口,布下陣法,讓出入口成為常態,從此這裏就隻是個普通的野外曆練之地,而不是秘境了。然後又讓在外麵等待的弟子,分別往各大宗門傳訊,來看看有沒有他們失蹤的弟子,又通知了青石鎮的管事,來處理後續事宜。


    突然,東皇淩整個人就往後栽倒了。


    “師尊?師尊!”


    肖鈺的聲音時遠時近,東皇淩眨了眨眼,一瞬間竟然有種“今夕何夕”的倉惶茫然。


    雲尊也立刻察覺到了他的異常,冷靜又果斷地說道:“扶你師尊坐下,這是五品清心丹,給他服下,等稍稍好轉,立刻離開秘境,青石鎮的管事已經到了,我跟他們說。”


    肖鈺立刻應下:“是,多謝雲尊。”


    曲承意也連忙幫忙,將東皇淩帶到一邊的靈植下麵,遮蔽了烈日,還能嗅到靈氣的清新,一看就知道,此處還沒有被地穴之內的怨念侵襲,對傷者應當有一些好處。


    然而東皇淩的狀況並沒有半分好轉,反而看上去愈發痛苦了。東皇淩已經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了,他的識海中,同時閃現數道金色光芒,猶如陣法的光柱,形成一座□□的牢獄,裏麵鎖著一個人,赫然是年輕時候、尚未進入到天人五衰的東皇淩。


    他站在光牢之前,看著裏麵的另一個自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npc一樣,對著他說道:“敵人已現世,神司也已經找到,你,可以出來了。”


    隨即,光華閃耀,六道光柱齊齊衝上天際,在他識海之內帶來排山倒海的氣勢。


    肖鈺越發焦急起來:“師尊?師尊!這到底是怎麽了?師尊難不成被原時澤傷到了?可是當時我也沒見他能觸及師尊啊?”


    肖鈺一臉茫然,迫不及待地跟曲承意求證。


    曲承意看向師尊那邊,青石鎮的管事已經到了,帶來五十多個修士,其中約莫十人是元嬰期以上,還有十幾個是醫修。


    師尊正跟他們交代著什麽,管事凝重地點頭,隨即,將修士們分成幾組,下去地穴救人。


    “我去喊個醫修過來。”


    還未起身,就被東皇淩製止了:“不必,我無恙。”


    肖鈺立刻鬆了一口氣,看到師尊仍是麵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但眼神堅定,不似剛剛那般茫然空洞,整個人像是又活過來了,便也不再追問,隻道:“師尊,我帶您回去休息吧。”


    東皇淩點頭:“好,勞煩曲小友跟雲尊說一聲,不能繼續留下來處理此事,要他多費心了。”


    曲承意應下:“前輩不必客套,師尊也屬意您早些回去養傷,後頭,咱們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處理呢。”


    東皇淩便不再多言,起身的時候,步伐有些蹣跚,像是身體鏽住了似的。


    曲承意皺了皺眉,還是想不通,到底什麽時候受傷的?看樣子傷勢不輕啊,原時澤區區一個化體,竟然這麽厲害的嗎?


    雲尊已經在喊他了:“老大,過來,帶幾位前輩去下麵看看,告知他們陣法的位置,小心別再給受害者造成二次傷害了。”


    曲承意連忙應下,隨即後知後覺:“師尊,您喊我什麽?”


    “你不是我大徒弟嗎?老大不對?”


    曲承意:“???”


    這充滿了鄉土氣息的稱呼,他能拒絕嗎?


    這次出門,跟師尊朝夕相處,曲承意越來越覺得,雲尊的美好和縹緲,都是他們幻想出來的吧?要不是有雲尊這一層身份在,曲承意覺得,師尊很可能就是農家院子裏,曬著太陽摳腳的小老頭兒!


    但是他不敢明說,在心裏默默吐槽了幾句,帶著青石鎮的修士們,去解救受害者了。


    這裏的靈礦,一大半已經被師妹挖走了,本來也是為了靈脈才進來的,要是被後來者看到那麽大一個靈脈,誰敢擔保不會再起衝突?還不如自己人先拿走了,隻剩下一小部分,留作證據就夠了。


    受害者裏麵,浮雲宗也有幾個弟子在其中,還未醒來。


    掌門一接到通知,就匆匆忙忙趕過來了,都沒有先去看看弟子如何了,就急匆匆去找風止。


    言歡忍不住冷笑一聲,懶得多說什麽,拽著宴塵筠的手就往外走:“今日新開了一家烤肉食鋪,優惠大酬賓,消費滿三百靈石就贈送一盤肉,咱們過去嚐嚐。”


    “嗯好。”


    宴塵筠這兩日看上去好了不少。後續的事宜也不需要他再去秘境內的現場,便留在洞府養傷,順便給蛋蛋崽念念書,做做胎教,免得到處惹是生非。


    浮雲宗掌門去找雲尊所謂何事,他心中亦是清楚的很,也覺得很可笑。


    在洞府門口遇到曲承意,言歡招呼他:“大師兄,一起去吃烤肉不?”


    “好啊。”想也沒想,曲承意立刻應了下來,一邊走一邊又說道,“掌門到了。”


    言歡:“嗯,剛看到他去找師尊了。”


    曲承意歎氣:“起碼也先去看看昏迷中的弟子吧?”


    “哦,說起來,幾位師兄怎麽樣了?”


    浮雲宗那幾名弟子,有兩名是丹峰的,其餘都是出自劍尊原時澤門下。


    曲承意回道:“應該能救回來,但是修仙路也到此為止了,經脈被損毀,隻出不能進,又未能及時醫治,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說著,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滿心憤恨,卻又無處發泄。


    言歡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不管怎麽說,起碼人還活著,也能夠揭發原時澤的陰謀了。”


    “就是可憐蘇影深他們幾個了。”


    這倒是。


    就算這些事情,蘇影深從未參與,甚至可能絲毫不知情,但作為劍尊的首徒,想要徹底摘出去,恐怕很難,說不定,從前那些找不到凶手的陳年舊事,就會扣到他頭上來,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聽說丹峰也來人了?”


    曲承意點頭:“那兩名弟子,入門很早,我都不怎麽認識,隻知道有其人,但究竟是不是,隻能等丹峰的長老們來確認了。”


    言歡“哦”了一聲。她是接到了宋師姐的消息,知曉她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她的父親丹峰掌教藥尊也一同過來,這才多嘴一問。


    “到了。”宴塵筠捏了捏她的手指。


    言歡一抬眼,就看到食鋪門口,有不少修士已經在排隊了,便立刻走了過去,拿出來一塊玉簡,跟夥計說道,“我們之前預約過的,可以直接進嗎?”


    “貴客這邊請。”


    曲承意又一次表現出了沒有見識的神情:“還能提前預約的啊?”


    “開業前人家就宣傳了呀,預存一百靈石就可以預約一個小隔間。我那天來這邊取定製的法器,剛好碰上了,便順道預約了。”


    曲承意不說話了。


    想想從前,自己過的都是什麽苦修生活?


    出門曆練,除了租住洞府,吃食全靠辟穀丹,法器全靠蹭熟人的練手……但是,好像也並沒有攢下多少靈石,亂七八糟的材料倒是塞滿了兩個儲物袋。


    幾人正大快朵頤的時候,雲尊卻快要被氣瘋了。


    掌門一向不要臉,不然他也成不了掌門,但當這份嬉皮笑臉對著自己耍賴的時候,風止心裏的火氣就壓不住了。


    “您覺得,這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事情?”


    “您老不是一路都跟在我屁股後麵嗎?怎麽來這麽慢?但凡您早幾日到此,跟著我們一同進入到秘境之中,說不定,事情就有轉機了呢。”


    “找我有什麽用?東皇淩還在隔壁呢,您老倒是先去說服他啊!”


    掌門賠著笑,一再解釋:“我並非要包庇劍尊,但這事關咱們浮雲宗的前路,你是雲尊,亦是咱們浮雲宗的門麵之一,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我做這一切,不也都是為了浮雲宗的弟子?宗門落沒了,他們的日子又能好到哪裏去?那些靈植靈獸功法,又如何保得住、一代一代傳下去?這麽淺顯的道理,你能不懂?”


    風止看著他,忽地笑起來:“我當然懂,可是我做不到。我不可能拿我一個弟子的命,去換另一個弟子的登天之路。所以,我也不是掌門。”


    掌門再次愣住。


    風止又道:“放棄吧,不是我非要潑冷水,這件事,絕非我一人站隊就能解決的。浮雲宗要是想繼續保持五大宗之一的門麵,不至於墮名千古,最好立即就跟原時澤劃清關係。他的化體是我殺的,我的話,還能有兩分作用。”


    “要不然,也請掌門盡快抉擇,是選擇競日峰和招搖峰,還是選擇保下其餘八峰。”


    掌門再次震驚:“這跟招搖峰怎麽有關係了?!”


    “秘境內的那處大陣,您老先去看看,再來跟我討論?”


    掌門再次氣的跳腳,忍不住想要罵人。不用去看,他也知曉,風止話裏是什麽意思了。但放棄招搖峰,比割他的肉還要疼啊!


    不行,他必須得去看看,得想個辦法,將陣法一事轉移到別處去,浮雲宗也背不下這麽大一口鍋。


    掌門走了之後,風止就出門去找兩個徒兒,發現都不在,正要傳訊,就看到了明杉杉,對方走了過來,行了一禮。


    “雲尊,言師妹他們在吃烤肉呢,說是味道不錯,讓咱們也一塊兒去,您要一起嗎?”


    風止頓時一言難盡:“去吃烤肉了?這時候?”


    該說他們心大呢還是心大呢?


    這麽一想,又覺得心裏更加不平衡了,他在這裏被一個老匹夫氣的差點吐血,徒弟們卻在快快樂樂吃著烤肉?!這什麽世道?!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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